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撕破臉
「當初情況特殊,如果副將回朝必然也會被害,他躲起來有什麼不對?」蔣雲意反問,「而且那傅老將軍年事已高,人都糊塗了,你怎麼能保證他像從前一樣明辨是非?書信可以造假,血書自然也可以偽造,你怎麼就能肯定通敵叛國的書信一定是蔣青將軍所寫,血書又是傅老將軍所為?當時他們都已經身死,事實究竟是怎樣誰也不知道,皇上憑什麼因為別人的片面之詞就給蔣青將軍定罪?」
「說得好!」李長生抬起手臂「啪啪」拍了兩下手掌,神情似笑非笑,「你也說了,事實究竟是怎樣誰也不知道,那你怎麼就如此確定蔣青是被冤枉的呢?」
「當然是……」蔣雲意抿了抿唇,還欲繼續辯解,卻又被李長生搶先一步。
「我不管那副將究竟是何許人也,也懶得去糾正你心中已經根深蒂固的理念,我來,一是為了找長冥,二來則是為了告訴你一些事情。」李長生勾起唇角,姿態閑適的斜倚著自己的馬匹,「我從一位『知情人』那裡得知蔣青的兒子竟然沒有死,並且目前正藏匿在我南陽皇朝的軍隊當中。蔣青那人陰險狡詐,他的兒子自然也不會是善類,如果蔣將軍查到了那人是誰,請千萬要及時稟報,不要因為『崇拜』蔣青而手下留情啊!」
「哦?竟有這等事?」蔣雲意淡淡掃了李長生一眼,語氣不溫不火的問。
「沒錯,我還聽說皇上知道這件事後極為震怒,日前正打算將蔣青的屍首再挖出來鞭屍,對了,聽說當初蔣青死的很慘,千刀萬剮之刑啊,埋得時候就是個骨頭架子,這要挖出來,估計連骨頭也要化了吧?」李長生摸了摸下巴,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最後似是覺得有趣,還輕輕笑出了聲。
「不管事實究竟是如何,只要有人要為蔣青將軍翻案,就證明蔣青將軍的身上的確有未解的謎團,在一切還沒有見分曉的時候就去打擾蔣青將軍的沉眠,這樣並不好吧?」蔣雲意說。
「翻案?謎團?」李長生呵呵一笑,「他叛國的證據在卷宗中均有記載,只憑那副將片面之詞又如何給他翻案?我看蔣青一事上最大的謎團,估計就是那位副將的未死之謎吧!」
「你!」蔣雲意雙拳緊握,再次沉下了臉色。
「哦,我想起來了,」看到蔣雲意終於變得不再冷靜,李長生的唇邊勾出一朵得逞的笑容,接著又似突然想起了什麼,抬手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你瞧我這是什麼記性,剛才你也說啦,蔣青是被人陷害的,他死後,是有人故意冒充他的樣子又回朝,說不定被千刀萬剮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本尊,而是個替死鬼。哎哎,這可怎麼辦?我看啊,還是把他們蔣家一門人的屍首全部挖出來都鞭屍一遍才好,一個人是假的,總不能人人都是假的吧?我這就回去京城告訴那位大人,妹夫,告辭啦!」
「放肆!」在李長生欲轉身離開的時候,蔣雲意驀然抽出腰間的長劍,二話不說就向李長生刺了過去!
而李長生本來也沒打算真的走,此時聽到風聲立刻也抽劍轉身,分毫不差的接住了蔣雲意的攻勢――
只聽「喀鏘」一聲,兩劍相交發出尖銳的聲音,李長生看著離自己額頭不到三指的劍尖,心頭一驚的同時又對蔣雲意笑道:「妹夫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剛讓我走,我有事要說並沒有走,現在我事情說完了要走了,你又攔著我,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給過你機會了,『姐夫』!」蔣雲意麵無表情的開口,他的神情很冷,聲音很低,因為聲音低,他說出來的話讓人聽著都有些咬牙切齒,「剛才讓你走,你不走,現在你想走,卻是走不了了!」
說罷,他手臂下沉,對著李長生壓下自己的長劍――
他不抽劍,也不攻擊,只面無表情的沉下手臂,鋒利的劍刃相交,因為接觸時的力道太過兇猛而發出刺耳的聲音,李長生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劍尖,也驀然變了臉色。
他的身材和蔣雲意比起來本就十分的瘦弱,再加上久病在身,力道和蔣雲意這種在軍隊里操練的人自然不能相提並論,不過片刻,他的額頭就冒出了冷汗來。
洛雅在遠處看著,心裡也是分外緊張。以她來看,李長生絕對沒辦法在蔣雲意的手下撐過半刻鐘!
聽了這麼久,她也大概聽明白了一些事情,如果她的智商沒問題,蔣青的兒子應該就是蔣雲意,不然以蔣雲意那死性子,怎麼會幫一個跟自己完全沒關係的人說那麼多話,還情緒那麼激動?
而且,在這件事上她其實是傾向於李長生這邊的,正如李長生所說,再厲害的人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如果蔣青真有冤情,怎麼會沒有一個人幫他說話?
但如果蔣青不是被冤死的,那個「副將」又為什麼會告訴蔣雲意那麼一個讓他仇恨滿心的故事?讓他走上了所謂的「復仇之路」?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難道聽了這麼久還沒有聽明白嗎?!」眼見蔣雲意的長劍離他的額頭只有不到半指的距離,頂著即將被人劈成兩半的壓力,李長生對著玄甲軍的士兵驀然大吼道:「蔣青的兒子就是蔣雲意!他才不是什麼忠君為國的少年將軍,而是懷抱著復仇火焰的地獄修羅,去東海也不是為了討#伐海盜,而是為了天機老人留下的寶藏!他榮華滿身,衣食無憂,要那麼多錢幹什麼?你們難道就沒有想過嗎?!」
玄甲軍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又一齊面無表情的看向李長生。
「他恨南陽帝,恨他終結了蔣青的英雄偉業,恨他結束了蔣家的富貴門庭,曾經的英雄被人當賣國賊謾罵,連死亡都沒有留下全屍,為了報仇他會做什麼?他要做的是顛覆南陽皇朝,他要讓給他們蔣家羞辱的人全部去死!」李長生大聲說道:「而你們呢?你們懷著熱血入軍,為的是保家衛國,難道要為了這樣一個人,被打上叛軍的名號嗎?」
聽了李長生的這一番話,玄甲軍的人雖然大部分人仍沒有動,但眼神已經有了變化,連洛雅都有點對李長生刮目相看了。
曾經的草包講起道理來竟然還挺有水平的,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然而現在不是她欣賞李長生的時候,因為在感覺到玄甲軍有人動搖的同時,白起和汪景就不動聲色的走上前,毫無猶豫的將那幾名情緒有點慌亂的士兵給刺死!
劍刃沒入肉體,發出沉悶的鈍響,接著就是血液滴落地面的滴答聲,周圍人越加沉重的呼吸聲……
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洛雅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對李長生目前的處境感到憂心。
說真的,她對李長生談不上有多少好感,但蔣雲意這果斷又狠毒的樣子讓她不由得為自己的未來產生了深深的擔憂。
她真的能像在其他人那裡一樣,可以好運的從蔣雲意的手下逃脫嗎?
她從血牙那裡可以逃走,是因為血牙有弱點;
她從謝清霜那裡能逃走,是因為他愛她,他對她從不設防。
但蔣雲意呢?
他對她沒興趣,她也不知道他的弱點,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怎樣才能逃掉?
而如果她逃不掉,也遇不到雙無葉怎麼辦?難道就這麼被他要挾著一路前往東海,被他壓榨完最後一點價值后死於異鄉嗎?
不,她不願意!
所以她要救下李長生的命,讓他去通知雙無葉或者謝清霜!
想到這裡,洛雅大喊了一聲「住手」,不顧周圍士兵的阻攔向著李長生和蔣雲意衝去――
◎◎◎◎
「長冥?!」
聽到她的聲音,李長生吃驚的睜大了眼,連蔣雲意的劍尖已經將他的額頭划傷都沒有在意。
他看著洛雅,眼中是不可置信的愕然和失而復得的狂喜!
但隨即,他眼中的愕然和狂喜全部退去,又染上了滔天的憤怒——
「蔣雲意,你果然將長冥囚禁了!」
蔣雲意沒有理他,而是表情不耐煩的看著攔在李長生身邊的洛雅,眼中除去了先前的偽裝,讓暴躁和殺意一覽無遺。
「小雅,你這是做什麼?回馬車裡去。」他語氣毫無起伏的說,眼神前所未有的冷酷。
「你要殺我相公,我怎麼可能坐視不理?」洛雅被他冰冷的眼神盯得渾身的汗毛都要豎了起來,但為了給自己製造一條生路,她還是頂著壓力站在了蔣雲意麵前。
「小雅,他對你並不好,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幫他。」蔣雲意不解。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再不好,也是我相公啊。」洛雅說:「你放了他,讓他走,我保證會老老實實的跟你去東海。」
「長冥……」蔣雲意沒有說話,李長生卻一臉感動的想要去碰洛雅,然而他剛剛一有動作,蔣雲意的長劍就再次壓下。他抿唇忍了忍,站直身子小聲對洛雅說:「我很擔心你,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謝謝你關心我。」洛雅還需要李長生幫忙,對他說話也就和顏悅色了一些。
「呵呵,好一副伉儷情深,」蔣雲意輕笑一聲,似是覺得他們的相處很有意思,「那謝清霜還愛你至深,我真為他覺得可憐。」
洛雅聞言眉頭一簇,差點把一句「可憐尼瑪」給噴到蔣雲意的臉上!
「可是小雅,我不放他,你也沒有辦法逃脫,那我又何必放過一個知道我秘密的人呢?」蔣雲意不理會洛雅一臉想要殺人的表情,只悠悠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