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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九回 計劃 離開

  平雋是上戰場廝殺過的人,比誰都清楚將士們只要上了戰場,腦袋時刻都是別在腰上的,一個不慎丟的便是命,丟手丟腳受傷流血就更是家常便飯了,這樣豁出一切保家衛國的將士,他們為之拚命的家國和朝廷,卻讓他們吃不飽穿不暖,既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憑什麼


  所以他當了兵部侍郎后,對軍餉軍糧這一塊兒便抓得尤其緊,以前是他鞭長莫及有心無力,沒辦法為將士們謀得基本的溫飽也就罷了,如今既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了,他當然要竭盡所能,讓將士們知道,至少上邊兒還是顧著他們的,至少朝廷還是有作為的。


  萬萬沒想到,他除了要應付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蠹蟲,辦事之前倒要先餵飽了他們不算,為了多討得一點兒軍餉,日日都要與戶部的官員們周旋扯皮也不算,竟還讓他挖出了一條最大的蠹蟲明貞帝來,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江山社稷可是他宇文嵩,是他們宇文家的,他不勵精圖治,不想著重振江山,不想著為百姓們謀福祉也就罷了,竟還自己挖起自家的牆角來,用的還是如此不入流的招數,大鄴還有什麼未來可言,百姓們又還有什麼希望可言

  他難道不知道,九邊的將士們連飽飯都吃不上,武器裝備更是多年沒更換,一萬人里,能裝甲出一千真正的精兵來都不容易他難道不知道,流寇四起,內憂外患前所未有,百姓們已經是吃樹皮啃草根,下一步只怕就要易子而食了那些日日呈到御案前的加急奏摺,他眼睛瞎了,難道都看不到嗎


  天下是他的天下,百姓是他的百姓,他糟蹋起來,難道就一點兒也不心疼嗎


  平雋氣得只差就要衝進宮裡弒君了,哪怕為此背上千古罵名呢,至少昏君也不能再禍害百姓們下去了。


  好在他心性強大堅韌,經過最初的憤怒后,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弒君倒是不難,明貞帝至少現下還對他信重有加,至少表面上看來,還是聽得進去他的諫言的,那他只要能接近他一丈之內,他就敢說自己一定能誅殺昏君於自己的劍下,以他的本事和平家多年明裡暗裡的經營,要帶兵器進宮,或是進了宮后再弄了兵器藏在身上,也不是什麼難事。


  就昏君那副被酒色和丹藥,還有重重貪慾掏空了的身子,他要殺他,簡直不要太容易。


  可弒君后該怎麼脫身,該怎麼讓自己的行徑不至於連累到平家家族上下幾百口子人,不讓平家因此落得遺臭萬年的境地,卻不是容易的事,他可以不在乎名聲,卻不能讓家人族人們也置名聲於不顧,更不能不管那麼多人的性命,何況他不在乎的只是名聲,自己的命還是挺在乎的,為一個那樣的昏君,便賠上自己的命,也忒不值當了,他又不是不可以想辦法,用迂迴的招數來達到目的了,只不過,要多費一些事,也要多費一些時間而已

  平雋思來想去,想到了宇文修。


  宇文修看重他的能力人品,與他惺惺相惜,平雋又何嘗不是一樣何況宇文修如今掌著拱衛皇城的金吾衛,若真要滅了明貞帝,離大皇子為新帝,他們兩個「挾天子以令天下」,為百姓們做點實事,那就必須先與他達成共識,彼此同心同德,方能事半功倍,否則,光宇文修要從中作梗,事情便順利不了了。


  所以才會有了平雋與宇文修的昨夜之約。


  宇文修恨得咬牙切齒,俊美的臉上滿是肅殺之氣:「從來沒看過這樣的皇帝,成日里不作為,只知道吃喝玩樂,好逸惡勞,還妄圖長生不老,花大筆的銀子煉丹煉藥的也就罷了,竟還挖起自己江山的牆角來,他怎麼不去死啊也是,煉丹煉藥最是燒銀子的,他不趁早搜刮銀子,誰知道什麼時候便後手不繼了還以為經過之前御駕親征的大敗,經過逆王之亂,他親眼見過百姓們的疾苦,見過這山河已是如何的千瘡百孔后,多少會觸動幾分,畢竟但凡有點血性的人,都不可能不被觸動,如今方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人,根本就是個畜生,我們怎麼能以要求人的標準,去要求一個畜生呢」


  簡潯也是怒不可遏,道:「的確不能再以要求一個人的標準,來要求一個畜生了只是這個畜生小人得志,偏讓他站到了高處去,要殺了他吃肉,到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再不容易,也是勢在必行,刻不容緩了」


  她忽然想到,前世大概就是這段時間前後,向來都雷聲大雨點小,嘴裡喊著「賞」,實則每次賞給妃嬪們的東西,都有些差強人意的明貞帝,忽然就變得大方起來,不但將後宮妃嬪們的份例都提高了三成,後宮還一度添了不少好東西,以致那段時間裡,妃嬪們都是又做衣裳又打首飾的,比過年還高興,如今想來,那些銀子,應當就是明貞帝以自己的「點金之術」弄來的了,他根本就是慷他人之慨啊


  宇文修頷首:「是勢在必行,刻不容緩了。所以我與平子清一直說話到凌晨才散,我們一致認為當務之急有兩點,第一,不說要把騰驥衛拉到我們的船上來,至少也要讓騰驥衛在事發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兩衛的將士自相殘殺還是輕的,就怕事情鬧得不可收拾,我與平子清都背上了謀逆的名聲,反倒讓那些個禍國殃民的蠹蟲渾水摸魚,得了可乘之機,那天下就真是要大亂,老百姓們也真是沒救了。」


  「第二,昏君一死,大皇子是他唯一的子嗣,上位繼承大統名正言順順理成章,倒是不至於不能服眾,只是淑妃那裡,得讓她先與我們達成共識才成,不然她若在關鍵時刻,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雖不至於讓我們功虧一簣,卻也要多費不少事;新帝年幼,她又出身低微,何況後宮不得干政,屆時還得讓她以太后的身份,把朝政都託付於我和平子清才是,我們兩個到底年輕,沒有太后的授意,難免名不正言不順,總不能白為內閣那群只會和稀泥的老頭子和所謂的宗親大臣們做嫁衣。」


  簡潯一聽就明白了。


  只要歷代皇帝心腹中的心腹騰驥衛願意配合,要讓明貞帝忽然「暴斃」,還是不難的,畢竟金吾衛全部在宇文修的掌握之中,待入了夜把各處的宮門一關,除非消息走漏有人強攻,否則誰也進不了皇城,而一夜的時間,足夠把該做的一切都做好了。


  相形之下,反倒是簡沫那邊變數大一些,她對明貞帝雖說是死了心,但總是自己的夫君,明貞帝還救過她的命,彼此還一同患過難的,於明貞帝來說,簡沫或許不是他後宮里最重要的那一個,於簡沫來說,明貞帝卻是她唯一的男人、她兒子的父親,要讓她明知道明貞帝有危險,卻當做沒事兒人一般,只為了自己的兒子和自己能上位,只怕她做不到。


  何況她兒子才那麼小,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她也是打小兒讀書的,怎麼會不知道,如今是她兒子還小,宇文修與平雋等人需要這個傀儡,他們母子才能暫時安然無恙的活下去,等她兒子漸漸大了,宇文修與平雋等人也已穩住局勢,不需要她兒子了,豈非就是他們孤兒寡母的死期了她或許可以不怕死,卻決不能不顧自己兒子的性命安危。


  簡潯是還沒做過母親,但「為母則強」的例子,聽得見得太多了,倒也能理解簡沫的憂慮,思忖片刻,道:「師兄,等你們便該安排的,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你安排我進宮一趟去見簡沫罷,讓我來跟她說這事兒,應當可以說服她,若實在不行了,又再說罷。」


  只要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並向簡沫做出保證,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他們母子都不會有事,應當可以讓簡沫與他們站到一邊,可若簡沫實在不願意配合,為了大局,他們少不得也只能採取一些非常手段了,總之等事成以後,時間可以向簡沫證明,他們真不是為了自己的野心,實實在在是為了苦難中的百姓


  宇文修一點也不想讓簡潯進宮,那個昏君已經昏聵到沒邊兒的地步了,誰知道潯潯進了宮后,會不會有危險他再是嚴防死守,尚且還有個萬一。


  可簡潯不走這一趟,簡沫那兒還真沒有其他更合適的人去,縱旁人去了,也未必就能說服她,反倒打草驚蛇,壞了大事。


  宇文修只得道:「那到時候讓姐姐陪你進宮去,到了那一日,我會寸步不離守著宇文嵩,絕不會讓他離開我的視線半步的,不過事情太多太雜,一時半會兒間且還不必你進宮,你就安心待在家裡,外面的事,交由我和平子清罷,我們兩個聯手,這天下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簡潯點頭應了:「那我等師兄消息,師兄也別太著急,事緩則圓,這天下與百姓們都苦了這麼久了,也不差多幾日少幾日了,等苦過了這最後一段時間,以後便都是甜的了。」


  要將皇位上的人換一個,說起來容易,真做起來卻是千頭萬緒,還要冒極大的風險,宇文修心裡的確著急,卻也知道這事兒急不來,便應道:「我知道,我心裡有數的,你也別著急,凡事自有我呢讓人擺飯罷,與你說了這麼多,心裡好受了些,肚子也終於知道餓了,早膳和午膳我因為一肚子的氣,都沒怎麼用。」


  簡潯一聽,忙道:「師兄怎麼能這樣糟踐自己的身體,如今是年輕,等上了年紀,有你後悔的那我立刻讓人擺飯,瓊雪,瑞雨」


  翌日送走宇文修后,簡潯收拾一番,便去了銀安殿看睿郡王。


  睿郡王身體里雖還殘留有餘毒,要再將養幾個月,方能痊癒,但氣色和精神都好了許多,一見簡潯進來,便滿臉是笑的道:「修兒媳婦來了,坐。修兒進宮去了嗎本王聽說他前夜沒回來,昨夜也是天快黑了才回來,是不是朝中事多再是事多,他也得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


  簡潯笑道:「近日朝中事情是有點兒多,偏昨夜回來時又那麼晚了,夫君怕打擾了父王休息,便沒有來給父王請安,讓我今兒早上過來時,替他向父王賠個不是,說是等忙過了這陣子,一定好生陪伴父王一段時間。」


  他昨兒一肚子的氣,何況本就多少還是惱著睿郡王的,哪裡還顧得上來給他請安,又哪裡顧不上讓自己替他賠不是,不過她是賢內助好老婆么,當然要替他描補一下了。


  這話一聽就知道不可能是宇文修說的,睿郡王嘴上笑著:「他公務繁忙,一時顧不上家裡也是有的,我這裡多的是下人服侍,哪裡就至於要他親自陪伴了倒是你,可別惱他陪你太少才是,如今他正年輕,自是要趁年輕做出一番事業來,等以後年紀大了,便想做出一番事業也晚了。」


  心裡卻忍不住黯然神傷,兒子真就惱他到這個地步,連看都不願再來看他一眼了嗎,可他之前不是說了,已不在乎當年的事何況他也已為他們母子申了冤正了名報了仇了啊。


  睿郡王想著,忙又道:「對了,這兩日外面的那些議論聲你都聽說了罷總算修兒的名聲都挽回了,本王也總算有臉去見他母親了。」


  簡潯聞言,淡淡一笑:「是聽說了一些,多謝父王用心良苦。」


  心下卻是真不在意宇文修有沒有那個「鬼之子」的名聲,甚至可以說從來不在意,他就算一直有那個名聲又如何,在她和其他真正在乎看重他的人的心裡,他就是他,他們對他的態度不會有任何改變。


  她也知道,宇文修自己也一點不在乎那個名聲,那些都是小事,比起他正操心謀划的事,簡直微不足道,所以,睿郡王想以此來討好他,挽回他的心,怕是不能如願了,他的目光一直在往前往上看,當他看到了最高處時,下面的不論是小草也好,大樹也好,都微小得不能再微笑,可以直接忽略不計了。


  簡潯又陪著睿郡王說了一會兒話,便起身行禮告退了。


  待出去後走出沒多遠,崔公公追了出來,行禮后笑道:「好叫大少夫人知道,王爺已同意讓二爺帶了二少夫人去漠北了,說他總要人服侍的,何必捨近求遠雖說事情與大少夫人無關,奴才想著,還是要稟告大少夫人一聲才是。」


  簡潯笑著點了點頭:「方才竟沒聽父王提及這事兒,若不是公公告知,我還不知道呢,多謝公公了。不過我瞧父王長天白日的閑著,只怕也無聊得很,很該叫了三弟和妹妹們過來侍疾、陪父王說話解悶兒的,尤其五妹妹,聽說父王以往最喜歡她的童言無忌了。」


  也省得睿郡王成日里閑著,除了後悔和傷春悲秋,就是想著怎麼挽回宇文修,父子間已經到了這一步,就這樣不近不遠的處著不好么,非要更近一步,來個真正的父慈子孝,擺明就是強人所難么。


  「王爺怕是不想讓大少夫人煩心,不過,大少夫人想得可真周到,老奴差得遠了。」崔公公少不得應了,又賠笑說了幾句話兒,便行禮告退了,並不是他雞零狗碎的小事都要拿來煩大少夫人,而是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做出這樣一個態度來。


  崔公公離開后,簡潯一邊往回走,一邊終於想起劉純馨願意隨宇文信一道去漠北之事來,她不是怕極了吃苦的么,怎麼會願意隨宇文信去漠北,還是在宇文信明顯待她不好的前提下她不是該設法回瀏陽去,與她娘團聚么,劉段氏再是想把她「賣」個好價錢,至少對她還是可以的,更不會朝打夕罵,怎麼也比跟著宇文信強罷


  不過,他們當初上京時,把事情做了絕了些,只怕劉氏族裡的人還惱著她們,闔族的人要欺負收拾兩個孤兒寡母兩個弱女子,簡直眼睛一眨,就能有一百種法子,也不怪劉純馨不敢回去,劉段氏那麼大年紀的人了,至多也就是忍飢挨餓,委曲求全而已,她卻正當妙齡,誰知道會被「嫁」給什麼人萬一比宇文信更糟糕一百倍怎麼辦


  宇文信好歹年輕俊美,就算不被父兄和家族所容了,至少也不會餓著凍著,劉純馨還是他的正妻,她在關鍵時刻雪中送炭,也多少能挽回一些在他心中卑賤不堪的形象,這麼算來,將來還是有過好日子的希望的,總比不得不去走一條完全不知道前路在哪裡的路來得強得多。


  那麼,祝福她心想事成,前路能越走越光明罷,宇文信雖不是個好東西,至少比之楊氏,還是良心未泯,要好上不少的,若兩人去了漠北后,能相扶相持,同心同德,於他們兩人來說,都算是一種福氣。


  崔公公手腳極快,很快便將宇文信去漠北的一應事宜都準備好了,不過本來也沒什麼可準備的,不過一房現買來的家人一對夫妻帶著一對兒女,並一個劉純馨,和給宇文信準備的一些行禮罷了,攏共就兩輛車,算得上是輕車簡從。


  睿郡王怕宇文信中途逃跑了,還特地安排了四個侍衛送他們一路去漠北,也有免得他們路上遇上危險不能自保的意思,再就是去了當地后,總得與衛所官府打個招呼,看好了宇文信,不能讓他離開漠北一步,是讓他去流放受苦,可不是讓他去享福的,還能任他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想離開就離開不成

  宇文信對這些安排通無異議,雖然也沒有他有異議的資格,卻在考慮了兩日後,仍不同意劉純馨與他一道去漠北,只說可以給劉純馨一紙放妻書,然後看她是要回瀏陽老家去,還是仍留在盛京。


  她若要回瀏陽老家,他可以給她盤纏,她若想留在盛京,他也可以給她指路,求一求簡潯去,總是自己的嫡親表姐,不敢有旁的要求,只求能去她陪嫁的一個莊子上落身,若再遇上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就嫁了,一輩子雖不能大富大貴,平淡也自有平淡的好處,也不是就不可能。


  想著自己對劉姨媽做的事,宇文信終究還是對劉純馨難得生出了一二分愧疚來,到底只是兩個弱女子,再是可惡可恨他也是勝之不武,可他如今自身且難保,更不必說尋人了,何況也無處可尋去,那就好歹給她留一條活路罷。


  劉純馨卻既不肯回瀏陽,也不肯留在盛京,只堅持要跟了宇文信去漠北:「我自己的選擇,哪怕將來後悔了,也是我自己的事,只求二爺能帶了我同去。」


  還連行禮包袱都收拾好了,值錢的細軟首飾等並沒帶多少,倒是藥材和盛京一些做菜的調料帶了不少,人離鄉賤,她是受過漂泊到異鄉后,連想吃口家鄉菜都是奢望的苦的,若去了漠北后,二爺想吃家鄉菜時,她卻給原樣做了出來,不愁不能打動他的心。


  不想之後榮親王就打發了人過來告訴睿郡王,宗室里連日來都有人到他面前說,宇文信有個那樣惡毒的娘,歹竹怎麼可能生得出好筍來指不定此番毒害睿郡王的事,他也有參與,便沒有參與,必定也知道,卻沒有阻止,說明什麼說明他跟他那個娘一樣的惡毒啊,這樣的人怎麼能再留在宗室,就該將他逐出宗室,以示公正,以儆效尤才是

  榮親王先並沒有理會這些話,當他不知道,他們都是想藉此來向宇文修討好賣乖么他如今雖也不待見宇文信,因為他知道得比旁人更多一些,對宇文信那樣竟敢弒父的人,自然不可能再有好感,可這到底是睿郡王的家務事,到底要不要將宇文信逐出家族,決定權在睿郡王手裡好么,豈容他們一群別有用心,只知道落井下石的人置噱,宗室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一個更大些更尊貴些的家族而已。


  便是宇文修,也未必就願意看到那樣的事發生,更不會承那些個別有用心之人的情。


  只是榮親王駁了幾批人後,沒想到他們竟弄了個聯名上書,也不知是誰牽頭誰起草的文章,把楊氏和宇文信的罪行全部白紙黑字的寫下,連同他們請求將宇文信逐出宗室的要求也寫下后,還玩起了在後面逐一簽名同意的戲碼來。


  這下弄得原本一些不願表態,或是不願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好不表態了,萬一回頭有心人到宇文修跟前兒一說,就是那誰誰家當初不贊成將宇文信逐出宗室,誰知道宇文修會不會記恨自家他的確不是「鬼之子」、天煞孤星了,可他「煞神」的名號卻還在,是等閑人輕易惹得起的么


  以致最終呈到睿郡王面前的所謂「聯名請願書」,上面竟密密麻麻簽滿了名字,除了幾家似榮親王府這般有實權日子極過得的宗室,竟然十停里有九停人家都簽了名。


  這下榮親王不好不順「民意」了,那麼多宗室呢,他再是宗正,也不能罔顧這麼多人的意思,只得當眾宣布將宇文信逐出宗室,並將他的名字,從皇家玉牒上勾了去,至於楊氏的,之前便已勾掉了。


  好在宇文信沒有品秩爵位在身,說穿了除了個宗室子弟的名頭,只是個白丁,逐他出宗室都不必先回過明貞帝,榮親王自己就可以做主,只事後回明貞帝一聲也就是了,何況就算明貞帝事先知道了,他難道就會過問么,且不說宇文修是他的重臣,他多少要給幾分面子,便沒有這一層關係,他如今煉丹問道寵幸妃嬪們尚且來不及了,哪還顧得上理會這些個雞毛蒜皮的事。


  於是就這麼的,宇文信不再是宗室了,徹底成為一個沒有家族的人了,雖然之前他便等同於沒有家族了,被睿郡王等同於是凈身出戶的流放到漠北,有生之年不許他再踏入盛京城一步,可不是無家可歸,更別想有家族的庇佑了嗎


  可那層遮羞布到底還在,他也到底還有一二分殘存的希望,萬一哪日父王就心軟了,願意讓他回來了呢,父王只是一時惱了他罷了,等他氣消了,慢慢就會開始想念他的好,等他再上了年紀后,就會更惦記他牽挂他了,屆時他自然也就能回來了。


  只可惜,他如今被逐出宗室了,連最後一二分希望也徹徹底底的破滅了


  宇文信滿心的悲憤,卻連哭都哭不出來,更不知該恨誰才好。


  恨母親嗎那是生他養他,一心為著他好的人,誰都能恨她,惟獨他不能;恨族人們落井下石,尤其是那幾個從頭至尾跳得最歡的混帳東西嗎他當初與他們交好時,便知道他們其實不是可交之人,果然這麼快便被他們咬了幾乎致命的一口;恨宇文修和宇文倩嗎,若不是母親當年作孽,又怎麼會有後面這麼多事

  宇文信惟有託人傳話給崔公公,說他打算即刻離開,不但睿郡王府,整個盛京城,他都一刻也再待不下去,這兩個地方,也的確都再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


  只是離開之前,他希望能見睿郡王一面,再就是見楊氏一面,因為這一面,其實就是永別了。


  睿郡王聽說后,卻兩個要求都沒有答應宇文信,還有什麼可見的,父子之間已是陌路,相見爭如不見,楊氏那個賤人就更不能讓他見了,不然他僅存的幾分良知也讓賤人給哭訴咒罵得沒有了,豈非去了漠北也只是換一個地方作惡而已

  所以睿郡王只讓崔公公帶了四個字給宇文信:「好自為之」


  宇文信聞言后,以為早已乾澀得流不出淚來了的雙眼,瞬間淚如泉湧,為什麼血脈相連的嫡親父子,相伴二十年的夫妻,最終卻走到了這一步他雖暫時還父母健在,但與一個孤兒又有什麼分別


  可睿郡王不見他,他也沒有任何辦法,更沒有任何門路去順天府的大牢探望楊氏了,只得收拾好一切,去到銀安殿睿郡王的卧室外,恭恭敬敬給他磕了九個響頭,然後艱難的起身,淚流滿面,卻毅然決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而劉純馨,到底還是隨宇文信一起出發了。


  她在聽說了宇文信被逐出宗室的事後,依然不改初衷,要隨了他同去漠北,縱然宇文信之前再厭惡她,再討厭她的同情和雪中送炭,甚至引以為恥,也由不得不感動了,尤其他這會兒本就是心理最脆弱、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


  以前他還可以說劉氏是貪慕虛榮貪圖富貴,所以一心想攀高枝兒,為此甚至不擇手段,什麼都能忍受,什麼都能放棄,可如今,他什麼都沒有,連家族和姓氏都沒有了,她依然願意隨他一起去漠北吃苦,他便給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又何妨,好女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既然遇不上,那就自己培養,打造一個罷

  所以宇文信最終還是默許了劉純馨上自己的馬車,然後帶著她,去到順天府的大牢外,兩個人一起給楊氏磕了九個響頭,雖然知道楊氏看不見聽不到,甚至可能至死都不知道有過這麼一回事。


  然這已是宇文信唯一能為自己母親做的,也是唯一能靠她最近的一次了。


  他磕完頭,又紅著眼圈默默在心裡說了一會兒話,娘親,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兒子,但您不要再心術不正,我也不要再起貪念,助紂為虐了,我們就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母慈子孝的壽終正寢,好么這輩子您也別再擔心我,只管安安心心走你的,我會好好活下去,四時八節都會記得祭奠您,讓您不至於斷了香火供奉的。


  才起身復上了馬車,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題外話------


  那個啥,想來想去,到底還是決定給宇文信和劉純馨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希望大家不至於接受不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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