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夫妻
直到夏盛卿離開,她還癱坐在地上,後背汗濕,怔了許久,才恍然抬起頭,惡狠狠的看向一旁站著欲言又止,想要上前來扶她,又心頭害怕的婢子,「蠢貨,還不快扶哀家起來。」
平白無故被當作出氣筒泄氣,婢子委屈的低下頭,面上卻不敢有一絲不恭敬,快速上前扶著她起來,詢問了一聲她要不要沐浴,得到肯定的答覆后,轉頭吩咐屋子裡站著的宮女前去打水來給惠太妃梳洗。
浴桶里的水很快就打好,溫溫的,惠太妃禁不住舒適的呻吟一聲,又想起自己兩次在夏盛卿手裡吃虧,抓住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心裡頭很是不服氣,但是一想到自己與夏啟軒的聯繫這樣秘密都能被他知道,她就是一陣心驚,一時半會兒 不敢再起旁的心思。
夏盛卿回府之後,就派人前往南疆送信。巫族聖女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總該有人給個交代。夏盛卿斂起唇角,在進門前就擺出溫和的臉龐來。夏子衿半卧在黃梨木的軟榻上,腿上蓋著毯子,正拿著針線給肚子里未出世的胎兒製作衣裳。
一時間,夏盛卿忍不住恍惚,倒覺得她二人與世間普通夫妻沒什麼不同。但這想法轉瞬即逝,若他此刻退縮,不是海闊天空,而是粉身碎骨,這一點,他和夏子衿清晰無比。
「盛卿。」夏子衿擱下衣裳,沖他伸出手,夏盛卿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腕。
夏子衿舔了舔唇瓣,接過馨兒遞來給她潤喉的冰糖梨水,喝了一口,「宮裡邊的事情辦妥了嗎?」
「惠太妃那邊,我已經去警告過了。」夏盛卿眉頭一皺,就想叫她不要操心這些,但不等他這話說出口,夏子衿已經拉住他的袖子,輕輕晃了起來。
這下子,他就是不願意,心也軟了,只好告訴她,「只是此事有些蹊蹺,前去蠱惑皇帝的是林王,但他這般明目張胆,分明是不在乎惠太妃的性命的,甚至是禍水東引。」
大公公回去后就派人盯著那小太監,果然發現他與宮外的人有聯繫,細查之下,才曉的是林王府的小廝。那麼,改變新帝想法的,無疑就是林王了。
想到他們一開始以為是惠太妃對新帝說了什麼,夏盛卿眉目轉冷,心裡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別的想法。他總覺得,這件事情里還有別的隱情。或者還有旁人插手。
正想著,夏子衿纖細的手指就撫上他眉間的「疙瘩」,「不過是一些瑣事,只要我們將兵權抓在手中,不怕他們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夏盛卿點頭,溫聲說了會兒,就聽見外頭管家的通報聲,丫鬟前來敲門,說是管家求見。夏子衿下意識的探頭看去,就被夏盛卿按下腦袋,她不滿的抬頭,夏盛卿面上已經帶了笑意,「這些事情有為夫操心,你不許多想,身子為主。」
憑著她現在的身體,是絕對不能思考太多事情的。夏子衿明白這一點,縱然再好奇,此刻只能聽從他的話,默默的縮回腦袋,只是裝作生氣的樣子背過身子。
瞧著她這幅耍小性子的模樣,夏盛卿無奈的搖頭,轉身出去見管家。聽著他說外頭有一對夫妻求見,夏盛卿初始還沒反應過來,想清楚之後,眼睛「刷」的亮了,腳下的步伐都加快了一些,只是以他的身份親自去見真武終歸是不妥當,因而他腦海里念頭一轉,就叫管家帶二人去偏殿等候。
真武守在沈家大半年,好不容易回來,自然是雀躍不已,至於她身旁的女子,手掌緊緊抓著包袱帶子,面上流露出緊張忐忑不安的神情來,真武在收到夏子衿的信后就一直留意她,此刻見她臉上沒有什麼旁的神情,暗自鬆了口氣。
若是這女子在被他要了身子后就改了主意,想要一心一意的跟著他,到沒什麼,左右他也沒啥中意的人,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沒什麼不好。
管家走到他二人跟前,就見真武神情莫名的盯著身旁的婦人,忙低下頭,表情平靜的請他二人進去。真武拽著她往偏廳走,婦人不時張望,心裡頭早已經被這公主府的富麗堂皇給震懾住。
剛走進偏殿,溫朗的聲音就飄到真武耳朵里,「真武,你一路舟車勞頓,長公主身子不適,一時沒法見人,你且去找真文,他會給你安排地方住的。」
真武驚了一驚,收回自個兒散漫的心思,凝眸望向高位上的夏盛卿,低頭行禮,「屬下遵旨。」
而她身旁的婦人隨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望見夏盛卿的面容,一顆心控制不住的跳動起來,「撲通撲通」,好似要跳出她的心臟一樣。夏盛卿不悅的皺眉,暗罵她沒規矩。
但真武對她有些情意,夏子衿又說沈家的事情有古怪,現在不好發作這婦人,索性斂起怒意,咳嗽一聲,「真武,這就是你信中說的小娘子?」
「是,她就是茯苓。」真武是知道這府里兩位主子的態度的,聽著他開口詢問,連忙為他介紹,下意識的用胳膊搗了搗身旁的婦人,卻半點回應都沒有,他奇怪的扭頭,就見她直勾勾的盯著夏盛卿。
那副樣子,活像是幾輩子沒見過男人一樣。真武心頭火起,又不能當眾鬧的難看,手掌探到她胳膊上,不著聲色的狠狠捏了一下。茯苓受了一驚,不由叫出來,跟著就意識到這場合不對,面頰漲紅,扭頭就對上真武微微眯起的眼眸。
看到他面上好不掩飾的審視,茯苓心口一跳,慌得她呼吸都困難起來,立刻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又想起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一張臉燙的像發燒了似的,小聲像夏盛卿行禮。
見她這會兒識趣了,夏盛卿冷哼一聲,又叮囑他二人幾局,就瀟洒的轉身離開。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他搖頭,想要甩開這突如其來的糟糕感,可惜半點作用都沒有,他深吸一口氣,突然變了方向,往他和夏子衿的寢卧走去。
真武知道他這是對茯苓不滿,嘴角抽了抽,狠狠瞪了茯苓一樣,剛準備說話,外頭就傳來真文的大呼小叫聲。
而屋子裡,夏盛卿剛剛出去,夏子衿一直憋在心口的一口血就順著嘴巴涌了出來,「哇」的一聲吐到地面上。馨兒嚇的一下子打翻了手中的茶碗,驚叫一聲,「公主。」
她蹲在夏子衿身邊,掏出帕子就給她擦去嘴角的血跡,淚眼汪汪的起身,「奴婢去請魅娘來看看。」
夏子衿想說自己沒事,心悸時發病總會有些難受的,可惜她這會兒嗓子眼都被一股子血腥味堵著,她就是想說話,都說不出來。因而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馨兒推開屋子跑出去。
請了魅娘,這事定然瞞不住夏盛卿了。虧的她剛剛那般忍耐,都白費了。夏子衿有些遺憾,沒等她想更多,眼前的意識就模糊起來,閉著眼,暈過去。
夏盛卿正好與馨兒擦肩而過,他推門進來時,沒聽到馨兒的聲音好覺得奇怪,但是下一刻,他的臉色就凝重起來,沖著血腥味最濃郁的地方看過去,就看到夏子衿昏迷不醒,面容蒼白。
他心口一緊,一股即將失去夏子衿的感覺緊緊扼住他的咽喉。他的身子不可控制的顫抖起來,但下一秒,他就冷靜下來,快速走到夏子衿跟前,抱起她,察覺到她微弱卻平穩的呼吸,不由自主的緩了口氣,手掌貼在她的後背,內力傳輸進去。
馨兒這時候已經拽著魅娘過來給夏子衿看病,一進屋,魅娘就看到他抱著夏子衿小心翼翼的樣子,禁不住覺得心口一痛,但她向來擅長隱藏自個兒的心思,縱然心裡頭已經嫉妒,表面上還是看不出來的,更何況,她是大夫,這個時候眼裡應當只有等待醫治的病人,至於其他的,她裝著看不見就是。
她從袖子里取出夏子衿往日里吃的補血丸,放入溫水中,又叫夏盛卿喂夏子衿喝下。夏盛卿定定的看著她,魅娘見他沒有動作,不由嗤笑一聲,「怎麼?怕我下毒啊」
夏子衿現在這樣的身子,一個不慎丟了性命恕罪是正常,但是這不是夏盛卿質疑她醫術的借口。魅娘對自己的醫術像來自信,夏盛卿現在這幅擔憂的樣子,就是打她的臉,她自然不會高興。
夏盛卿訕笑一聲,他自然不會覺得魅娘會害夏子衿,只是夏子衿現在身子虛弱,這葯又是大補,他不免會擔心夏子衿虛不受補,但魅娘既然開口了,應當是沒問題的,夏盛卿將溫水含在嘴巴里,捏開夏子衿的唇瓣就貼了上去,融合了藥丸的溫水慢慢流進她嘴巴里。夏子衿無意識的動了動喉嚨,咽下去。
魅娘看著他這喂藥方式,渾身雞皮疙瘩都涌了上來,夏子衿現在可沒有到病入膏肓連葯都喝不下去的程度,明明有勺子可以喂,偏偏用這樣噁心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