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零回 放到眼皮底下
「大少夫人,才我聽人說,姨太太帶著表小姐,上門給王妃請安來了。」何媽媽此言一出,滿屋子都是一怔,這姨太太怎麼忽然登了王府的門,事先也不說打發個人來說一聲,且她就算忽然登了門,也該是求見大少夫人,去與王妃娘娘請的哪門子安,她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瑞雨瓊雪幾個忙都看向了簡潯。
就見簡潯不驚反笑,問何媽媽:「來了多久了這會子人在哪裡」聲音怎麼聽,怎麼帶著一股子咬牙切齒的意味。
哼,她前腳拒絕了劉姨媽想要住進王府的要求,她竟後腳就帶著劉純馨上了王府的門,為了能把劉純馨「賣」個好價錢,當真是不擇手段了啊,把她的話都當耳旁風是不是,既然如此,以後休想她再管她們一絲一毫,她們且跟著睿郡王妃狼狽為奸去罷,看能落個什麼下場
何媽媽見簡潯擺明動了真怒,她自己也是氣得不輕,姨太太早年對自家少夫人不聞不問也就罷了,如今只能靠著少夫人過活兒了,還這般拖少夫人的後腿,若不是到底是已故夫人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她必定罵她個狗血噴頭
深吸一口氣,何媽媽方道:「聽說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這會子正在王妃院里,只怕很快王妃就該打發人過來請少夫人過去了。」
頓了頓,不待簡潯說話,又道:「少夫人,要不,咱們安插兩個人去門房罷,那樣誰來了立刻就能收到消息,也省得像今兒這般被動,所有人都知道了,咱們才最後知道。」
少夫人不管家、不插手王府的事、不與各行當的人多打交道的壞處,沒想到這麼快便體現出來了。
簡潯勾了勾唇角:「不必,這樣不請自來的惡客,別說不可能日日上門了,一年下來,也遇不上兩三次,實在沒必要浪費人手。」說話間,心裡已在想著怎麼打發劉姨媽母女了。
想著,一面吩咐何媽媽:「讓奶公這便回府一趟,把事情回了夫人,省得夫人找不到人著急。」最重要的是,問問劉姨媽母女到底是打的什麼旗號,從侯府出來的,只怕侯府這會兒都還沒人知道她們來了王府。
何媽媽忙應了:「少夫人放心,我這就讓我當家的回去。」
正說著,果然睿郡王妃跟前兒的大丫鬟,貌似是叫什麼素翎的,笑著來請簡潯了:「回大少夫人,親家姨太太帶著親家表小姐,給王妃娘娘請安,看望大少夫人來了,這會兒正與王妃娘娘和幾位側妃孺人們說話兒呢,王妃娘娘打發奴婢過來請問大少夫人一聲,是這會子過去,還是等會兒忙完了再過去」
簡潯任素翎蹲著,好半晌才淡聲道:「自然是現在過去,姑娘等一等,待我先換件衣裳。」起身自進了內室去,瑞雨與何媽媽忙跟了進去服侍。
餘下瓊雪這才笑嘻嘻的扶了素翎進來,道:「姐姐且隨我去吃一杯茶罷,這天兒雖比前陣子涼快些了,大日頭下走一圈兒,也夠難受的。」
不一時,簡潯換好了衣裳,便帶了瑞雨,隨著素翎一道,去了睿郡王妃的院子,這個她自進門以後,便從未踏足過的地方。
剛進了院門,就隱隱聽得一陣說笑聲,其中夾雜著劉姨媽的聲音,簡潯眉鋒一冷,加快了腳步。
素翎知機,忙趕在她之前行至門邊,挑起了竹簾,一面向里道:「回王妃娘娘,大少夫人來了。」
裡面很快傳來高嬤嬤的聲音:「王妃娘娘請大少夫人進來。」
簡潯已越過素翎,直接走了進去,果然滿屋子的人,除了上首坐著的睿郡王妃,下面兩位側妃並幾位排得上號的孺人都在,依次坐了睿郡王妃的左側,右側則坐著劉姨媽和劉純馨,母女兩個都是妝扮一新,身姿筆挺的坐在那裡,乍一看倒也挺像一回事兒的。
目不斜視的上前屈膝給睿郡王妃行了個禮,不待她叫起,已先自己站了起來,然後簡潯方看向幾位側妃孺人道:「幾位側妃孺人是來給王妃請安的嗎安既已請過了,這會兒日頭也大了,且都先回去罷,也省得待會兒曬壞了,王妃心裡怎麼過得去,王妃您說是嗎」
若不是聽說睿郡王妃將一眾側妃孺人都叫齊了,她不過來,崇安侯府的臉就丟大了,她還真未必會過來,睿郡王妃是她本就不想見的,如今劉姨媽母女她也不想見了,又何必白白礙自己的眼,讓自己不痛快
幾位側妃孺人本就早齊齊站了起來,要給她見禮,聽得這話,臉上都堆下笑來,既不敢公然違逆她的意思,都知道大爺可不是個好惹的,也不敢就這樣出去,如今王爺只讓王妃娘娘一個人靠近,誰知道以後只得打著哈哈看向了睿郡王妃:「王妃娘娘,您看」
睿郡王妃這會兒心情正好,十分好說話,把手一擺:「你們大少夫人說得對,這會兒日頭也大了,都散了罷,省得曬壞了。」
萬萬沒想到,魚兒這麼快便上了鉤,可真是老天爺開眼,終於站到她這一邊了
晨起睿郡王妃剛伺候完睿郡王梳洗用早膳,正欲給他念一段兒經書,高嬤嬤就親自去了銀安殿附耳回她:「娘娘,簡氏娘家那位姨太太,帶著表小姐上門給您請安來了,簡氏前兒才回了崇安侯府去,看來是姨甥沒達成共識,所以那位姨太太如今曲線救國,把主意打到您這邊兒來了。」
睿郡王妃當即大喜過望,吩咐高嬤嬤:「把人先悄悄兒請去咱們院里,千萬別讓簡氏知道了,再把西苑那群賤人都請來,等本宮與姨太太表小姐好生說一會兒話后,再去請了咱們的大少夫人來也不遲」
高嬤嬤當日雖沒隨睿郡王妃去崇安侯府,睿郡王妃卻自來什麼都不會瞞她,一回王府便把在侯府的事,大略與她說了,末了極有把握的說:「如今餌本宮已經放下了,就只等著魚兒上鉤了。」
高嬤嬤卻沒有那麼大的把握,覺得縱然劉純馨是個眼皮子淺色迷心竅的,劉姨媽總不至於淺薄愚蠢成這樣,自家王妃的打算十有要落空,況就算不落空,這事兒也是損人不利己,便能給那個鬼之子和簡氏,甚至是縣主添堵,於他們也沒多大的好處,當務之急,還是他們的大業,只要二爺做了世子,以後什麼氣不能出,何必現在就弄這些小巧。
只這話高嬤嬤不敢說出來而已,倒是沒想到,還真叫她家王妃給料著了,魚兒真這麼快就上鉤了
心裡一時又有些唏噓,沒想到大少夫人那樣一個連她身為敵人,都禁不住要贊一聲千伶百俐的人兒,卻有這樣一個姨媽這樣一個表妹,果真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么
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高嬤嬤便已將感慨拋到了腦後去,執行睿郡王妃的話去了,兩方早已是烏眼雞了,她不幫著自家娘娘吃了他們,難道任他們來吃他們不成
眾側妃孺人見睿郡王妃也發了話,方齊齊鬆了一口氣,屈膝先給她,再給簡潯行了禮,便魚貫退了出去,心裡倒是都想留下來繼續看戲的,卻也知道離火堆太近的話,一個不注意便有可能引火燒身,只得把滿腔的八卦之心都壓下,反正紙包不住火,遲早她們會知道的。
簡潯待眾側妃孺人離開了,方看向劉姨媽和早已站了起來的劉純馨,臉上雖在笑,笑意卻未抵達眼底,道:「三姨母這麼快就想我了么,兩家又不是離得多遠,何況在祖父入土為安之前,我每隔幾日都要回去的,三姨母還怕不能時常見到我不成我過來之前,已讓人備了三姨母和表妹愛吃的菜,且隨我去我院里罷,也差不多是時候該用午膳了,就別耽誤王妃娘娘了。」
說完不待劉姨媽說話,轉向睿郡王妃繼續道:「我三姨母與表妹都是小地方來的,若有失禮冒犯之處,還請王妃娘娘見諒。王妃娘娘還要照顧父王,成日都是忙進忙出的,難免精神不濟,所以待會兒我三姨母與表妹離開時,就不過來給王妃辭行了。」
上前幾步不由分說扶了劉姨媽起來:「三姨母,我們走罷。」
睿郡王妃已笑道:「修哥兒媳婦你也太客氣了,都是自家親戚,何來的失禮冒犯之說本宮已吩咐人備了宴席,請姨太太和表小姐就留在本宮這裡用午膳,姨太太和表小姐也已答應了,不然修哥兒媳婦,你也留下一道用罷本宮才還當著大家的面兒,留了姨太太和表小姐在府里小住,表小姐實在溫柔可人疼,本宮說句不怕你惱的話,本宮這會子覺著比喜歡你,還要更喜歡她些呢,不但本宮,兩位側妃也是,方才已說了,過兩日也要做東道為姨太太和表小姐接風洗塵,我們整好跟著沾光,吃喝玩樂一日呢,說來府里也好久沒這般熱鬧過了,你可別掃了大家的興才是。」
簡潯深吸了一口氣,才壓下了滿心的怒火,笑道:「王妃娘娘愛屋及烏的一片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您也知道,我娘家如今正辦喪事,缺人手得很,似我三姨母和表妹這般能幹的人,就更是缺了,府里竟是一日也離不得她們,所以只能忙過了這陣子,再讓她們來領您的好意了。三姨母,表妹,你們說是嗎」
她們若是敢說「是」,就別怪她無情
劉姨媽好容易才帶著女兒進了王府的門,見到了睿郡王妃,聽她當著一眾側妃孺人的面兒,留了她們母女住下,怎麼可能就這樣回去,回去后等著她們母女的是什麼,還用說嗎
事實上,從她們母女出了侯府大門的那一刻起,她們便已然沒有回頭路了,哪怕前方的道路荊棘滿布,她們也只能咬牙走下去,何況前方的路還未必荊棘滿布,反而極有可能是一條康庄大道,那她們自然更不可能回頭了
劉姨媽於是笑道:「侯府已忙得差不多了,何況我是個拙的,你表妹就更拙了,原本就沒幫上夫人多少忙,能不添亂已是好的了。倒是你,好容易我們娘兒們在分開多年後,又重逢了,至親的骨肉,我與你表妹都想與你多廝守幾日,且我也想讓你表妹跟著你,還有王妃娘娘並王府的貴人們學些眉高眼低。你也知道,她這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實在有些個上不得檯面,所以,我想帶著你表妹,叨擾王妃和你幾日,想來你應當不會介意罷」
連王妃娘娘都同意了,你不同意又能怎麼樣,你可還不是這王府的女主人呢,何況就算你是女主人了,王妃娘娘也還是長輩,你敢公認不敬長輩么
劉姨媽不想就這樣離開王府,劉純馨就更不想,也不甘就這樣離開了,本以為侯府已經夠豪奢煊赫了,沒想到王府更甚,連側妃孺人們給她的見面禮,都件件價值不菲,不像侯府,何嘗給過她們母女真正的好東西了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個人,只要能陪伴到那個人身邊,臉面算什麼她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所以劉姨媽話音剛落,她已怯生生的接道:「表姐,娘和我不想與您分開,想儘可能的與您多廝守些日子,您就讓我們留下罷,我們一定不會給您,更不會給王妃娘娘添麻煩的。」
母女兩個這一番做作,看得簡潯怒極反笑起來,道:「連王妃娘娘都發了話,我再堅持,豈不是要落一個不念骨肉之情,冷心絕情的名聲了三姨母與表妹就安心住下罷,就是不知道王妃娘娘將我三姨母與表妹安置在了哪裡我也好儘快安排人去洒掃布置。」
事到如今,她還看不出果然是睿郡王妃在背後搗鬼,她也不必活著了,既然睿郡王妃已出了招,她就先把人留下,看她到底想幹什麼罷,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總好過讓她們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狼狽為奸悄悄生事,等她知道時,可能已經無法挽回了
睿郡王妃笑道:「本宮打算將親家姨太太與表小姐就安置到你們新房旁邊的幽雲軒里,那裡既清凈,又離你近,素日你們娘兒們說話往來都方便,你意下如何若是也覺得可以,本宮這便讓人布置屋子,挑選服侍的丫頭婆子們去。」
簡潯笑道:「幽雲軒極好,多謝王妃娘娘好意,只是布置屋子,挑選服侍的人,就交給我罷,到底是我娘家的親戚,如何好一味都麻煩王妃娘娘的況我院子人也多,撥幾個出來,也影響不了什麼。」
睿郡王妃笑道:「那就依你,若是缺什麼,本宮要照顧王爺,難免有想不到的時候,只管打發人過來與高嬤嬤說便是。」
正說著,有丫鬟進來屈膝稟道:「娘娘,崔公公才打發人過來說,王爺醒了,吵著要見您,請您即刻過去。」
睿郡王妃只得歉然的看向劉姨媽與劉純馨道:「本宮還說要留親家姨太太與表小姐用午膳呢,如今怕是不能夠了,好在姨太太與表小姐短時間內不會離開,總有機會的,那就等明兒本宮得了閑,再設宴為姨太太和表小姐接風罷。」
劉姨媽忙賠笑道:「王妃娘娘太客氣了,接不接風都是一樣,倒是王爺身體不好,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母女才能去給他請安無論於國禮還是家禮,我都該帶了小女去正式拜見王爺,給王爺磕個頭才是。」
睿郡王妃沉吟道:「王爺這幾日身體倒是稍稍好了些,這樣罷,本宮看明後日的安排一下,王爺自來看重修哥兒媳婦,聽得是她的娘家姨母和表妹來做客,一定會很高興的。」
當下二人又你來我往的客氣了幾句,劉姨媽便識趣的行禮告退了,簡潯一直冷眼旁觀著,待出了睿郡王妃的院子,方淡笑向劉姨媽道:「三姨母既是臨時起意帶著表妹上門做客的,行李什麼的自然來不及收拾,要不要我即刻打發人回去,替三姨母和表妹都收拾了來」
劉姨媽臉上微微有些尷尬,囁嚅道:「潯姐兒,你別怪我,我真的、真的有我的不得已」
話沒說完,簡潯已抬手道:「三姨母是不是真那麼不得已,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本來劉表妹的親事,已有幾分眉目了,非常符合三姨母的條件,我打算等對方有了準話兒后,再告訴您的,既然您實在等不及,要攀旁的高枝兒了,這事兒自然只能就此作罷。以後我也不會再管您和表妹的事,王妃娘娘既與您那般投契,那般喜歡劉表妹,您就麻煩她去罷,想必她一定會很願意幫您這個忙的」
劉姨媽沒想到簡潯竟這般不近人情,非黑即白,絕不接受中間的顏色,本來還想著在事情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一定要做得隱秘些,好歹為自己母女留一條退路的,如今看來,怕是不成了。
這樣也好,沒有退路,她們才能義無反顧破釜沉舟的往前沖,那樣取得成功的幾率也會更大,等將來成功了,潯姐兒就算再惱她們,也是於事無補了,時常一長,總能慢慢修復關係的。
但面上卻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來,急道:「潯姐兒,你別生氣,我真的、真的我知道錯了,我這就帶著你表妹回侯府去,以後都聽你的安排,成嗎你別生氣,也別不管我們,如今我們可就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別不管我們」
說著,已是紅了眼圈。
劉純馨也跟著紅了眼圈,小聲道:「表姐,我們以後什麼都聽您的,再不想那麼有的沒的了,您別不管我們」
真是好一招以退為進,明明她都已同意她們留下,連她們的住所都安排好了,這會兒倒肯什麼都聽她的了,那方才在睿郡王妃面前,怎麼不這樣說還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連自己的親姨母與親表妹都容不下,不知道怎麼欺負她們呢
簡潯心裡就跟吞了一隻蒼蠅似的,說不出的噁心,徑自吩咐瑞雨:「你帶了姨太太和表小姐去幽雲軒安置,午膳也讓人送過去,我還有事,就不多陪三姨母與表妹了,先走一步。」
說完,不待劉姨媽有所反應,已頭也不回的大步去了。
餘下瑞雨見劉姨媽回過神來,還叫著簡潯的名字:「潯姐兒」想追上去,立刻似笑非笑的上前「扶住」了劉姨媽,道:「姨太太,請隨奴婢來。」
帶著母女兩個,自另一邊去了幽雲軒。
簡潯回到新房,仍是余怒未消,既恨睿郡王妃詭計多端,更恨劉姨媽母女心術不正得寸進尺,偏劉姨媽又佔了個長輩的名分,她輕不得重不得,否則難見九泉之下的娘親不過,等知道睿郡王妃打的什麼主意后,她立刻遠遠送走了她們,真把她的仁慈,當做了她們囂張的資本么
何媽媽與瓊雪見她擺明在生氣,你看我我看你的猶豫了一下,到底何媽媽還是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少夫人,姨太太與表小姐來做什麼,這會兒人已送走了么」
簡潯深吸一口氣,言簡意賅道:「王妃留她們住下,她們也很願意住下,所以這會兒人已安置在幽雲軒了,媽媽帶幾個人過去布置一下屋子,這幾日就領著人在那邊兒服侍罷,別讓她們做出什麼失禮的事來,旁的我自有主張。」
何媽媽因是以前段家的老人兒,簡潯有什麼事,不便與瑞雨瓊雪幾個說的,偶爾卻會與何媽媽透露幾句,所以她是約莫知道劉姨媽打算的,聞言立時變了臉色,這姨太太莫不是腦子被門壓了不成,以為攀上了王妃,就能為表小姐謀個官位更高的夫婿了也不想想,王妃憑什麼幫她,她自己要作死是她的事,休想連累了她家少夫人
當著滿屋子服侍之人的面兒,這些話卻不能說出來,只得屈膝應道:「少夫人放心,我一定會好生服侍姨太太和表小姐的」
簡潯的臉色方緩和了幾分,正待再說,何大有傳了話進來:「姨太太說想帶了表小姐出去買點東西,夫人想著府里如今正辦喪事,她們要買的東西也許不好讓人直接送到府里,讓她們挑選,便同意了,還給姨太太和表小姐備了車,派了四個跟車的婆子。沒想到到了街上后,姨太太與表小姐進了一間商鋪,卻久久沒出去,跟著的婆子急了,進去一打聽,才知道她們早從後門離開了,忙忙趕回了府里去稟告夫人。」
平氏正要打發人去四處尋找,若人真丟了,她可負不起這個責,沒想到何大有便回了侯府,平氏自然也就知道了劉姨媽母女已身在睿郡王府之事,先是鬆了一口氣,繼而便緊蹙起了眉頭,她們母女這是想幹嘛呢十分的為簡潯擔心。
簡潯這會兒也開始後悔起前日沒告訴平氏,劉姨媽想帶著劉純馨住到王府之事了,若當時她沒有顧忌自己和娘親的顏面,這會兒也就不必發愁煩躁了。
不過,劉姨媽既敢直接找上睿郡王妃,可見彼此早已直接或間接接觸過了,甚至已達成了什麼默契,那她就算告訴了平氏,只怕也是防不住劉姨媽母女的,既防不住堵不住,那就堵不如疏,等著她們出招后,見招拆招,再一擊致命罷
再說劉姨媽母女由瑞雨領著到了幽雲軒,單論起屋子的大小和裡面的程設來,其實與崇安侯府的攬月閣並沒有什麼差別,但母女兩個就是覺得,幽雲軒要好得多。
知道瑞雨是簡潯的心腹大丫鬟,當著她的面兒,倒是不至於傻到表露出來,劉姨媽還笑著捋了腕間的赤金絞絲鐲子下來,要套到瑞雨手腕上去:「辛苦姑娘了,這鐲子姑娘拿去玩兒罷,潯姐兒面前,還請姑娘幫著我勸勸她,我怎麼說也是她的親姨母,總不至於害她罷」
瑞雨怎麼可能收她的鐲子,笑道:「奴婢不敢,這鐲子可是我們少夫人親自為姨太太挑的,姨太太沒的白折殺了奴婢。奴婢是少夫人的丫鬟,聽從主子的命令服侍姨太太和表小姐本就是應當應分的,何況少夫人還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絕不會行那忘恩負義之事。」
言下之意,拿著她們家少夫人送的鐲子來賞她的丫鬟,也真是有夠可笑的,且不止鐲子,她們母女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哪一樣不是侯府給的,如今倒幫著外人,來拖起她們家少夫人的後腿來,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麼
劉姨媽與劉純馨都被擠兌得臉白一陣青一陣的,恨不能立刻撕爛了瑞雨,卻只能死死忍住,在心裡發狠,死丫頭,以後有你哭的時候,且走著瞧罷
很快何媽媽帶著幾個丫頭婆子過來了,幽雲軒的正房只得三間,劉純馨便住了東廂的兩間屋子,何媽媽領著人將母女兩個的卧室先收拾了一通,又把花廳收拾出來,再讓人開了庫房,取了茶具香爐屏風等物來擺放好,便一副很能住人的樣子了。
劉姨媽看著眾人忙進忙出,有心賞幾兩銀子給她們吃茶吃酒的,又怕跟之前賞瑞雨似的,落個被奚落的下場。
她們母女此番出來,知道回頭的希望很小,自然把銀票和一些值錢的細軟都帶著,如此便事情不順利了,好歹她們也不至於再過回以前那樣的生活,何況甩掉侯府的人後,重新雇馬車僱人也要銀子。
那些銀票加細軟,折算下來也有好幾百兩銀子,打賞下人自是綽綽有餘的。
可問題是,這些銀票和細軟都是簡潯補貼她們的,跟方才她要賞瑞雨的鐲子一樣方才還只有瑞雨一個人在,她們丟臉也只瑞雨一個人知道,瑞雨便為了簡潯的臉面,也定不會說出去,這會兒再丟臉,可就不一樣了,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她們還有什麼臉面再在王府待下去
於是劉姨媽的手在袖裡猶豫了幾次,到底還是沒能將賞銀拿出來。
等稍後何媽媽命眾丫頭婆子退出去時,她就發現,眾丫頭婆子看她的目光好像比之方才,又添了幾分輕慢。
她能猜到一多半兒與她沒有打賞有關,可這會兒再來打賞,也於事無補了,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這些都只是暫時的,遲早那些狗奴才都會匍匐在她們母女的腳下,向她們搖尾乞憐,又一遍一遍的想當初在那個小山村時的艱難日子慢慢的心裡方總算沒有那般憋屈了。
傍晚,宇文修回來時,才一進屋,就覺得今日家裡的氣氛與往日有些不一樣,進了屋裡后,果然就見簡潯坐在靠窗的榻上,單手托腮,皺著眉頭一副有煩心事的樣子,連他回來了都沒發現。
宇文修便關切的問道:「怎麼了師妹,是不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告訴我,我來替你解決。」
簡潯這才應聲回過神來,點頭道:「是遇上了一件煩心事。」把白日的事言簡意賅說了一遍,末了道:「前兒你直覺事情與王妃脫不了干係,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所以我讓她們母女留下了,我倒要看看,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她們的狐狸尾巴到底能藏多久」
宇文修聞言,眉頭也一下子皺緊了,片刻方冷然道:「師妹,你很不必委屈自己,直接開口趕人即可,那樣的所謂親人,你管她們是好是歹,是死是活呢至於那個女人,我找的人已經在進京的路上,她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日了,不管她打的什麼主意,你都不必與她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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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弱弱的問一句,有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