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母子交談
月靜安略有詫異,忽而冷嗤一聲,「不相信?盛卿,你真當本宮是傻子嗎?本宮數次派人刺殺她,想要她的性命,她有何不相信的。」
「你叫本宮出去,到底所為何事?」月靜安雙目銳利的看著他,到底姜還是老的辣,一眼就看出夏盛卿是在撒謊。
夏盛卿抿了抿唇瓣,沉吟片刻,放軟口吻,「母妃,你到底是在護著誰?嬤嬤嗎?母妃難道沒發現她今日不在宮中嗎?」
「什麼意思?」月靜安立時眯起眼睛,就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頓時慌了神,高聲叫了兩聲,「嬤嬤!嬤嬤!」
外邊沒有半點聲響,倒是守門的婢女推開門,聲線清朗,恭恭敬敬的道:「娘娘,嬤嬤早上去浣衣局了,現在還沒有回來,可要奴婢派人去瞧瞧?」
月靜安眼前一陣眩暈,她因為生嬤嬤的氣,才叫她在外邊候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難免頭昏腦脹,沒想到休息了片刻,就牽扯出這麼多的事情來。
夏盛卿見她扶著額頭,面容痛苦,忙上前扶住她,如以往一般指尖抵在她的太陽穴,替她按摩。
好大一會兒,月靜安才緩過氣來,咬著牙,瞪了他一眼,忽然嘆了口氣,聲音像是從喉嚨咯迸出來的一樣,帶著點兒抖意,「你到底想做什麼?」
為了留住嬤嬤的性命,她不惜與夏盛卿誤會加深,若是這般,還叫嬤嬤丟了性命,未免太不值得。
月靜安摳著自己的手心,尖銳的指甲在掌心劃出一道道血痕。夏盛卿瞧著她這樣子,伸手握住她的手掌,稍稍用力,就將她的手掌掰開,「母妃,嬤嬤在駙馬府,尚無性命之憂,只是她能否活下去,就要看母妃您的抉擇了。」
聽著他話語里赤裸裸的威脅,月靜安啞口無言,單手指著他,聲嘶力竭,「夏盛卿,你當真是要為了個女人,大逆不道嗎?本宮都說了刺殺她的事情是本宮所為,你是不是要為她出氣,既然如此,你不妨殺了本宮!」
夏盛卿見她依舊維持之前說的話,抿了抿唇,墨玉般冷冽的瞳孔里閃過幾縷受傷的神情,鬆開她的手掌,拿起桌子上的茶壺,親自倒了杯熱茶遞到她跟前,「母妃,你明知兒臣不會如此。」
月靜安自然沒錯過他的神色,嘴巴動了動,略有些心軟,就準備伸手去接杯子,忽而想到什麼,再次硬起心腸,反手就將茶盞打翻在地上。
「哐當」一聲,瓷杯破碎的聲音驟然在屋子裡響起,微微發燙的茶水徑直打到夏盛卿的手背上。夏盛卿的袖袍被浸的濕透,一直蔓延到內里的衣服。
夏盛卿依舊維持著端茶的姿勢,眸光複雜的看她一眼。月靜安全然沒察覺到他的心情,恨聲道:「你不會,你若不是不會,本宮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一提起這個,月靜安就剋制不住心頭對夏子衿的殺意,青蓮將她害的這樣慘,背後定然是夏子衿指使,害的她如今身子殘破,連侍寢都不能,如何去偷碧璽?
若是就這般死了,她都無言面對死去的夫君和姐姐。
這般苟延殘喘,實在是讓她生不如死。月靜安眼底迸出厲色,一掌拍在桌面上,胸口不住起伏,情緒太過激動,以至於面頰上浮現出病態的紅暈來。
夏盛卿見她這樣固執,到如今,都沒有改變自己的思想,無奈的鬆開緊握的手掌,原本親近的態度瞬間疏遠起來,低著頭,雙臂抬起,行了一禮,「既然娘娘不在乎嬤嬤的性命,那恕本王無禮了。本王就先告辭了。」
月靜安正沉浸在怒氣中,就聽到他這帶著寒意的話,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抬起頭,就見他已經甩袖對著暗道口走去。
思及他之前話語里的威脅,月靜安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閉眼出聲,「慢著,本宮與你一起走。」
不管如何,她總要去救救嬤嬤,至於之後的事情,再從長計議。夏盛卿轉身,站在密道口,半邊臉藏在陰影中,喉頭動了動,似乎有話想說,最終還是沉默著轉身走進黑暗中。
月靜安的嗓子里傳來一股血腥氣,她看了眼已經走進密道的夏盛卿,從袖子里掏出帕子,按在唇上,壓抑著咳嗽兩聲,低頭看著帕子上殷紅的血跡,月靜安不由握緊帕子,隨後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跟著邁進密道。
這密道是她當初搬到這宮裡時就吩咐人修建的。她原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有踏進這密道的一天,沒想到第一次進入,竟然是被她一直寄予厚望的親生兒子逼迫。
月靜安諷刺的牽起唇角,苦笑一聲,任憑那股子酸澀順著自己的嘴巴淌進喉嚨,再流到她肚子里去,苦的她連張嘴都覺得困難。
夏盛卿聽到她跟上來的腳步聲,身子微微一僵,逐漸慢下步伐等她一起,月靜安氣喘吁吁的追上來,單手扶著牆,站都站不穩似的。
她的身子越來越虛弱,這些日子都是在床榻上躺著休養,這突然走動,難免有些受不住。夏盛卿唇瓣嗡動,突然伸出一隻手,扶住她的胳膊。
月靜安剛預備拒絕,就聽到他生冷的嗓音,「母妃一心一意護著旁人,只怕那人未必值得,不如,母妃與兒臣打個賭?」
嬤嬤當時是見到他與月靜安之間的爭吵的,若是她當真一心為著月靜安,護著自家主子,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他誤會月靜安,甚至刺激的月靜安連站著都勉強。
這一切,不過是因為嬤嬤不想死罷了。如果不這樣,她就沒辦法活下去,那麼月靜安受些傷害也沒什麼事。更何況,這次的事情如果真的與月靜安無關,嬤嬤擅作主張,她這個奴才,也該做到頭了。
夏盛卿眼底劃過殺氣,向來只有聽從主子吩咐的奴才,什麼時候,奴才能夠替主子下決定了,如此越俎代庖,只怕心底早有了別的心思。
馬車早已經在密道口安排好,車夫在外邊守著,看到夏盛卿出來,立時將手裡的斗篷遞過去。月靜安尚未回過神,頭臉就被遮了個嚴嚴實實,由著夏盛卿護著,一路往馬車走去。
等進了車廂,她才摘下兜帽,打量車內的場景,見四周都蓋的軟布,地上鋪著兔絨毯子,暖洋洋的。她剛進來,一陣陣暖意就順著她腳底往她心房躥去。
夏盛卿袖口處一片冰涼,凍的他一隻手都快沒了知覺,馬車才從偏門回了駙馬府。
嬤嬤此刻正被蒙著雙眼,捆在夏子衿的寢卧里,用布將她嘴巴塞滿,以至於她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馨兒是見過她的,不由眼帶疑惑的看向夏子衿,見她神情淡淡,並沒有為自己解惑的意思,又低下頭來,並不多言,只是心頭隱隱有些擔憂。
這人到底是蓮妃娘娘宮裡的,似乎還是貼身的嬤嬤,之前夏子衿已經將九千歲的事情告訴她,沒想到九千歲竟然是蓮妃娘娘的親生子,可這娘親也太不負責了,為了入宮享受榮華富貴,竟然不認他,還害的他成了太監。
這些,是夏子衿以前為了糊弄馨兒,同馨兒說的,畢竟馨兒是她的貼身侍衛,她若是什麼都不與她說,是瞞不住的,她還有些事情要馨兒去做。
因而,她才挑選了一些真實情況,編造了個故事告訴馨兒。
馨兒從未懷疑過這話真實性,以至於,從那之後,她對月靜安的印象就差到極點。更別說,上次夏子衿遇險,似乎也與蓮妃主僕有關。
對於綁架嬤嬤一事,馨兒只覺得她自作作受,並沒有別的想法,唯一擔憂的就是月靜安知道了會找自家公主算賬。
「馨兒,你去外頭守著吧。」算算時間,夏盛卿也該帶著月靜安回來了。
馨兒點頭,起身出去,就見夏盛卿帶著個頭臉都遮住的女子走過來,連忙屈膝行禮。夏盛卿輕輕應了一聲,就徑直推門進去。
等著他們都進去了,馨兒才站直身子,在屋門口守著。
真文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湊到她耳邊,「馨兒,你為何不願意理我?」
馨兒看著他在自己眼前無限放大的臉,情不自禁的想起他那天強吻自己的場景,麵皮瞬間滾燙,紅霞滿面,條件反射似的抬手,一下子將他推到一邊,「你走開。」
真文看著她這麼大反應,忍不住撓了撓頭,跟著委屈的扁了扁嘴,做出一副吃了虧的模樣,「馨兒,上次你將我打的那樣慘,我都不生氣,你還生氣做什麼?」
見他說的這麼輕描淡寫,一陣陣怒氣就襲上她心頭,馨兒禁不住冷笑兩聲,從嘴巴里吐出兩個字來,「活該!」
真文瞧著她像是被打開開關似的,一下子就生氣,不明所以的愣在原地,眼巴巴的看著她,期盼她告訴自己又犯了什麼錯。
可惜馨兒明顯不願意搭理她,直接搬了個凳子在長廊下坐下,將此前尚未勾好的花樣拿在手心繼續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