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3公子
「毒害……毒害……」秋言被這話語說的有些驚住,可自己的記憶力卻突然湧現出了著身體正主兒的回憶。
那是他剛剛失去內力的日子,正主兒每日將自己關在房中,自怨自艾。
正主兒曾一度想過,自己的殘破之軀還能做什麼,他的心早就在得知體內的毒不能根治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
或者說,曾經的墨絕,也在那一刻死去了。
活著的,只是一具軀體,是為了不希望自己死去的長兄活著的孩子。
他也想過,乾脆就遂了兄長的願。既已無緣江湖,他小時的願景又算得了什麼?
可即使這樣,他也做不到向兄長希望的那樣,平淡的,苟活著。
從小習得的一身武藝因為身中奇毒而不得用,竊喜還能揮墨作畫時,又被告知喜怒尚能傷他性命。
這般無用,他早已,忍受夠了。
隱忍的生活著,據著自己的性子,一點點的磨去自己的稜角,毀滅自己的志氣。
他越來越不明白,這樣下去,活著的還是自己嗎?
自己,真的還活著嗎?
他不止一次的想要逃離,可兄長在救他之時,過給他的體內近一半的血液卻成了不能肆意的束縛。
他的親人,他親人的親人。
他每天面對的,除了無法解脫的自己,還有同樣無法解脫的骨肉親情。
然後,秋言看到正主兒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派遣了自己的心腹去買了毒藥,葯下在酒里。
可偏偏那個從不關心自己死活的嫡母,也就是男人的親生母親此時出現,拿走了他的酒,斥責他不知愛惜身體,斥責他不懂得珍惜長兄的一片心意。
而後在正主兒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喝下了毒酒,可這毒酒卻立刻發作,根本沒有留時間給人救治。
也就是說,並非正主兒的錯。
秋言心中稍安,至少正主兒不是一個部分是非的人,如此他完成人的遺願也就不算是錯。
而柳克和風尉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保障。
想到這裡,秋言打定了主意,他想幫正主兒澄清這個事情。
「不是的。」秋言用盡全力開口,聲音有些嘶啞,那一刻秋言似乎感受到了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情緒和力量。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淚流滿面。
而這具身體,也不再他的掌控之下,而是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站起來。」他的長兄含了怒意的聲音驚醒了這身體的主人,正主兒開始思考,而秋言卻似乎被藏在了他的意識之中,無法掙脫。
抬頭,看著自己的兄長,他的眼中不知不覺的蓄了濃郁的悲傷幾乎淹沒他的理智。
正主兒搖晃著站了起來,挺直了脊背,卻怔怔的流下淚來。
男人沒有扶他,而正主兒也牽起唇角,淚水順著面頰流下去,一滴滴的砸在地上。
男人的怒氣似乎打掉了正主兒剛剛衝動之下辯白的慾望,秋言感受到了他的而一絲絕望,而他的絕望之中,秋言看到了柳克的模樣。
「柳克!」秋言喊他的名字,可柳克卻沒有一點點的反應,他似乎是沉睡在正主兒的身體或者意識的某處。
「柳克!柳克!」秋言心中不禁開始擔憂起來,看來此次是他估計錯誤,這意識的主人似乎囚禁了柳克和風尉,若是自己不能幫助他完成遺願,他們便會有危險。
「梓瑾。」男人喊了正主兒的名字,秋言心想,原來這身體主人的名字有個瑾字。
男人此時也站起身來,他不想迫他做什麼,梓瑾的痛苦他看在眼裡。
如果不是梓瑾肆意,早存了無謂生死的念頭,就這樣放任他去過他想過的生活也沒什麼,可偏偏天意弄人。
就算梓瑾會怨自己,男人也要強迫他活下去,他失去了他活著的方式,自己就強加給他自己為他選擇的方式。
他早就有了被梓瑾怨恨的覺悟。
而秋言和著身體的主人卻不知男人打算,只聽得男人冷了聲音,「明日早起,今日早些歇息。去看看,還有什麼要帶走的,此去會在京中常住。」
這個名叫梓瑾的身體主人,突然失去了和兄長分辨什麼的心思,垂下眼眸。
秋言聽見那人低聲應了句「是。」,便也沒有別的舉動和解釋了。
而秋言在正主兒的身體中,看到他並沒有反抗的意思,稍事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到了次日離開時。
而這時,秋言見到了正主兒的另一個親人,他的三弟,林梓筱。
林梓筱接手家裡生意多年,勞碌奔波的日子已經變成了他最平常的生活。
一日的時間,林府上下就已經交代清楚,馬車、行囊也都備好了。
他裹了件棗紅色的披風,親自指揮下人給馬車裡鋪上一層又一層的貂皮褥子,連下腳處也是軟綿綿的。
隨後又加了張香案,放置了一整套紫砂茶具和一個烹茶的小火爐。
林家長兄帶著兩個弟弟出府的時候,五輛馬車排在林府門前,除了他們要座的馬車外,剩下的都是此次進京要帶的行李。
「大哥。」梓筱從一架馬車后繞了過來,揚著唇,眉眼間都是興奮,像極了隨父母出遊的孩子。
看到兄長以後,梓筱快行幾步,到門前台階下去扶跟在兄長身後的林梓瑾。
「三哥。」林梓瑾還是那身素色長衫,神情淡淡的由著四弟來扶自己。
林梓筱準備的馬車從外觀上看上去極其普通,和一般人家沒什麼兩樣,只是車廂稍大,約摸著內里寬敞些。
而秋言卻對這馬車倍感熟悉,這馬車可不就是在那泥濘路上形式過來的馬車嗎?
大哥林梓淵對弟弟低調處事很滿意,馬車兩旁十個家丁騎馬護衛,也平平無奇,一看就是商賈之類。
登上車轅,挑了帳子,林梓淵這才皺了眉,內里乾坤,奢華至極,自己這個三弟實在是把那一套享受的做派學了個十足。
林梓淵無奈,也鬆了口氣。梓筱從來都是不會虧了自己的性子,吃穿講究,出門也必然是擺足了派頭,也難怪和他生意往來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這樣挑剔,又是行家,哪個能想在他面前掉了身價,只怕是打腫臉也把最好的擺在面上。
梓瑾上了馬車就闔眸養神,座上墊了厚厚的毛皮,他就是再不懂行也知道這個雪貂毛。
銀白色的雪貂毛極為難得,更何況這還是一整匹,梓筱果然是好手段,自己身下這貂毛應該比那御用的貢品次不了多少了。
早就聽說二哥精神總是不濟,整日懨懨的,悶悶不樂,現在看來果然是這樣。
二哥生得柳眉,狹長的眼眸,閉目時給人以清秀柔弱的感覺,可當他拿眼看你的時候,眉角一挑,傲氣凌人。
林梓筱對這個哥哥並沒有什麼親近的感覺,也不怎麼接觸,他對這人的認知還停留在一個淺薄的概念上,二哥為救大哥中毒失了武功,而他自然就替代二哥扛下了家族的責任。
這不算辛苦,能為大哥分擔,林梓筱是真的覺得高興的。
可秋言看在眼中,卻不禁勝出了一絲疑惑。
既然這三公子心裡向著大公子,可大公子卻心裡卻記掛著救過自己的二弟,這三公子究竟是個多麼通透的人,竟然可以無視哥哥們之間的複雜關係?
秋言想著這三公子的事情,那林梓瑾也大方的將有關老三的記憶展示給秋言看。
這長兄對三公子確實嬌慣,這也使得三公子始終沒有結親。
三公子任性,對那些個養在閨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秀字小姐們,只感覺頭疼。
三公子林梓筱這些女人見個面要紗巾蒙面,羽扇遮臉,就算自己真的是尋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也要被她們的小心言語逼的意近闌珊。
這也是他為什麼遲遲不娶妻的原因。
說起娶妻,林梓淵並不是沒有和他提過。
說是看上了一個殷家嫡小姐,殷曉憐待字閨中,對他這個掌管家族生意的林家三小公子頗為仰慕。
林梓淵說是不逼迫他,全看三公子自己喜歡。
但語意中聯姻的意思還是很明顯的,只不過,林梓淵一直覺得虧了自己的三弟,讓他擔下了二弟應該負擔的責任,所以在別的方面對他的一向是縱容的。
林梓瑾的記憶之中有那日的情形,林梓筱見到殷小姐那日的荒亂。
這位林三公子是應從大哥,這才打算去見見這位小姐也沒什麼不好的。
殷家在大晟算得上是正宗的將門,一門出了六個將軍。如今在朝的除了殷家老爺子,殷戰老將軍,他的兩個兒子也是如虎戰將。
在去見這小姐之前,林梓筱曾幻想她如何英姿颯爽,不同於一般女子嬌柔嫵媚。
林家多文臣,大哥雖說文武兼修,但畢竟身處戶部,管人管財,又兼任大學士,怎麼看也是個文臣。這就促使梓筱更加期待武將家的女子是什麼樣子的。
可偏偏殷老爺子希望自家閨女不像家裡男人一樣,他的妻妾多溫婉,後來又專門請了先生調/教,這殷家唯一一個閨女卻比一般女子更加知書達理,溫婉可人。
殷老爺子對此很是滿意,他到要看看哪一班子文臣還有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