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0章 怒極攻心的耶律洪基(第二更)
第1490章
七天之後,蓋著大宋遼東防禦使大印的一封公文,被一位遼商經由小靈河,送抵至那錦州刺史的手中。
錦州刺史大驚失色,第一時間便命人將這份來宋國的公文八百里加急送往中京道。
此刻,中京大定府百里之外的遼皇行在:捺缽。此刻,正值盛夏季節,若是往年,哪怕是不能四處逐水草而居,也會擇地遊獵的大遼天子,從去歲到今朝,仍舊呆在這裡。
去歲之初,尚顯矯健的大遼天子耶律洪基,此刻已然廋成了一把骨頭,此刻正躺在那四面儘是用那價值不菲,從那宋國販來的透明琉璃所鑲嵌的一座屋子裡邊,如此,讓耶律洪基可以一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那肥綠的草場,還有那在原野里奔跑的牛羊。
還有大遼的健卒,此刻正策奔肆意狂奔,驅趕著那些野獸離遠一點,以防擾到天子靜養。
斜卧在榻上,兩眼獃滯的耶律洪基看著外面的一切,他是那麼的渴望,能夠像過去一般,策馬馳騁,騎最快的馬,挽最硬的弓,射殺最兇猛的獵物。
「陛下,您該喝葯了……」耳朵邊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呼喚聲。耶律洪基不悅地皺了皺眉頭,抬起了手擺了擺。
「罷了,不喝,喝了好幾個月,朕的身體一直未見好轉,反而日益衰弱,喝之何宜?」
聽到了天子的牢騷,那名端葯而來的宦官趕緊跪倒在地,意欲再勸。就在這個時候,卻看到一直悠然地躺在那裡的耶律洪基輕咦了一聲,眯起了兩眼。
順著天子的視線透過那名貴的透明琉璃窗朝外望去,這才注意到,似乎是皇太孫與一干朝庭重臣此刻正打馬朝著這邊狂奔而來,他們的表情都透著陰沉,似乎,又發生了什麼不好的大事。
似乎預料到了有大事即將發生,這個時候,耶律洪基也不再耍小脾氣,而是端起了那難以下咽的葯汁一口咽下,難受的皺了半天眉頭之後,這才喝道。「來,扶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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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拜見殿下,殿下您這是……」守衛在門口的宮衛朝著當先下馬之後快步而來的耶律延禧一禮之後好奇地問道。
「中京道遼海西有大事發生,快……」耶律延禧話還沒說完,裡邊就傳來了那耶律洪基沙啞的聲音。
「進來吧,老遠朕就已經瞧到了,到底是什麼事情,值得你們在這個時候就來這裡?」天子耶律洪基淡淡地道。
這裡距離中京一百餘里,快馬也需要一個多時辰,而再在尚是清晨,這就說明,怕是太孫與一干大臣凌晨時分就已經出發。
「孫兒給陛下請安……」耶律延禧趕緊步入了宮中,先是羨慕地看了一眼這間四面皆是透明玻璃窗的房間,那些透明無色的玻璃,宋國商人賣得極貴。
一尺見方的都要數十貫,而兩尺見方的,價格則在兩百貫以上,這樣的一間處處透明,連同屋頂都有近百塊是透明無色琉璃瓦的房間,所耗的玻璃怕是一千塊都不止。足以這間琉璃屋所耗資財,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覺華島丟了……覺華島……」耶律洪基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過速,臉色有些蒼白,不過他還是極力的忍住,抬手示意想要靠近的宦官退後。
「那覺華島在何處,為何人所侵?」
「陛下,那覺華島就在我大遼中京道沿海百里之地,方圓約有三十里的島嶼,島北有一座天然良港,原為我大遼水師的駐地之地。」
「而今,宋國無端,悍然派出其所謂的北海海軍,以我大遼覺華島守軍謀財害命,殺害宋國商旅的名義,攻戰了覺華島上的岩州。」
「又逼得那岩州刺史以及麾下百餘士卒寫下認罪供狀……而今,這份供狀,連同那宋狗种師道的公文,已然在孫臣的手上。」
「此等大事,孫臣實在不敢擅專,只有來打擾陛下靜養,孫臣無能,請陛下治罪……」
「距離我大遼中京道海岸不過百餘里?」耶律洪基努力地告訴自己不要生氣,可是一想到,宋國的海軍,在那幾成為了大遼內海的遼海裡邊肆虐橫行,怒意就如同那野蠻生長的野草一般,越來越旺盛。
「陛下還請息怒,宋國之所以這麼做,依見之見,他們的目的可不僅僅只是想要替那宋國的商旅出面。而是想要佔據這覺華島,扼住我大遼的沿海諸州之地。」
「宋人據有覺華島,又有遼東半島,那麼,不論是中京道還是南京道,又或者是東京道,皆在其海軍控制範圍之內,我大遼,必須提高警惕防範宋國突如其來的登陸襲擾。」
隨著那些臣工們的進言,耶律洪基忍不住一巴掌拍擊在了那御案之上。「耶律塔不也該死,水師諸將都該死,若不是他們愚蠢透頂,我大遼水師怎麼會全軍覆沒?」
「如此我大遼水師尚在,那宋國的海軍,焉敢往遼海深入踏足一步?!該死的,他們都該死!」
看到耶律洪基震怒厲喝,此刻,琉璃宮中再沒有一個敢站著的人,全部都拜伏在地,連勸天子息怒。
「朕要親手殺了他,耶律塔不也在哪?把那些水師將領都給朕抓來,朕讓把他們全部都五馬分屍,快去……」
「陛下,陛下息怒啊,那耶律將軍,已經在我大遼水師覆沒之時,就已經畏罪自殺了……」
「死了?死了……居然死了,這個該死上一千遍一萬遍的混帳東西居然死了?」聽到了這話,臉色陡然一陣潮紅的耶律洪基站起了身來,眼神迷亂的東張西望……
「陛下還請好好休養,此事,臣等已經與太孫殿下想到了應對方略,還請陛下……」
「陛下,陛下?!」
眼明手快的宦官趕緊衝上前去,扶住了那倒下來的耶律洪基,琉璃宮中,再一次陷入到了混亂當中。
一刻鐘之後,整個宮衛腹心部全部都被調到了琉璃宮,將不大的琉璃宮圍攏得水泄不通,沒過多久,皮室軍諸將也紛紛地趕到了琉璃宮。
而皮室軍更是將整個天子行在的四周十里範圍全部戒嚴,整個行在之內,此刻,卻是一片愁雲慘淡的跡象。
皇太孫耶律延禧,正獃獃地坐在外間,而裡間則擠滿了那些御醫與宦官們。
至於那些重臣們,也都沒有誰敢在這個時候離開,因為天子在半途蘇醒了一趟,下旨,嚴禁任何人離開捺缽一步,敢有違旨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