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佛口
迎上簡君平滿是關切與憐惜的臉,簡潯不著痕迹的深吸一口氣,奇迹般的剋制住了心裡刻骨的悲憤與仇恨,雖然深究起來,簡君平才是造成她前世悲劇,也是造成所有人悲劇的罪魁禍首,「我吃好了,多謝二叔關心,我什麼時候可以去見我爹爹二叔能帶我去見我爹爹嗎,我不會打擾他養病的,只要看他一眼就好。」
簡君平聞言笑道:「今日二叔怕是不能帶你去見大哥了,他最怕的就是過了病氣給你,便你去了,也定不會見你的。不過你放心,二叔與你二嬸說幾句話兒,換件衣裳就會繼續照顧大哥去,定會照顧得他平安無事,即日好起來的,你就安心跟著你二嬸,身體撐得住呢,就去前面,若實在撐不住,不去也沒妨礙,總歸凡事有我們這些大人呢。」
簡潯就知道簡君平不會讓自己去見父親,只怕在自己再次「被擄走」之前,她都別想見到父親了,也不多說,只乖巧的點頭道:「既然爹爹怕過了病氣給我,不肯見我,那我聽二叔的,不去了,不過我今晚要與二嬸一起睡,我怕」
說到後面,聲音里已然帶出了哭腔。
簡君平與古氏對視一眼,心不由軟了一下,嘴上已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你這些日子日日與你二嬸一起睡都可以。」
簡沫忙在一旁湊熱鬧:「我也要跟娘睡,我也要跟娘睡。」
古氏心裡雖稍稍有些不受用丈夫的話,讓潯姐兒日日跟她睡了,他又睡到哪裡去,不是給了他名正言順去後面那兩個賤婢屋裡的機會嗎不過想到自家的「大計」,再想到如今府里到底在孝期內,丈夫當不至於荒唐到那個地步,到底還是忍住了,笑道:「行行行,兩個丫頭今兒都跟我一起睡,不過才吃了飯,也不是睡覺的時候,且讓丫頭帶你們出去逛逛,消消食,再回來歇息也不遲。」
也不知道二爺要與她說什麼
琵琶便笑著上前要引簡潯和簡沫出去:「大小姐,二小姐,讓奴婢帶出去院子里逛逛去可好」
簡潯卻打了個哈欠:「我好睏,現在就想睡了,二嬸,我能不出去逛嗎」說完又是一個哈欠,人也直往何媽媽身上靠。
何媽媽見了不免心疼,道:「二夫人,我們小姐這幾夜都沒睡好,白日里又勞累,不然就讓奴婢服侍她早些歇下罷,也省得明兒更沒精神。」
古氏見簡潯的確已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只得向簡君平道:「既然如此,妾身且先安排兩個丫頭睡下了,再來陪二爺說話兒罷。」一面上前抱起了簡潯。
簡君平則順勢抱起了簡沫:「也好,且先安排兩個丫頭睡下罷。」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古氏的卧室,一番盥洗規整后,簡潯頭一才挨上枕頭便「睡著了」,簡沫雖還不困,架不住古氏一心惦記著與丈夫說話兒,又是哄又是嚇的,不一時也睡著了。
古氏這才鬆了一口氣,想著丈夫一定等久了,忙將何媽媽與簡沫的另一個奶娘打發了,再去到外間將其他服侍的也打發了,方問起簡君平來:「二爺有什麼話兒與妾身說呢」
簡君平啜了一口茶,才沉聲道:「我這兩日仔細想了想,只是通過對潯姐兒好,讓潯姐兒對我們言聽計從,達到讓大哥多過兩年再續弦生子的目的,也未免太慢了些,且也治標不治本,就算我們趕在大哥之前有了嫡子,只要大哥還在一日,只要大哥有兒子,爵位便怎麼也不會有我的份兒。」
古氏聞言想了想,點頭道:「可不是,誰讓大哥是嫡長子,哪怕他樣樣都不如二爺,只要他在一日,只要他生下兒子來,這爵位便始終只能是大房的,絕沒有我們二房的份兒可憑什麼啊,這爵位是祖宗傳下來的,那便該人人都有份兒才是,一般都是簡氏的子孫後人,誰又誰比高貴不成,就為著大哥比二爺早生了兩年,二爺就該拼死拼活的白為他和他的兒孫做嫁衣,到頭來自己卻什麼都落不下,妾身就該任勞任怨的替大嫂管家跑腿兒,操碎了心卻仍是費力不討好嗎妾身早就咽不下這口氣了,總算如今二爺也想通了,二爺有話只管吩咐便是,妾身都聽二爺的。」
簡君平卻沉默了好半晌,沉默得古氏都有些著急,打算再開口了,他才終於皺著眉頭開了口:「大哥如今不是病著嗎他又自來對大嫂和潯姐兒愛若性命,如今大嫂去了,他只有越發將潯姐兒視為命根子的,若這個當口,潯姐兒有個什麼好歹」
後面的話他並沒有說出來,古氏卻一下子就明白了,越發壓低了聲音,但聲音里的緊張與興奮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住:「若是潯姐兒有個什麼好歹,大哥本就病著,病勢一定會加重,指不定就就隨大嫂一併去了也說不定。就是潯姐兒,到底是我們眼看著長到這麼大的,素日又乖巧懂事,妾身實在有些不忍心,要不,就別傷她的性命,只遠遠的將她送走也就是了」
話音未落,簡君平已不悅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傷潯姐兒的性命了連遠遠將她送走我都沒想過,我只是想將她送走幾天,讓大哥病勢加重,以後只能常年卧床,再不能續弦生子而已,終歸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哥哥,我便養他們父女一輩子又何妨」
何況果真那樣做了,他自己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兒不說,也沒臉去見父親和九泉之下的母親了,他們都因為大哥打小兒身體沒他好,才智更遠遜於他,時時不忘叮囑他務必要多看顧大哥一些,尤其母親,更是臨死都還念著這件事兒,惟恐大哥以後無人依傍,受人凌壓。
卻沒想過,既要他弟代兄職看顧大哥,那就該把兄長應得的一些東西,譬如爵位也給了他才是,明明他才是真正有能力繼承爵位,真正有能力讓侯府越發繁榮昌盛的那個人不是嗎
父母既不願意給他,大哥也沒有足夠的自知之明,他少不得只能自己動手一償所願了,他一定會讓他們和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當初的堅持錯得有多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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