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我愛慕你
榮遇立刻收起臉上玩笑的表情,正兒八經的望著她,咳嗽一聲,好似剛剛嬉皮笑臉的人不是他,「子衿,你莫生氣,本世子同你開個玩笑罷了。」
「開玩笑?」夏子衿冷哼,「將魏晨打成那般德行,也是玩笑?」
榮遇今兒知道夏子衿過來審問魏晨的時候,對方連話都說不利索時,才意識到自己昨天一氣之下下了多狠的手,見夏子衿提起這茬,榮遇當即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夏子衿沖他翻了個白眼,將茶盞擱到一邊,「榮世子,你的好意本公主心領了,只是這魏晨,本公主還另有用途,你可千萬別私自下手了。」
榮遇立時眯著眼睛笑起來,連連點頭,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夏子衿看著他眼珠子轉了一圈又一圈,無奈的扶額嘆息,榮遇向來肆意慣了,她若是不敲打,下回再出這樣的事情,只怕對方連骨肉都不剩了。
夏盛卿推門進來就瞧見她二人相談甚歡的場景,墨色的瞳仁一沉,好看的鳳眸緩緩眯起,故作輕鬆的走進來,一掌拍在榮遇肩頭,「世子今兒來的早,可是昨天揍了人,神清氣爽?」
他暗中灌了些內力到手掌心,榮遇還沒來得及回話,肩膀處就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抬起頭就看到夏盛卿眼底明晃晃的威脅。榮遇抽了抽嘴角,對上夏子衿探究的眼神,惡狠狠的瞪了夏盛卿一眼,默默咽下這口氣,繼續賴在這兒。
「那時自然。」榮遇皮笑肉不笑,桃花眼眨了眨,「不過,若是九千歲肯自縛手腳,讓本世子練練拳頭,想必本世子定然會更加心曠神怡。」
夏盛卿瞥他一眼,將核桃肉扔進嘴巴里,嚼碎,順勢抓起夏子衿搭在膝蓋上的手掌,故意挑釁,「那可不成,本王若是受傷,子衿會心疼的。」
夏子衿聽著他這膩歪的話,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只覺得外頭的冷風似乎從窗戶縫隙里颳了進來,順著她的領口鑽進去,害的她一陣惡寒。夏子衿迅速抽回手掌,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千歲爺和榮世子感情這樣好,想必榮世子也不會下重手,只是綁住手腳未免太沒有情趣,不如本公主叫馨兒將這床榻打掃乾淨,你倆且脫了衣裳較量一番,這般坦誠相見,也好增進感情。」
榮遇和夏盛卿聽著她的描述,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二人光著身子相互糾纏在一起的場面,頓時捂住胸口,作出嘔吐的樣子來。
馨兒在一旁欲言又止,看著夏子衿的眸子滿是擔憂,這話委實是渾了些,公主這樣隨口說出來,定是被人帶壞了,若是叫她知道是什麼人教壞了公主,定饒不了那人。馨兒暗暗握緊手掌,臉上露出憤恨的神情來。
見他二人消停下來,夏子衿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吩咐馨兒去外面折兩支梅花進來,起身走到八寶閣前,將上邊放著的一隻雙耳琺琅彩的花瓶取下來,拿過一旁的水囊往裡邊倒了些積攢的冬梅露水,扭頭就看到馨兒捧著剛摘下來尚且帶著露珠的梅花。
夏子衿伸手接過,一邊將花枝插到瓶子里,一邊笑,「你倆就不要烏雞眼似的斗著,若是這樣,下回你二人不要一同出現在本公主面前得了,省的本公主看著頭疼,那魏晨,本公主已經喊了大夫來瞧,想不要不了多久臉上的淤青就能消了,到時再問便是。」
夏盛卿和榮遇得了警告,連忙收回瞪著對方的目光,一副好兄弟的樣子。
夏子衿無奈搖頭,打開窗戶,就望見看管魏晨的真文「刷」的一下落到她面前。夏子衿駭了一跳 抄起邊上彈灰的撣子對著他劈頭蓋臉的打了過去,「本公主告訴你多少次,不要這樣神出鬼沒的,你也不怕將人嚇出病來。」
真文剛準備反駁,像她這樣罵人中氣十足的人是不是輕易被嚇出病來的,就看到夏子衿甩了撣子,一手捂著胸口,做出虛弱的樣子來,臉上更是蒼白。真文嘴巴里的話不由自主的咽了回去。
「是,屬下知道了。」真文憋屈的低頭,暗道自己當初被榮遇送過來時就該反抗一下。
夏子衿涼涼的掃他一眼,「行了,說吧,什麼事?你不是看著魏晨嗎?可是他醒了?」
真文點頭,望了眼屋子裡豎著耳朵偷聽的榮遇和夏盛卿,支支吾吾的不肯說話,夏子衿立時眯起眼睛,「說,到底怎麼回事?」
「他要求單獨見你,若不然,打死不肯開口。」真文咧嘴,剛說話,就察覺到兩道殺氣射到他身上,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頭垂的更低了。
夏子衿正插著梅花的手指一頓,猝然用力,一下子將梅花折斷,看著落到地上的紅梅,她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聚起一團寒冰來,「馨兒,你去外邊再採擷些花枝來,記得選那些個結實的,別輕易折了。」
屋子裡的人聽著她話語里毫不掩飾的寒意,齊齊打了個寒顫。
夏子衿扭頭看向夏盛卿,見他滿眼擔憂,安撫性的翹起唇角笑了笑,「盛卿,待會兒馨兒回來了,還要麻煩你將花枝插好,榮世子,這天寒地凍的,你還是早些回去,別凍傷了自己個的身子。」
二人皆是相視苦笑,眼睜睜的看著夏子衿走出去,並沒有說話。夏子衿一把握緊袖子里的手掌,跟在真文身後往關押魏晨的廂房走去。外頭守著的兩個丫鬟瞧著夏子衿過來,立刻識趣的行禮。
夏子衿示意他們將門上的鐵鎖打開,抬手阻止真文跟著他進去,壓低聲音道:「你在外邊看著,若是他心生不軌,就地正法。」
最後四個字出口的時候,夏子衿絕美蒼白的臉龐上瞬間閃出狠辣來,咬著唇,將心底那些個柔軟統統撕碎。
真文怔了一下,隨即揚起唇角,重重點頭。
夏子衿這才深吸一口氣,袖子里的手掌攏在一處,推門望著裡邊的人,緩步走進去。
屋子裡沒有點燈,窗戶禁閉,躺在床榻上宛若死屍一樣的人聽著腳步聲,僵硬的轉過頭來,包在紗巾下的唇瓣咧了咧,眼底露出三分期盼來,「子衿。」
魏晨的嗓子像是被人打住了一樣,聲音好似放在火上烤,沙啞異常,但卻吐字清晰。夏子衿聽出他話語里的眷戀,悔意,不由皺起眉頭,嘴巴張了兩下,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魏晨,你原不該如此。」
倘若他當初進城只是單純為了探望她,說不得,他現在就如沈櫟,榮遇一般,作為貴客住在駙馬府,可偏偏,他是被人利用還不自知。倘若他此次沒有坐下這糊塗事,他日後回了江南,她心底多多少少也會有些眷戀。
可惜這世間沒有後悔葯,像她這樣起死回生,重生多年前的人,怕是少的很。夏子衿吐出胸口裡憋著的濁氣,見他近乎貪婪的看著自己,黛眉微蹙,「為什麼?」
夏子衿不明白,就算她當初一氣之下趕走魏晨,但依著魏晨的心性,也斷然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竟是想著毀她清白,二人之間,何以有這樣大的仇恨。
這就是夏子衿不明白的地方,魏晨對上她亮的灼人的眼神,眸光暗了一下,唇角露出三分苦澀的笑意來,「子衿,若我說,我愛慕你呢?」
是啊!為什麼?自然是因為他在護著夏子衿的時候,心裏面滋生出了想要護著她一生一世的念頭,他甚至想著日後攢夠錢,他就給自己和夏子衿贖身,他們找個偏僻的地方成親,過一輩子。
可就是那麼一日,京城裡來了那些富麗堂皇的人,口口聲聲喊著他聽不懂的稱呼,將夏子衿迎回皇宮,成了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成了公主,且還嫁了人。
若她所嫁之人是真心疼她愛她,是個良人倒也罷了。可偏偏,那夏盛卿是個太監,根本就沒法子給夏子衿該有的幸福,更不能叫她兒女雙全。魏晨捏緊拳頭,目光緊緊的盯著夏子衿,等著她的回答。
夏子衿從未想過他會對自己起這樣的心思,怔在原地,愣了半晌 腦子裡將自己與他的往事過了一遍,梭然抬起頭來,聲音清亮而堅定,「不,魏晨,你喜歡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若真心愛慕,又怎麼捨得違背她的意願行事,甚至想著用那樣齷齪的手段得到她。這樣的愛慕,實在是難看了些。
魏晨愕然,看著她眼底的憐憫,忍不住收回視線 看著梨花木的床梁笑了起來。
半晌,他才止住笑聲,嗓音平緩,「公主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吧。小人若是知道,定不會隱瞞。」
夏子衿咬著櫻花似的下唇,十指交叉相握,最終還是定下心神,「既然如此,本公主且問你,這情葯你從哪裡來的?」
魏晨搖頭,「公主,草民並不曾給公主您下藥。」
見他矢口否認,夏子衿眉頭皺的更緊了些,可魏晨神情平靜,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