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自作聰明 生辰
「大嫂雖已提前打發過人去新宅子那邊洒掃布置,也留了兩房人看宅子,可下人們如何知道二爺的心意,自然也就不知道該怎麼布置屋子了,還有各個行當的丫頭婆子們,總得先熟悉一下自己以後當差的地方,賬房、廚房、針線房、馬房、回事處這些也得提前都安排好,缺的人也得儘快買進來調教好才是。所以我打算再過幾日,便帶了沫兒先住進新宅子去,還請大嫂把文安院所有下人的花名冊都給我一份,我回去好對應著清點,看哪些人帶出去,哪些人不帶出去。」
古氏一席話不但說得平氏與簡潯目瞪口呆,便是同了她一道過來的簡沫,也是一副被雷劈了,耳朵出了問題的樣子。
母親什麼時候做的決定近日就要搬出去,她不是在自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后,已答應了自己,至少等父親回來,見過父親后,再決定要不要搬出去嗎合著她這些日子說得口乾舌燥,那些翻來覆去的話讓自己的耳朵都起繭子了,全是白說的
簡沫因忙壓低聲音說道:「娘,我們不是說好了,等父親回來后,我們再決定要不要搬出去嗎,您急什麼啊您答應我的話,都是哄我的嗎」
話音未落,古氏已也壓低了聲音道:「你知道什麼,我們不先去把正院正房佔了,回頭等那個賤人回來了,萬一我可沒那份閑心與她扯皮,沒的白失了自己的身份」
簡沫實在很想說您現在還有什麼身份可言再說您現在說的話即將做的事,難道就不份嗎,到底不忍刺激古氏,堪堪忍下了,耐下性子繼續道:「可父親回來還有一段時間呢,娘您何必非急於這一時,不然我們回去再細細商量一番,待彼此都達成共識后,再來與大伯母說也不遲啊。」
古氏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只道:「你知道什麼,再說了,這事兒是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能過問該過問的嗎還不給我閉好你的嘴巴,大人說話兒,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說完看向平氏,又笑道:「對了大嫂,除了花名冊,我還想支一筆銀子,那邊什麼都要添新的,真正是處處都要花錢,我估摸著,怕是沒有五千兩下不來,我銀票銀子都可以的,只看賬房給哪個方便。」
平氏已是徹底的無話可說了,她與古氏雖妯娌這麼多年了,直接交道真打得不多,但也覺得她以前是個精明人,哪裡能想到,有一天她會糊塗成這樣,異想天開成這樣
還想著先搬出去占正屋呢,且不說她這樣說是何等的有份,就算她真趕在簡君平和那陸氏回來之前,佔住了正屋,難道簡君平就不能將她再掃地出門了嗎住不住正屋從來都是次要的,要緊的還是男人的心在誰身上,尤其是二房這樣的情況好嗎真是蠢得都快沒邊兒了
她就不想想,萬一簡君平回來見她已一副女主人的架勢等在新宅子里,擺明了等著與陸氏打擂台,一怒之下賞她一紙休書怎麼辦,屆時連個能壓著他的長輩都沒有,就算事後崇安侯不同意,木已成舟,她還能怎麼辦連如今的日子都別想了。
可要說她蠢罷,她又知道往自家一房,或者更直接的說,是往自己荷包里扒拉銀子,御賜的宅子明明什麼都是現成的,就算多少要添些東西,也花不了五千兩啊,五千兩都夠在盛京好些的地方買座宅子了,何況她只是布置宅子,她那些私房體己都留著做什麼,這樣只進不出,回頭若是都能花到她自己,或是花到簡沫身上也就罷了,如是落到別人手裡,白白為別人做了嫁衣,才真是可笑又可悲了
。
平氏因笑道:「花名冊我回頭就打發人給二弟妹送去,只是五千兩銀子畢竟不是小數目,我得回過公爹后,才能答覆二弟妹,還請二弟妹千萬見諒。」
把事情捅到公爹面前,萬一公爹不讓她們母女搬出去怎麼辦
古氏還待再說,轉念一想,人去不中留,她執意要搬出去,便是公爹也未必好攔的,總不能不讓他們夫妻團聚,以後二爺與上峰同僚們之間的交際應酬,都讓陸氏那賤人一個小妾出面罷,崇安侯府可丟不起這個人
何況五千兩的確不是小數目,也不怪平氏不敢私自做主,且讓她回公爹去罷,橫豎兩房沒分家,這家裡的產業,本來就該有他們二房一份。
古氏遂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娘兒倆就先回去了,等大嫂請示過公爹后,還請儘快打發人告訴我一聲,我心裡也好有個底兒。」說完起身向平氏屈膝告辭。
簡沫先是被她的自以為是自說自話慪了個半死,這會兒又被她張口就要五千兩難堪了個半死,早待不下去了,見她總算肯走了,忙起身也沖平氏行了個禮,含淚說了一句:「大伯母,我回頭再來給您請安。」也不理會古氏,徑自跑了出去。
偏古氏還能面不改色的來一句:「這孩子,定是被她父親就要回來了的消息弄得高興得都傻了,大嫂千萬別與她一般見識。」才跟著也出去了。
餘下平氏看了一眼簡潯,見簡潯臉上的表情用言語根本形容不出來,想來自己此刻臉上的表情也差不多,片刻方嘆道:「我方才還想著,若是能藉此機會將他們一房給分出去,於咱們家來說,也算是好事一樁了,看沫丫頭羞惱難堪成那樣,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又倔強的不肯落下來,到底還是忍不下那個心。」
簡潯道:「母親忍不下這個有什麼用,決定權到底在二嬸手上,且二妹妹這些年與二嬸相依為命,感情極深,只怕也不會願意讓二嬸一個人出去,自己留下的,勢必會二嬸去哪裡,她就去哪裡的。」
前世簡沫跟自己一樣早早沒了娘,在陸氏手下苟延殘喘,完美的詮釋了那句話沒娘的孩子是根草,可這輩子她分明親娘一直活著,分明就是有娘的孩子了,誰知道日子依然比前世好不到哪裡去,這般看來,她也的確可憐
平氏聞言,又是一嘆:「偏她這些年還好意思每每說什麼當年要不是為了你,我早和離了,如今人生必不是這番景象,她哪有半點真正為沫丫頭考慮過了,要我說,當年她若真和離了,於沫丫頭反倒更好呢罷了,這事兒我們說什麼都不頂用,且待晚間你爹爹回來后,我與他說了,我們再一起回你祖父,請你祖父示下罷。」
簡潯點點頭,沒有再說,心裡卻在想著,便簡君平為了名聲,暫時容下了古氏住進新宅子,怕也不會給予她正室夫人應有的體面和尊重,何況陸氏更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勢必要一心取古氏而代之的,一個誓死要保住正室的名分,一個則誓死要將正室的名頭奪到手看來簡君平的后宅,註定會很熱鬧了,她得幫古氏一把,讓她好歹能多與陸氏過幾回合的著才是,那樣御史台的御史們也不必再日日閑著,總算能有事可做了。
所以晚間簡君安回來,聽平氏把事情大略說了一遍,立刻同了平氏一道要去景明院見崇安侯時,簡潯也借口想去看一看簡澤和簡沂,跟去了景明院,然後給崇安侯請了安后,便穩穩的坐著,不肯出去了。
簡君安與平氏見狀,想著女兒向來有主見,好些事見解更是比他們還要獨到,便沒有堅持讓她出去,由平氏三言兩語把事情回了崇安侯,末了道:「兒媳想著花名冊給了也沒什麼,所以下午已讓人謄了一份文安院的送去給二弟妹,可二弟妹說的要支五千兩,這麼大一筆銀子,兒媳實在不敢擅自做主,這才會同了大爺一道來回公爹,還請公爹示下
。」
崇安侯聞言,因沒有身臨其境,親耳聽古氏說這話,倒是沒有露出太驚訝的表情來,只諷笑道:「念了這麼多年的經,還是沒能讓她變得通透平和一些,倒連沫丫頭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都不如了。罷了,她既非要出去,且由得她罷,不過五千兩太多了,給她兩千兩即可,另外告訴她,路是她自己選的,以後是好是歹,我都不會再管她,讓她好自為之。」
本來崇安侯還想著,等次子回來后,雖有些艱難,自己仍要堅持說服他,甚至彈壓住他,讓他將正室夫人的名分仍給古氏,誥命也給古氏,但古氏以後都留在侯府里,陸氏則在新宅子里,二人一人得面子,一人得裡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省得他忽然擢升回京,不知道多少人等著抓他的小辮子,就以他后宅不寧內帷不修,甚至是寵妾滅妻來參奏他,那他在蜀地這些年的努力和受的那些苦,豈非都白費了
只可惜古氏顯然不這麼想,她是面子也想得,裡子也想得,銀子同樣想得,可她也不想想,他們之間除了個夫妻的名頭,其實什麼情誼什麼恩義都不剩,甚至可以說是仇人了,她哪還有資格什麼都得到真是愚不可及
崇安侯既做了決定,平氏自然只有應下的份兒,又見簡君安也沒有說什麼,就越發沒有異議了,道:「公爹放心,我會把您的話轉告二弟妹的。」
簡潯想了想,插言道:「祖父,二嬸雖有些糊塗了,二妹妹卻是個好的,不然您賜兩個以前服侍過祖母的老嬤嬤下去,一個給二嬸,一個給二妹妹罷,您賜的人,又是昔年服侍過祖母的老人兒,二叔與那陸姨娘多少也會忌憚幾分,待二叔回來后,你也得提前敲打他一下,有些事,從來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如今他更是不比往昔,名聲最好不要有一點瑕疵,如此總不至於總不至於再鬧得跟以前一樣。」
便是簡君平真想休妻,好歹也有人能暫時拖延一二,給古氏的人爭取到回來報信的時間。
要不是看簡沫實在可憐,簡潯方才一想,其實簡君平真一回來就給了古氏休書也不是壞事,一得志便棄髮妻如糟糠的人,倒比內帷不休后宅不寧的人更惹人非議,關鍵還會給人以無情無義的印象,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這麼多年的夫妻,他卻這般無情,這樣的人,誰敢與他共事同盟,誰又敢與他深交的,指不定連皇上也會這樣覺得。
崇安侯嘴上說得厲害,心裡卻知道,自己活著一日,就得管兒孫們的事一日,難道明兒真讓他眼睜睜看著次子因為一回京便鬧著休妻,成為全盛京茶餘飯後的談資不成指不定還會影響到他好不容易才掙來的前程。
是以聽了簡潯的話,他只思忖了片刻,便點頭道:「潯丫頭說得極是,我待會兒便挑人,橫豎」
橫豎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簡沫忽然進來了,進來便直直跪到了崇安侯面前,紅著眼圈哽聲道:「祖父,我母親是病糊塗了,求您再給她一次機會,有些事情,因為子不言父過,我不好說出口,但如果當年我就這麼大了,我一定拚死也會勸母親和離的,可如今,她年紀這麼大了,人又病得不成樣子,外祖母還不在了哪怕您肯開恩再給她一次機會和離,她也沒有活路,何況父親想的還不是和離,而是祖父,求您就再給她一次機會,孫女兒縱然今生無以為報,來生也必定做牛做馬來報答您的恩典。」
一席話,說得崇安侯沉默了,看著小孫女兒羸弱的身子,看著她明明還沒長大,卻早已滿是疲憊與厭倦的雙眸,還有她嘴角近乎麻木的苦笑到底是自己的親孫女,崇安侯實在沒辦法不心軟,沉默良久,終究嘆息一聲,叫了簡沫起來,「我會讓你母親留到你父親回京后,是留下還是搬出去,由他們自己商量后再做決定的,御賜的宅子,總要正主兒回京,進宮謝過皇恩浩蕩后,才好擇吉日搬進去,如今怎麼好搬進去的」
簡沫聞言,這才含淚謝了崇安侯,又謝了簡君安平氏和簡潯,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到了第二日,便傳來了崇安侯代已故的崇安侯夫人,賞了兩個老嬤嬤去文安院服侍古氏和簡沫的消息,也不知二人是怎麼與古氏說的,古氏回頭便打了簡沫耳光,說她吃裡扒外的蠢貨,我都是為了誰,還不都是為了你,將來你悔青腸子也遲了
平氏與簡潯聽說后,除了一聲嘆息,都是無話可說,不過總算古氏不再提要搬出去的話了。
過了幾日,簡潯十四歲的生辰到了。
本來十四歲便不是整生,明年又是她及笄之年,怎麼也得辦上一辦的,今年便不好大辦了,何況滿盛京都還在豫親王的孝期,自然越發不好辦了,平氏只能滿臉歉意的與簡潯道:「今年因為種種原因,不好與你過生辰了,只好明年再大辦,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簡潯自回來以來,一開始還想過生辰,不是為了過生辰能有禮物收能眾星捧月,而是為了快點長大后,她才能名正言順的做某些事,而不必好些事只能眼睜睜看著干著急。
等過了十歲后,她就不想過生辰了,總覺得過一個生辰,自己就又老了一歲,雖然她如今還很年輕,但她覺得,自己的心早已蒼老不堪了不過,想到今年的生辰宇文修會陪著自己過,而且是兩人關係不一樣后,他陪她過的第一個生辰,簡潯又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期待起來。
因笑道:「母親說的什麼話,祖父爹爹和您都在呢,我一個小孩子家家的,過什麼生辰,到了日子,您讓廚房給我做碗壽麵也就是了。」
平氏雖知道簡潯向來不在乎這些小節,還是要聽她親口說了才能放心,如今總算可以放心了。
到了簡潯生辰的正日子,果然平氏一早便打發人送了壽麵去她院里,連帶下人們也都有份兒,除此之外,還讓人送了一匣子清錢過來,讓簡潯賞人。
簡潯換了提前做好的新衣裳,再戴了一套新打的赤銀玳瑁頭面,或許是應了那句話「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用特意妝點,便已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翠,十分的嬌俏漂亮。
受了自己院里眾人的禮,放了賞錢,又吃過壽麵后,簡潯便去了前面給平氏磕頭,之後再去了景明院給崇安侯磕頭,少不得又受了兩個弟弟的禮,才回了自己院里去。
稍後簡沫又過來給她賀壽來了,還送上了自己親手做的四色針線,簡潯陪著她說了一會兒話,見她比前幾日又瘦了些似的,顯是憂思過重,也不好說什麼,只讓瑞雨取了些特製的參片來與她,「提神益氣的,你帶回去泡水喝罷。」
「多謝大姐姐。」簡沫向她道了謝,又陪著說了幾句話,便識趣的告辭了。
瑞雨代簡潯送了她出去,回來后不無憐憫的嘆道:「二小姐真是可憐」
簡潯想起自己前世雖苦,至少這一世至今什麼都挺圓滿的,不像簡沫,兩世都沒過過幾日好日子,點頭道:「是挺可憐的。」所以她才會只是冷著她,卻從沒想過落井下石什麼的,那也太勝之不武了。
主僕兩個正說著,平氏跟前兒的大丫鬟蓮霧過來請簡潯了,「修少爺過來了,說是要接了大小姐出府,單獨為大小姐慶生去,夫人已經同意了。」
這事兒本就是事先簡君安與平氏都同意了的,不然宇文修哪能這樣光明正大的上門接人,可聽得蓮霧明顯咬得極重的單獨二字,再見屋裡眾人都望著自己笑,簡潯還是禁不住臉上發燙,這種只要一涉及到宇文修,她便動不動就臉紅的感覺,於向來善於控制自己情緒的她來說,實在有些矯情,也有些令人不爽,可她心裡卻一點不想控制,只是讓它自然而然的發展,怎麼辦
很快簡潯便到了平氏屋裡,果見宇文修已等在那裡了,穿了身天青色海水暗紋長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筆直挺拔的坐在平氏下側,簡直乾淨美好得讓人移不開眼球。
瞧得她進來,他忙站了起來,笑道:「師妹,你來了
。」笑容比夏日的陽光還要璀璨,比冬日的陽光還要溫暖。
簡潯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怎麼今日她瞧宇文修,又跟往日有些不一樣的感覺了呢她忙深吸了一口氣,笑著屈膝給他見禮:「讓師兄久等了。」
宇文修給她還了禮,才笑向平氏道:「師母放心,我一定會趕在申時之前,平安無恙的送師妹回來的。」
平氏見二人站在一起說不出的登對,越看越滿意,笑道:「申時之前回來,整好收拾一下,就用晚膳,到時修哥兒你也留下一道用,我讓廚房做幾樣你愛吃的菜備著。」
宇文修笑著應了,給平氏行了禮,便彬彬有禮的護著簡潯出去了,一路走到二門處,他都有禮的與簡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只是一上了馬車,車帘子才一放下,他便立刻握住了簡潯的手,低聲說道:「師妹,你今日真漂亮」方才在師母屋裡,他上下一溜,便已將她整個人盡收眼底,當時就想誇她了,還是想著不能當著師母的面兒造次,省得回頭傳到岳父耳朵里又惱上他,才堪堪忍到了現在。
不但人漂亮,關鍵手也好軟,人也好香,他都恨不能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了
簡潯掙了一下,見掙不脫他的手,也就由他去了,嗔道:「今日漂亮也就是說我往日不漂亮了你總算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宇文修忙嬉笑道:「我可沒說這話啊,在我心裡,師妹任何時候都是漂亮的,只不過今日尤其漂亮罷了。」說著用空著的那隻手,變戲法的從馬車墊下面變出個匣子來,「打開看喜不喜歡」
簡潯應聲打開一看,卻是十六顆一色龍眼大小的金珍珠,便是她前世在皇宮裡見慣了好東西的,都忍不住有些驚艷,道:「一顆這樣的珍珠也就罷了,整整十六顆,可就是舉世罕見的極品了,師兄,你哪裡弄來的,一定花了不少銀子罷與其把銀子花在這上面,還不如用來做其他正事呢,反正我也不缺首飾帶,且真用它們打了頭面,我也不敢帶出去,也太招搖了,只好留著壓箱底兒了。」
宇文修自不會告訴她,他有兩個親衛一年裡什麼不用做,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替她往全國各地,不計代價的尋摸各種奇珍異寶,然後送回盛京來給她,只笑道:「只要你喜歡,再多銀子都是值得的,便你一時覺得太招搖,不好戴出去,將來我也定會讓你光明正大戴出去的,再不然,就如你所說的留著壓箱底兒也不錯,將來咱們的女兒帶了去夫家,一定能震住他們。」
說得簡潯一啐,「誰要給你生女兒了,你想得還挺美」用力將自己的手掙了回去,再說能被區區幾顆珍珠就鎮住的人家,算什麼好夫家,她才捨不得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家呢。
卻讓宇文修一把又握住了,笑道:「你不給我生給誰生啊,反正這輩子我只認你做我孩兒的娘了」怕玩笑開過火了,簡潯真生氣,忙岔開了笑道:「你方才讓我把銀子花在正事上的樣子,還真挺像我們營里那些老兵說的,難得給自家老婆買了首飾頭花回去,她們高興歸高興,偏嘴上還要說這麼破費,還不如買些米面菜回來呢,好好好,我什麼都不說了。」
簡潯見他越發口無遮攔,桃花眼睜得圓溜溜的,直看得他不敢再胡說了,才收回了目光,道:「倩姐姐不是說今兒也要陪我過生辰的嗎,怎麼她沒跟你一起來」
宇文修心道,她來了豈不是太多餘了,她不會這般不識趣,他也不會讓她這般不識趣嘴上卻笑道:「豫王府的老王妃病了好些時日了,家裡其他人都忙得腳打後腦勺,侍疾的人輪換不過來,所以姐姐自告奮勇算了自己一個,對了,她還讓我給你帶了禮物呢,喏,就是這個,你要不要也打開看一下」
簡潯卻接過他遞上的匣子收了起來,萬一倩姐姐送她的是女孩兒間很私密的禮物,當著他的面兒打開算怎麼一回事一面閑話道:「老王妃應當比豫親王小不了多少罷,是得伺候好了才成,不然一個不小心,指不定得戴重孝了,倩姐姐總是這麼熱心腸
。那他們家的爵位呢,也是與你們家一樣,遞減為郡王嗎」
「應當是這樣。」宇文修應道。
兩人說著閑話,不一時便到達了目的地。
卻是宇文修在護城河碼頭恁了一艘畫舫,打算帶了簡潯在水上玩一日,得虧護城河的水水勢從來都不小,最冷的天也不會結冰,不然天寒地凍的,宇文修還真不知道該帶簡潯去哪兒,才能讓她既玩得開心,又不被凍著了。
一時上了畫舫,宇文修待簡潯解了大毛衣裳坐定后,便先遞了一盞熱騰騰的東西給她,「先喝點牛乳暖暖身子。」
簡潯一聽是牛乳便皺起了眉頭,「我不想喝。」她當然知道牛乳養人,可那味道也實在太難聞了,今兒好歹是她的生辰,她可以不勉強自己,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吃自己不喜歡的東西。
宇文修已笑道:「我知道你不愛牛乳,所以讓人加了甘蔗水在裡面,現在喝起來口感就好多了,不信你嘗嘗。」
簡潯聞言,這才低頭喝了一口,果然好喝多了,不覺便把一盞牛乳喝光了。
宇文修看得滿臉是笑,吩咐一旁的瑞雨,「以後記得都這樣給大小姐準備牛乳。」
說話間畫舫開動了,宇文修便讓人撐起了畫舫的窗戶,以便簡潯能看到兩岸的風景,因為所處的角度不一樣,看兩岸的風景也與平日在岸上看時的大不一樣了,整個盛京遠遠看著,竟有了一種江南水鄉的韻味。
簡潯不由看住了,兩世以來,她竟是第一次這般悠閑自在的只是欣賞美景,可不能白白浪費了。
宇文修趁機去到外面,吩咐特意帶的廚娘開始準備二人的午膳了,秦三英與周四平喬裝成了大戶人家護院的樣子,正站在船舷上四處警戒著,但這並不影響二人低聲說話:「未來少夫人身邊的丫頭一個比一個漂亮,舉手投足雖沒有未來少夫人那般好看,也比咱們在薊州看到的那些所謂千金小姐強出不知道多少倍了,你說將來少夫人肯不肯把她們嫁給我們」
簡潯自不知道秦三英周四平已在打自己身邊丫鬟的主意了,見宇文修進來,笑道:「這樣既能欣賞美景,又能不被人打擾,還不必擔心凍著,師兄,你想得真周全,謝謝你。」
宇文修坐到她身邊,笑道:「可惜天黑前就得送你回去,不然晚上再看岸上,必定又是另一番風景,而且我們還能去逛逛廟會,等以後罷,以後我一定會讓你如願的。」
又道:「我還讓人準備了風箏,待會兒用了膳我們一起放到天上去好不好讓它們一直跟著我們的畫舫飛,等我們要回去時,再把線剪斷了,任他們飛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去,只要永遠不分離就可以。」
簡潯心道,又不是人,還永不分離呢。
但等用過午膳后,她見過了宇文修讓人呈上來的風箏,她便知道他為何會那麼說了,因為那雖是兩隻風箏,卻用的是一條線,而且兩隻風箏上還各寫了一句話「小修修永遠和小潯潯在一起」、「小潯潯永遠和小修修在一起」,正是宇文修的筆跡,十分的孩子氣,也十分的肉麻,卻又無比的讓人心暖與甜蜜。
弄得簡潯是既想笑,又想哭,好容易才剋制住了,與宇文修一道將風箏放到了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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