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三十八章重大決定
明聖帝看著他們這樣子,冷哼一聲,甩袖離開,一旁的大太監當即叫了一聲退朝,夏盛卿站在眾朝臣中間,目光下意識的落到月靜安身上,眸光微動,想要上前又硬生生的咬緊壓根,手掌握成拳頭,掌心鮮血淋漓。
最終,他還是咬著唇一言不發的隨著眾人離開。月靜安靠著最後一點毅力轉醒,目光一直望著夏盛卿離開的背影,終於放心,再度昏迷過去。
月靜安是被宮裡的太監抬回去的,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嬤嬤瞧著她這樣子,一雙眼圈就紅了,哆嗦著從袖子里摸出銀子,塞到抬著月靜安回來的小太監手裡,「勞煩公公了,不知公公可否告訴奴婢,娘娘她這是犯了什麼錯?」
小太監貪銀子,猶豫了一下,剛準備開口回答,旁邊的太監忽然拽了他一把,「你不要命了?」
此事涉及到太子,鬼曉得中間有沒有什麼隱情,明聖帝此次震怒,宮裡的人都是戰戰兢兢,在這個時間,談論這事,若是被明聖帝曉得了,以為他同情月靜安,說不得就要被牽連進去。收了銀子的小太監瞬間清醒過來,掌心的銀子立時如同燒紅的烙鐵燙起來,慌忙將銀子塞回嬤嬤手裡,頭也不回的出去。
嬤嬤怔了半天,才意識到月靜安此刻的處境有多糟糕。之前月靜安祭奠前朝皇帝,明聖帝都只是將她打入冷宮了事,可這次,竟是將她打成這般。嬤嬤站在原地,只覺得一陣陣的涼意從腳底直衝上太陽穴,凍的她瑟瑟發抖。
還是月靜安的呻吟聲將她喚醒,嬤嬤嚇出一身冷汗,轉過頭,露出個哭好難看的笑來,「娘娘……」
「嬤嬤,你不必擔心,去幫本宮柜子里放著的生肌玉膚膏取出來。」月靜安搖了搖頭,咬著牙,眨了眨眼睛,甩掉落到眼睛里的汗水。
嬤嬤連忙去柜子里翻找起來,回來的時候手裡就拿著個圓形青瓷盒,打開上邊的雕杜鵑花圓蓋,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喊了外頭的丫鬟打熱水進來,又叫了兩個丫鬟,一個剪開月靜安的褻褲,一邊幫著扶著她。
月靜安雙手死死的抓著錦榻的邊,指甲「啪」的一聲斷裂開,撕開中間后,嬤嬤看著她的傷口,就落下淚來,一旁的綠襖丫鬟一下子捂住嘴巴,眼露難過,粉襖的宮婢卻是冷靜許多,用胳膊肘搗了身旁的綠襖丫鬟一眼,站起身,走到桌前,將乾淨的布巾在溫水裡打濕在擰乾,走到月靜安身前,蹲下身子,替她擦著傷口上的鮮血。
「嬤嬤,你別擔心,本宮這不是還好好的。」月靜安望著嬤嬤眼淚不住流,心口動了動,勉強笑起來。
是了,現在一切都是明聖帝的懷疑,並沒有實際的證明,證明那黑熊是她和夏天勤合謀放進獵場的,月靜安腦子飛速轉起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給明聖帝上了摺子,現在能確定的就是,明聖帝知道夏天勤六月前從外地運來一隻熊仔,而她私底下與夏天勤接觸的事情,明聖帝只是知道,應當是不知道她與夏天勤在合謀什麼,若不然,今日就不是打她五十大板,而是直接要了她和夏天勤的性命。
月靜安眸光閃動了兩下,唇瓣被咬傷,滲出血來,嬤嬤剛給她傷口上上了葯,就瞧見她唇上的殷紅,誤以為她受了打擊要咬舌自盡,駭了一跳,慌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掌,「娘娘,不過是一次挫敗,您可不能想不開啊!」
「嬤嬤,你想哪裡去了。本宮何曾有那麼懦弱。」月靜安詫異,鬆開唇齒,單手扶著隱隱作痛的腦袋,笑起來。
嬤嬤瞪著眼睛看著,見她只是唇瓣破了,微微鬆了口氣,又仔細看著她,瞧著她眼底並沒有死氣,倒是鬥志滿滿,舒了口氣。娘娘和董妃到底是不一樣的,當年,若不是娘娘當機立斷,殿下只怕已經死了。董妃是個烈性子,只是卻擔不得大事。
這些年,娘娘是怎麼過來,她看的一清二楚。為著復國,強忍著在仇人身下婉轉承歡,心裡不知道該多難受。嬤嬤又忍不住抹淚,見月靜安皺眉望著自己,才嘆了口氣,「娘娘沒事就好,老奴這是高興。」
她這邊眾人哀哀,太子府也不見得好到哪裡去,同樣是陰雲密布,壓抑的叫人喘不過氣來。太子妃看著自家夫君那副慘樣,捂著嘴不停的哭著。夏天勤被她哭的心煩意亂,又想到這次遭了別人的道,氣的一拳捶到軟枕上,「你在這兒哭哭啼啼做什麼?本太子還沒死,用不著你號喪!」
太子妃當即被嚇住,哭聲戛然而止,揪著帕子,強忍著淚意,「殿下,妾身實在是擔心您,您這般,妾身看了實在是……」
夏天勤瞧著她這樣子,嘆了口氣,怒氣平復下來,到底是他年少愛過的女子,這些年一路走來,多少事有些感情的,招了招手,叫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你放心,本太子沒事。」
只是這件事實在是詭異,那熊仔他原是養著玩,後來野性愈發大,他擔心出事,特意叫廚子殺了,做了一道清蒸熊掌,他還是親自嘗了的,那隻在獵場出現的熊怎麼可能會是他的。
不管是什麼人在暗中下黑手,若是讓他找到,定要叫他碎屍萬段,夏天勤眼底爆出強烈的恨意,咬牙切齒。
夏子衿借著青蓮救了她的性命,頻繁進宮探望青蓮,明聖帝只以為她是感恩,心下歡喜,竟是在青蓮的誘導下給了她自由出入宮門的許可權。
要知道,大萊公主一旦嫁人,每月只能進宮五次,予以探望父皇母妃,再多了,就要提前通報,像夏子衿這樣隨意出入宮門的公主還是第一個。
夏子衿捧著湯婆子坐在青蓮對面,見她纖長的手指抓著瓜子嗑著,隨意的將瓜子皮吐到地上,腰身輕盈,光是坐在那就是一抹風情,不由眯起眼笑起來,這樣的女子,依著明聖帝好色的性子,可是戒不掉的,更別說,她還在那樣危機時刻為了明聖帝不顧生死。
要想扳倒月靜安在明聖帝心中的位置絕非易事,她不知道明聖帝為何會對這麼一個後宮嬪妃如此上心,但是前世里她是見過明聖帝為了月靜安能做到什麼地步的。夏子衿將湯婆子放到一邊,雙手捧著茶盅悠悠的喝了一口,「青蓮,你是怎麼知道太子之前運過熊仔進京的?」
原本得知青蓮竟然會控制熊,她就已經覺得奇怪,再到後來,青蓮暗地裡告知她夏天勤圈養過黑熊,這一切,根本就不是一個賣身埋葬哥哥的女子能夠知道的。而且,以她的姿色,完全沒必要進宮,就算她要的賣身銀子多了些,憑著她的容貌,那些世家子弟怕也是願意的。
青蓮手指一顫,垂下眼帘,長長的睫羽不住的顫動著。夏子衿見她不願意說,將茶擱在桌面,發出一聲脆響,青蓮下意識的抬首,就見夏子衿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青蓮,本公主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本公主只問你一句,當初埋葬的那人可是你親哥哥?你又是否會恩將仇報?」
「奴婢不會。公主若是不信,奴婢可以發誓。」青蓮滿是詫異的看著她,臉上露出激動之色,半點兒猶豫都沒有的開口。
夏子衿輕飄飄的看她一眼,收起臉色的厲色,打斷她的話,「既然如此,你的事,本公主便不多問,只是後宮詭譎多變,你當多小心,莫要被仇恨沖昏了腦子。」
話落,她就站起身往外走去,長長的裙鋸上邊綉著的蓮花隨著她的步伐一點點盪開,步步生蓮。
夏子衿回到府中,一路往屋子裡去,脫了外邊的斗篷遞到馨兒手中,推門進去。屋子裡的燈光都熄滅著,門窗禁閉,昏暗無比,一股壓抑感迎面而來。夏子衿抬手示意馨兒在外邊等候,自己抬腳邁步進去。
屋門「啪」的一聲關上,夏子衿站在原地,視線落到床榻上,半靠在兩邊的床梁,髮絲散亂,衣領打開,只露出半張側臉的夏盛卿,呼吸微微急促,「盛卿。」
夏盛卿慢悠悠的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她,臉上的肌肉努力的動了一下,試圖扯起一抹笑容來,然而卻是徒勞,他眨了眨眼睛,剋制住心頭複雜的情緒,「公主。」
禮貌而客氣的稱呼,就好像她二人初次相見,無形中將他們的距離變成原位。夏子衿的心口猶如被一隻大手揪住,越收越緊,勒的她連呼吸都困難起來,臉色蒼白,身子剋制不住的晃了兩下。
夏盛卿眼底掠過擔憂,條件反射就要站起去接住她,又硬生生的壓下來,看著她自己站穩。
夏子衿視線微微下移,落到屋子中間擺放的銅盆,緩緩走上前,看著裡面尚未燃盡的紙片,怔了半晌,再抬首看向夏盛卿,唇瓣動了兩下,苦笑,「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