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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六回 機關算盡反誤性命 下

  柳嬤嬤先被賢妃的慘叫嚇得渾身一顫,以為她有什麼好歹,等聽到穩婆的聲音,說是孩子生了,還是男孩兒時,整個人瞬間便鬆懈了下來,可還沒等巨大的驚喜蔓延開來,還沒等到她將一口長氣喘完,寢殿里又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死一般的寂靜。


  她心下猛地一「咯噔」,升起了不詳的預感來。


  孩子在娘娘肚子里憋了那麼久,本來是早該生下來的,卻一直生生給拖到了這時候,剛生下來的孩子有多脆弱有多嬌嫩,誰不知道,那是百般小心照顧呵護著,尚且怕有個什麼好歹,何況還那樣生生的憋著他,能不出事兒嗎

  不,這可是娘娘好容易才盼來了的皇子,是他們所有人餘生的希望,千萬不能出事,千萬不能出事啊

  柳嬤嬤心裡瘋狂的吶喊著,早顧不得簡潯了,跌跌撞撞的便往賢妃的寢殿跑去,「砰」的一聲撞開門后,也顧不得關門,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到了賢妃床前。


  屋裡還是死一般的寂靜,床上的賢妃卻是已暈了過去,也不知是生完便力竭暈過去的,還是受不了打擊,暈過去的

  兩個穩婆和宮女們則跪了一地,都在瑟瑟的發著抖,其中一個穩婆手裡還抱著個孩子,瞧著個頭倒是不小,卻渾身青紫,別說像旁的新生兒那樣以「哇哇」大哭的方式,來表達對自己終於得見天日的高興與喜悅了,根本連動都不動一下


  柳嬤嬤渾身一軟,也忍不住「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尤其當她看到了穩婆手裡孩子雙腿間的小蠶豆時,她渾身就軟得更厲害,也抖的更厲害了。


  為什麼是男孩兒,太醫不是明明有七八成的把握是女孩兒,只不敢說出來而已嗎,為什麼到頭來,卻真是男孩兒那娘娘這兩日吃的苦受的折磨算什麼,他們宮裡宮外的人都擔驚受怕殫精竭慮為的是什麼,娘娘忍著劇痛,拖也要拖著不把孩子生下來又為的是什麼啊

  更可恨也更可怕的是,小皇子一生下來就夭折了,他明明可以健健康康的來到這個世上,健健康康的長大,成為他們所有人的希望與依靠,可如今,一切都沒了,一切都沒了,全是庸醫誤人,全是老天爺不開眼等娘娘醒來后,要怎麼承受這個打擊,外面老爺夫人他們知道這個消息后,只怕也會發瘋罷

  柳嬤嬤又急又痛又悔又怕,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娘娘以後怎麼辦,她們這些貼身服侍的人,以後又怎麼辦啊明明不該這樣的啊,她們為什麼不信太醫的話,為什麼啊

  柳嬤嬤的哭聲響起,驚醒了其他人,一個接一個的都跟著哭了起來,其中又以兩個穩婆哭得最為傷心,哪怕她們都知道,小皇子落地便夭折了這個結果,是賢太妃娘娘自己作的,可誰讓她是主子,她們是奴才呢,還不是想如何遷怒她們,就如何遷怒,尤其夭折的還是她夢寐以求的小皇子,若是個小公主,或許她們當初為什麼要接這趟差使啊


  簡潯在抱廈里,自然也聽見了賢妃寢殿里的一切動靜。


  先聽得她生的是個男孩兒時,倒是沒覺得生氣惱怒之類,反而覺得無比的可笑,這生兒生女都有一半的幾率,賢妃怎麼就那麼不自信,或者說怎麼就想得那麼多,不知道順其自然呢,說到底還是貪心在作祟,得虧孩子平安生了下來,不然真憋個什麼好歹來,甚至連賢妃自己也有個什麼好歹,豈非聰明反被聰明誤,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

  誰知道她念頭才剛閃過,寢殿里的聲音便戛然而止,寂靜得讓人由不得不生出不好的感覺來,簡潯不由一哂,不會真讓她給說中了,孩子生是生下來了,卻不好罷


  瑞雨顯然也有同樣的感覺,還小聲嘀咕道:「不是生了心心念念的兒子嗎,怎麼不高興反倒一片冷清莫不是,孩子有什麼不好那可真是自找的了,瓜熟了就要蒂落,硬撐著不叫瓜蒂兒落下來,想改變自然法則,可不只能自食其果了少夫人,要不奴婢瞧瞧去」


  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帶出了幾分幸災樂禍來,她不像簡潯,懷著身孕,在這些事上,難免要不自覺的寬容一些,就像周四平覺得宇文修如今待孕婦也要無形中寬容些一樣。


  簡潯聞言,正要說話,就聽得賢妃的寢殿里響起了柳嬤嬤的哭聲,繼而是其他人的哭聲,漸漸聲音越來越大,都悲愴至極,應當不止是在為賢妃母子哭,更是在為她們自己哭。


  她想了想,道:「我既是打著坐鎮旗號來的,如今出了事,自然不可能不管不問,一走了之,我還是親自瞧瞧去罷。」說著,起身欲往賢妃寢殿里去。


  「攝政王妃且慢。」卻叫冬姑給擋在了前面,道:「您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就算您天生有神明護體,也不該去那樣的場合才是,萬一克撞了可如何是好指不定還會受到驚嚇,累極您和腹中的小公子,所以,還是讓奴婢代您去看看罷,奴婢總歸生養過,說句託大的話,懂的也比您多些,一定不會出什麼紕漏的。」


  瑞雨聞言,也反應過來,忙跟著道:「是啊少夫人,您就別進去了,讓冬姑去瞧瞧罷,她出來稟報了您情況后,也就等於是您自己瞧過了,便是旁人知道了,也不敢有二話。」


  簡潯見二人都一臉的堅持,知道拗不過她們,何況她也要為自己腹中的孩子考慮,遂點頭道:「那行,冬姑你代我進去瞧瞧罷,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就順手幫一把,沒有也就罷了,不管如今結果如何,都是她們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是,攝政王妃。」冬姑忙恭聲應了,待簡潯由瑞雨扶著復又坐下后,徑自進了賢妃的寢殿。


  剛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極濃烈的血腥味兒,她習武之人,對這味道比尋常人更敏感,倒是不覺得難受,卻仍皺了一下眉頭,才走了進去。


  就見滿屋子的婆子宮女都在慟哭,方才那個柳嬤嬤也不例外,連她進來有一會兒了都沒發覺,自然更沒人去管床上人事不省的賢妃了,賢妃的臉色白得嚇人,冬姑越靠近她的床,鼻間的血腥味兒便越濃,忽然心念一動,忙上前掀開了賢妃的被子,就見下面湖藍色的褥子,已全部染成了大紅色,且那大紅色還有越染越開的趨勢。


  冬姑立刻放下被子,沉聲開了口:「都急著哭什麼哭,現在是哭的時候嗎,小皇子已經不在了,可太妃娘娘還活著,你們再這樣哭下去,太妃娘娘指不定也要沒了,她可一直在流血到時候你們才真是死定了」


  她方才也已看過穩婆手裡的小皇子了,渾身青紫,尤其是小臉,與那些生生窒息而死的人臉色如出一轍,且他才生下來,皮膚嬌嫩,又沒穿衣裳,越發顯得白的地方越白,青紫的地方越發青紫,饒冬姑與賢妃立場不同,又見慣了生死的,這會兒見了夭折的小皇子這幅慘樣兒,都忍不住難受與心疼。


  真是沒見過這種當娘的,好好兒的孩子,不算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那都是自己的孩子,為什麼要這樣生生憋死他呢,哪怕早半個時辰將他生下來,他都還能有救啊

  又忍不住暗暗慶幸,得虧攝政王妃沒進來,不然這會兒見了小皇子這副樣子,她心裡一定會更難受。


  柳嬤嬤聽了冬姑的話,先是怔怔的看著她,等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時,忽然就如夢初醒般,猛地自地上爬起來,衝到了賢妃床邊,一面手忙腳亂的查看她的情況,一面焦急的喊起她來:「娘娘,您醒醒,您別嚇我啊您別嚇我,千萬醒醒」


  等發現賢妃分明就是血崩了時,聲音都變了調:「娘娘血崩了,太醫,快請太醫一個個的都還哭什麼哭,還不快去請太醫來,娘娘若是有個什麼好歹,看我饒得了你們哪一個」


  冬姑見柳嬤嬤已經醒過神來了,也就退了出去,回到了抱廈里。


  簡潯見她神色略有些不對,忙道:「怎麼了,是不是小皇子果然出了事那,還有救嗎我恍惚聽見那個柳嬤嬤叫著請太醫,是不是賢太妃也不好了」


  冬姑點了點頭:「是,小皇子已經,不在了,應當是連看一眼這個世界都來不及至於賢太妃,這會兒也一直在流血,怕是,奴婢進去時,所有人都在哭,什麼顧不得管,幸好攝政王妃方才沒進去,不然奴婢就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饒是如此,簡潯聞言后,心裡依然沉甸甸的,不是為賢妃的血崩和命懸一線,而是為那個無辜可憐的孩子,他好容易就要來到這個世界上,好容易就可以睜眼看這陌生又新鮮的世界,可以開始自己的生命了,卻在最後關頭,死在了自己母親的手上,死在了自己母親的貪心上,何等的可笑,又何等的可悲


  簡潯沉默了片刻,才看著不遠處兩道急匆匆的身影與瑞雨道:「她們應當是去請太醫的,拿了我的令牌去給她們罷,太醫應當能來得快些,除了精於婦科的太醫,再請個精於兒科的來,萬一」


  想說萬一小皇子還有救呢,卻是自己都覺得異想天開,穩婆們都是接慣了生的,對新生兒的一些常見小毛病,都能應付,有些方面甚至連太醫都及不上她們,若小皇子還有救,她們早竭盡全力了,又何至於只跪在那裡,哭得如喪考妣,死到臨頭呢

  簡潯不願再在這裡留下去了,遂與冬姑瑞雨道:「我們先回淑太妃宮裡罷,這裡我實在不想多待了,讓我覺得身上好冷,瑞雨,你記得待會兒提醒我,打發人去內務府和宗人府報備一下,先帝次子,生而早夭。」


  冬姑與瑞雨方才見她臉色不好,已想勸她離開了,見她主動提了出來,忙都應道:「那我們就這回去。」一人一邊攙了她,慢慢的離開了賢妃宮裡。


  其時天已快黑了,宮裡各處卻還沒掌燈,不但簡潯覺得冷,連瑞雨也跟著發起冷來,誰知道這富麗堂皇的皇宮裡,到底死過多少人,到底有過多少冤魂啊


  冬姑索性又抱起了簡潯,主僕三人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回了簡沫宮裡去。


  簡沫正隔著屏風,心不在焉的聽奶娘哄小皇帝睡覺,瞧得簡潯回來了,忙急聲問道:「怎麼樣了姐姐,賢妃生了嗎生了個什麼她的奸計沒有得逞罷」


  簡潯坐定后,疲憊的搖了搖頭,接過簡沫的貼身宮女忙忙遞上的熱茶,接連吃了幾口,覺得心裡好受些了,方沉聲道:「我剛過去不久,賢妃就生了,是個男孩兒,只是一落地就聽冬姑說,好生可憐,賢妃自己也血崩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救活過來,她的奸計,自然也是落空了。」


  簡沫聞言,心下先是一松,只要賢妃的奸計落空了就好,可見簡潯的臉色不好看,再想到她說的是個男孩兒,只是一落地就,到底也是做母親的人,將心比心,心裡也說不出的難受起來,嘆道:「她這到底圖的是什麼呢,以為自己懷的是女兒,心心念念只想要兒子,為此連豁出自己和自己孩子的兩名性命都在所不惜,結果卻是親手害死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兒子,還害得自己命懸一線,就不能多一點為母之心,少一點貪心嗎」


  簡直比偷雞不成反蝕米還要糟糕一百倍,賢妃這失去的,可是自己的親骨肉


  簡潯冷哼一聲,道:「她總得為自己的貪心和愚蠢付出代價才是,所以到了這會子,我反倒盼著太醫能救活她,等她醒來后,知道是自己的貪心害死了自己這輩子唯一的親骨肉,她一定會後悔得恨不能太醫別救活她的,等以後她慢慢的看著別人的兒子會走路了,會說話了,長成大小伙兒,該娶妻生子,看著別人抱孫子了,她一定會痛徹心扉,悔不當初的,就她這樣的,也配為人母,還是別玷污了母親這兩個字」


  「可不是嗎」簡沫點點頭。


  別說那樣親手害自己的孩子了,便是別人動了她的孩子一根毫毛,她都會與那人拚命,若她的孩子遇到危險時,她也會毫不猶豫為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賢妃那樣的人,的確不配為人母,就讓她餘生都活在痛徹心扉,悔不當初里罷


  而賢妃宮裡,因為有了簡潯的令牌,太醫們來得倒是極快,給賢妃診過脈后,又是施針又是用藥的,總算將她的血給止住,人也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就是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了。


  可她身為先帝的妃嬪,還是高位產過子的妃嬪,本來這輩子就不可能再有懷孕生子的希望了,柳嬤嬤對此倒不是很難過很在意,方才她已經經歷過最壞的了,如今這點打擊算得了什麼


  只是小皇子卻是萬萬救不回來了,太醫們縱然醫術再高明,那也只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治不了活人治不了死人,倒是對小皇子好好兒的,怎麼就會生而夭亡,他們心裡還是存著疑惑的,只不敢表露出絲毫來罷了。


  柳嬤嬤心裡有鬼,也不敢多留其他太醫,只留了素日給賢妃診脈慣了的錢太醫,其他兩位給了厚厚的診金,讓人好生送了出去。


  待殿里沒人了,柳嬤嬤方壓低聲音,說起錢太醫來:「您不是說娘娘這胎只有十之五六是男孩兒,十之四五是女孩兒嗎,怎麼如今這會兒是娘娘還昏迷著,若是醒著,還不定會如何的激動呢,您這回真是害苦我們娘娘了」


  錢太醫聞言,叫苦不迭:「下官哪裡說的是十之五六,分明就是十之六七好嗎,嬤嬤也跟著娘娘進宮這麼長時間了,難道還不知道宮裡說話兒的規矩,都是有把握也要留點走轉的餘地,這生男生女本來各有一半的幾率,一般我們太醫院的人,只要說了十之五六,那就相當於已是給了準話兒了,何況下官還說的是十之六七,還要怎樣明說這如何能怪到下官頭上」


  同樣的話,柳嬤嬤何嘗沒對賢妃說過,便是她素日面對自家娘娘時,凡事也要預留一絲餘地不是嗎,畢竟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可那也得她家娘娘肯聽啊

  她只得又道:「那您與娘娘說話兒時,幹嘛眼神躲躲閃閃的,就不能看著娘娘說嗎」便是她,想起他每次都是這樣,也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敢說實話好嗎難道,真是疑心生暗鬼,結果鬧了個大烏龍

  錢太醫就更冤了:「下官哪有躲躲閃閃啊,娘娘為尊下官為卑,下官若是直視娘娘說話,那是大不敬之罪啊」


  這下好了,他也沒得粗大腿抱了,還不知道臨時改弦易轍來得及不所幸他在給賢太妃診脈期間,自問沒做過什麼過分的事,就算升遷無望,也應當不至於比現在還不如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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