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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邊疆戰事起

  正月轉眼間便過了,寒冬簌簌的日子漸漸離人遠去,上京城的人們也從大襖子裹身漸漸減了些衣裳厚度,偶有暖陽萬里的日子,著一件輕便小衫也能出行。


  夏啟軒走了,大萊的皇宮裡便只剩下夏斌與夏天勤爭鬥的凶了。


  從前有夏晟卿偏幫夏天勤的時候,夏天勤從沒把夏斌放在眼裡,但是如今夏晟卿非他一派人,他又得時常防備著這個昔日的同盟倒戈相向,記恨著前仇給自己使絆子。


  好在夏斌與夏晟卿也是仇敵,他倒是不用擔心他們二人會聯起手來。


  底下的皇子們斗鬧得緊張,明聖帝卻是比他們還緊張似得,日日疑神疑鬼地懷疑什麼人要害他,有時候在龍椅上一坐就是三五個時辰不肯起身,對於皇位的控制欲當真是有些魔障了。


  可偏偏禍不單行,在大萊皇室里的內鬥還未見分曉的時候,邊疆又再次不太平了。


  與大萊國土毗鄰的匈奴國一直以來就在邊疆地區對大萊小擾不斷,從前精武將軍在的時候,雖然匈奴猖獗,卻未敢多放肆。


  隨著精武將軍的陣亡,大萊的武將之中再無人對匈奴戰役了勝於心了,匈奴國在積蓄了近十年的兵力后,又再次大張旗鼓地捲土重來,對大萊兵刃相向。


  內患未平又起外憂,明聖帝對於匈奴國騷擾邊疆安寧的行徑震怒不已,連連指派了三名大將前去邊疆領兵作戰,意圖挫一挫匈奴兵銳氣。


  但明聖帝還是低估了匈奴國。


  經過近十年的蓄勢,匈奴國此番是做足了打持久戰的準備的,不但糧草充足,兵力精銳,更是將邊疆了一帶的地形摸了個透,時常突襲伏擊,打得邊疆的將士們措手不及。


  才不過短短半月時日,邊疆的城池已被攻下了兩座。


  戰報傳到上京城的時候,明聖帝氣的掀翻了御桌,連把派出去打仗的兵將罵了個遍。


  邊疆的戰況洶湧,不但是明聖帝愁得焦頭爛額,底下的一干朝臣們更是苦不堪言。


  匈奴攻佔邊疆,便意味著大萊的邊防線一旦保不住,匈奴國隨時會衝進大萊的內腹地來。屆時他們這些躲在皇城裡的弱雞臣子們還不是任憑匈奴國宰割。


  這還只是長遠的憂慮,眼下的憂慮便是邊疆戰況吃緊,明聖帝一心想要快速將失去的城池給攻奪回來,於是下令讓將士們與匈奴國對戰不得退兵。行軍打仗鑄劍造甲哪樣不要花銀子,況且是這樣大的戰事。


  明聖帝頒布了詔令,要大萊的臣子們沒人按照官職位分上繳助戰銀,雖說沒有要人人拿出大幾萬兩銀子來,但是少說幾百兩也是要拿的。


  官職高些的官員家底厚實還好說,官職低些的官員沒來由的去了大半年的俸祿,著實是肉疼的緊。


  而太子與皇長子的權威位鬥爭更是上升一步在此事上較起勁來了。


  二人皆是想要在明聖帝面前爭得頭臉,於是籌備助戰銀也更上心起來,非要自己麾下的官員能出則出,絕不想輸給另一方。


  夏斌那一邊暫且不說,夏天勤這一邊出款最多的無疑要落到林潤玉頭上。


  他如今已然是上京城的皇商首座,在此節骨眼上為夏天勤出錢出力是在所難免。而因為這一場誰出的錢多,誰就能贏得明聖帝的信任,博取他的好感。


  在這場鬥爭之中,夏斌籌備了三十五萬兩銀子,夏天勤這一邊卻只有二十七萬兩銀子。


  剩下的八萬兩銀子自然是要由林潤玉這個大頭來補上的,更甚的是,如果想要超過夏斌,還要貼進去更多。


  為官難,從商更難。


  林潤玉好不容易才在被明聖帝罷免官職后打拚到今天這般家底,眼下一下子變要他吐出去大幾萬兩銀子,自是心中苦悶。可他又不得不照做,於是乎就只能在自己的王府裡頭借酒消愁,時常念叨著他這損失得幾萬兩銀子。


  隆冬方過,春帷將至。雖說邊疆還是嚴寒的很,可上京城裡已然回暖了許多。


  林潤玉這一天方從太子府邸回來,依舊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剛進府門,他就將身上披著的襖子連扯帶拉地給扔到了地上,口中罵罵咧咧,臉色也極為難看。


  「真是氣死本世子了,什麼玩意兒啊!」


  身著鵝黃小褙子的黃塵煙手中正揣著一個小暖爐,倚靠在屋中的軟榻上看兵書,驀然間聽見林潤玉粗重的腳步聲與罵罵咧咧的語氣,懶懶地抬起頭來瞧了他一眼,瞧他的火氣頗大,遂又將手上的兵書放下,起身去攙他。


  「世子爺回來的遲了些,怎的今日火氣這樣大?」


  黃塵煙蹲下身子,將地上被林潤玉丟棄的襖子給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頭的浮灰,心想著莫不是又因為太子那邊的事情。


  果不其然,林潤玉氣沖沖地行到黃梨木小圓桌前,抄起了茶壺倒上一杯清茶,便灌進了喉嚨里,重重的將杯子擱在桌案上出聲道:「還能因為什麼,不就是因為太子那廝么,仗著自己是大萊儲君的身份,總是對本世子指手畫腳的。」


  「雖說本世子是他這一黨派的人,可是本世子又沒有賣身給他,做什麼要替他事事考慮周到,又做什麼要替他出那樣多銀子。」


  林潤玉越想越氣,又悶頭嗆下好幾杯茶,才略略舒緩了心中的火氣。


  「這還不算完,太子還要本世子去拉攏聯絡其他上京城裡的皇商,要他們一塊出錢。本世子怎會不知道太子在想什麼,他不就是想將皇商幾個巨頭全抓在手心裡,出了那樣多的銀子全都要算在他的頭上,如此一來,他便能夠與皇長子爭高低了。太子無論如何在自然是都沒有什麼損失的,可咱們卻白白地去了那樣大的一筆銀子。你說說他,又要本太子出錢,又要本太子出力,天下哪有這樣好的事情。」


  林潤玉一股腦地聽黃塵煙倒苦水,除去那些沒用的廢話,黃塵煙別的沒大聽明白,倒是聽明白了林潤玉正愁著太子逼他籌備銀子的事。


  林潤玉這般愁眉苦臉也有好些日子了,前幾回黃塵煙沒大放在心上,如今聽林潤玉抱怨的這樣厲害,倒是起了些心思,不經意問了一句:「太子要世子爺籌那麼多銀子做什麼?

  「還不是為了給邊疆的軍隊捐什麼助戰銀。你說那匈奴國好端端的又來打我們做什麼。不但害苦了那些士兵百姓,更害苦了本世子。這些日子本來就不太平,生意也更是不好做,眼下還要倒貼出去這麼多的銀子,怎能不愁。」


  「什麼,匈奴國攻打大萊?!」


  黃塵煙愣了一愣,驀然道:「匈奴國不是早在十幾年前便已經敗在我父親的行軍抵抗下臣服於大萊了嗎,怎會……」


  為了抵禦生性兇悍的匈奴國的攻打,大萊不但失去了數千萬將士,塵煙也失去了她一直引以為傲的父親。


  林潤玉冷哼了一聲:「那早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匈奴國里的那些傢伙一向是出爾反爾野蠻不認理的,誰知道忽然又要打起咱們。聽說匈奴國已經打到首崆山外三里地了,咱們大萊的兵將也不知是幹什麼吃的,連這樣的刁民國度也攔不住,著實是令人頭疼。」


  林潤玉嘖嘖兩聲,說的倒很是輕巧,可黃塵煙的心裡卻百般不是滋味起來。


  當年他的父親以性命才換的大萊國邊疆的太平。她原以為父親的犧牲是值得的,可原來不過是保住的不過是大萊十幾年的太平罷了,並沒有永遠之說。


  在往後的幾天里黃塵煙時常能夠聽到林潤玉的抱怨聲。


  隨著林潤玉的苦悶一日日加深,黃塵煙的愁思也一日日加深。


  她待在林王府裡頭,委實覺得不是滋味。因心繫著邊疆戰況事,可是身處在後院之中,消息也不靈通,只得日日瞞著林潤玉到外頭去打探消息。


  不打探消息還好些,一打探黃塵煙的心裡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原本聽林潤玉說匈奴國的軍隊打到了首崆山外她就已然惆悵萬分,不過過去三日光景,匈奴國竟已打到了白雲關的城樓下。


  白雲關這個稱名黃塵煙再熟悉不過了,當年她的父親就是在這個地方戰死的。那時她年紀還小,雖然知道父親為國捐軀卻並不曉得父親犧牲對於大萊邊疆穩定來說,具有什麼樣的意義。


  眼下黃塵煙已嫁為人妻,心中所想自然更多,也恍然明白了當年父親戰死在邊疆時是多麼凄冷悲愴。


  此時她坐在葳蕤灣的小亭子里,心中想著方才從他人那裡打聽到的消息,惆悵之色愈見深邃。


  而就在黃塵煙心思沉重的時候,卻見湖中央朝著湖畔漸漸行駛來一舟小船。


  借著深沉的夜色,黃塵煙定睛看去,只見小船上坐著的是一個身穿綢藕色及地裙的女子,她的身旁站著一個粉衣裳立領子的小丫頭,坐著的那個女子向著黃塵煙這一邊淺淺一笑,黃塵煙再望仔細去,那女子分明就是多日不見的夏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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