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禮物
明聖帝原是不打算再相信他的,月靜安那番行為,實在是羞辱。但此刻瞧她哭的梨花帶雨,句句真心,堅硬如鐵的心臟猶如被什麼東西撬開了一角,漸漸柔軟下來。
若是往常,明聖帝自然不會這麼輕易被打動,但是在經過水嫣然的事情后,他寧可相信月靜安的借口來彰顯自身的魅力,也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因而他自然而然的就肯定了月靜安的說法。
月靜安瞧著他神情似有鬆動,眼珠子轉了兩圈,立刻撲倒他懷裡,掩面哭泣,「皇上,臣妾自知有罪,不敢求皇上原諒只是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卻是無辜的,日後臣妾不能伴著他長大,還請皇上多多照顧他,萬不要因為臣妾的原因遷怒與他,若是如此,臣妾萬死也難此其咎。」
明聖帝胸口被她的淚水打濕,聽著她一字一句皆是悲切,下意識的摟著她,開口勸慰,「罷了,看在你一片真心的份上,朕暫且信了你,只是若再有下一次,朕必然饒不了你。」
一瞬間,明聖帝略顯混濁的瞳孔里就爆出精光來,語帶警告的開口。
月靜安自然是連忙謝恩,又是好一頓甜言蜜語,只將明聖帝哄的心花怒放,叮囑她好好養胎,這才起身離開。明聖帝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口,月靜安原本帶著笑的臉頰立刻沉了下來,指甲死死摳著床板,心裡噁心的不行,這麼想著,她就覺著胸口一陣翻湧,忙抬手捂著嘴巴。
嬤嬤忙端過一旁的痰盂遞到她跟前,「娘娘若是噁心,可千萬別忍著,這害喜也是正常。」
月靜安這才送開口,不住的乾嘔,半天才吐出一些胃液,胸口裡邊像是卡的東西一樣難受,上不來也咽不下去。月靜安手掌抓著帕子帖子自己的胸口,仰躺在床榻上,微微喘息。
嬤嬤心疼的瞧著她這副樣子,忙替她倒了杯溫水,湊到她嘴邊,「娘娘,喝些熱水,潤潤嗓子才是。」如今月靜安懷了身子,皇后借著這個由頭,吩咐內務府的宮女太監將她的茶葉都給扣了。
一想到這一茬,嬤嬤就忍不住咬牙。好在月靜安的確不需要喝茶,倒是越加想吃酸的,因而嬤嬤將水杯接過去放到桌子上后,就從碟子里捻起一顆話梅塞到她嘴巴里,「娘娘,您吃些酸的,壓一壓噁心感,過一會兒便好了。」
嬤嬤一邊替她撫著胸口,一邊寬慰她。月靜安點了點頭,雖說她知道肚子里的是一塊死肉,可她如此厲害的反應,倒是讓她恍惚記起當初懷夏盛卿時候的感覺,一時間,手掌下意識的搭到小腹上,臉上露出蜜一樣的笑容。
正想著,外頭的宮婢就進來稟告,說是太子殿下求見,正伺候月靜安的嬤嬤當即沉了臉,「哼,這個太子,此前娘娘您被打入冷宮,他就斷了音訊,鐵了心要同您劃清界限,沒想到,您剛從冷宮裡出來,他就跟蒼蠅聞著肉似的黏了上來。」
見她一副氣不過的樣子,月靜安禁不住輕笑搖頭,不以為然的開口,「這被人看上也是一種能力,此前本宮連自個兒都保不住,更別提幫助他了,若是他不離本宮遠一些,那才叫奇怪。」
話落,月靜安就招手叫她扶著自己坐起,讓宮婢將夏天勤請進來。夏天勤似是完全不記得自己此前對這個盟友的冷淡,表情熱絡的同她攀談,更是直言有個驚喜送給月靜安。
月靜安見他神神秘秘的模樣,不由來了興緻,「哦?不知道是什麼大禮,竟然要太子殿下親自送來。」
夏天勤唇角勾起詭譎的笑意來,拍了拍手,從進門就跟在他身後,一直低垂著頭站在他身後的侍衛這才緩緩抬首,直視著月靜安。
月靜安先是一怔,緊跟著,瞳孔就是一陣劇烈收縮,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夏子矜!」原因無他,這侍衛雖是男裝打扮,可這張臉竟然與夏子矜一模一樣。
夏天勤一直注意著她的反應,見到她這般驚詫,唇角立刻露出滿意的神情來。
皇后打月靜安被診斷出懷孕的時候就一直盯著她,得知明聖帝笑著從她殿里出來,禁不住將牙齒咬的咯吱咯吱作響。她實在是不明白,這個賤人到底有哪裡好,竟然能將明聖帝迷惑到如此程度。皇后想著月靜安得寵時的場景,不由捏緊手指,只聽「啪」的一聲,小拇指的指甲竟然被她直接掰斷。
然而她去恍若沒有察覺到一樣,依舊目光沉沉的望著眼前飄著香氣的茶碗,半晌,才嗤笑一聲,緩緩收回視線,這才注意到方才斷裂的指甲,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宮裡邊斗的如火如荼,駙馬府卻像是死了人似的寂靜,半月的時間眨眼就過。馨兒眼見夏子矜同夏盛卿分房,夏盛卿更是時常夜不歸宿,心頭焦急,又不知該如何勸說。但凡她在夏子矜跟前提一句夏盛卿,夏子矜冰涼的目光就落到她身上來,叫她不得不咽下嘴巴里的話。
倒是魏晨,往府里來的越急勤快,夏子衿本就心情鬱結,唯有同他說話的時候才會露出笑臉來。馨兒眼睜睜的看著她同魏晨越走越近,有心提醒,又不敢多話,恰逢黃塵煙過來探望夏子衿,馨兒不免多了幾分希翼,只盼著黃塵煙能好好勸勸她。
黃塵煙原是不曉得這些情況的,只是她同夏子衿話不過三句,夏子衿的思緒就不知飄到何處,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她當即皺起眉頭,五指張開,在她眼前晃了晃,「子衿,你今兒是怎麼了?這樣心不在焉的。」
夏子衿這才回過神來,沖著她歉意一笑,卻並不准備回答她的話。見狀,黃塵煙立刻沉了臉,「刷」的一下站起身,作勢要走,「罷了,原本只以為公主是將臣女看成知心的朋友,沒想到是塵煙自作多情,既然如此,臣女立刻就回去,也省的在這兒攪的公主心神不寧,就是塵煙的罪過了。」
見她生氣,夏子衿連忙起身,拉住她的手指,「塵煙,你明知,本公主不是這意思。」
「那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黃塵煙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大有一副,她要是不肯說,自個兒抬腳就走的架勢。
夏子衿不由苦笑一聲,暗自嘆了口氣,剛準備將自己對夏盛卿的猜疑告訴她,就見管家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說是明聖帝此刻就在府門口,夏子衿豁然起身,皺緊眉頭,同黃塵煙對視一眼,迅速往府門口奔去。
管家欲言又止,見她疾步而行,連忙追上去,「公主,若是您待會兒看見什麼,千萬不要吃驚,奴才……」
夏子衿聽著他說這話,眉頭頓時擰成個「疙瘩」,「你這是什麼意思?」
話音落下,她就一步跨進大殿,剛進去,她就聞到一股極淡的血腥味,夏子衿面色突變,連忙抬頭對著氣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就見明聖帝正背對著自己站著,他前邊的高陂大椅上似乎半躺著個女子。
聽到動靜,明聖帝一瞬間扭過頭來,夏子衿立刻乖巧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明聖帝帶著審視的目光緊緊落到她身上,瞧上去竟好像有些不滿似的。夏子衿咬了咬牙,硬生生的承受著他突如其來的打量,心底升起濃重的疑惑來。半晌,明聖帝才收回目光,開口叫她們起來。
夏子衿這才悄然鬆了口氣,快步上前,還沒開口,就看到先前被明聖帝擋住的那個人的面容,頓時驚的站在原地,黃塵煙見她突然停下腳步,眉頭不由自主的皺緊,上前一步,剛準備詢問她怎麼回事,目光跟著瞥見那女子的面容,頓時如同夏子衿一樣驚的呆立在原地,「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半晌,夏子衿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轉而同黃塵煙對視一眼,眼底都露出疑惑來。緊跟著,夏子衿就上前一步,好似沒看見那女子胸口被血跡染紅的傷口一樣,凝眉道:「父皇,她這是怎麼了?管家,還不快去請大夫過府看看。」
「不必了,朕先前已經吩咐人去了。」明聖帝見她神情如常,並沒有什麼心虛的表現,方收回一直打量著她的視線,淡淡介面。
他此次出宮原是微服私訪,本意是趁著夏子衿生辰快到,過來給她個驚喜,沒想到還沒有走到公主府,路上突然躥出一群刺客來,若非這女子突然挺身攔在他身前,只怕此刻受傷奄奄一息的就是他了。
想到此,明聖帝望著那女子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柔和下來,緊跟著,就想到那群刺殺他的蒙面人,禁不住沉下臉龐,眼底迸出厲色來。原本還準備活捉了他們,也好問出背後主謀,沒想到那些刺客卻是有骨氣的很,眼見著即將被抓,立刻就咬碎了藏在牙齒里的毒藥,瞬間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