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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驚懼障礙

  「傻?為什麼這樣說?」


  司塵不理解,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字眼,更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個理由,

  「抱歉,我並沒有詆毀你的意思。不過,一往情深求而不得卻還仍舊肯守候幫助對方的人已經不多見了不是嗎?」


  「我……」司塵聞言囁嚅著斂下眼瞼,側了側頭將目光投向手術室,卻被自己親手帶上的門阻隔了視線。


  或許人的命運就是這樣,並不是所謂的命中注定,而正是因為自己的親手抉擇才種下因,因此得來的後果,也就是人們口中常常提起的因果循環中的果,也是——報應。


  「有興趣繼續聽下去么?」對方卻又倏然一笑,「啊對了,忘記自我介紹。」


  「我姓陸,仁雅醫院院長陸重。」


  司塵有些恍惚,這個名字聽起來異常耳熟,卻又遍尋不到蹤跡,看著對方除去笑容之外只能稱得上溫和的表情,他的腦中好似有什麼突然閃過。


  但他卻不敢下十分的確定,只能悄悄用舌尖描繪了一遍乾巴巴的口腔上壁,繼而才試探著開口。


  「你是不是認識沈嬌?」你是不是B市那個沈大小姐的丈夫?還有一句被司塵埋在口腔中,不敢鬆口。


  原因正是因為那位沈大小姐雖榮寵不斷,卻也因為耿直的性子而樹敵無數。


  正當司塵糾結的當口,對面的男人卻突然開口。


  「你認識沈嬌?」


  「只是略有耳聞。」司塵苦笑,這位大小姐的名號可是隔著覃江一路傳到了A市去。


  「原來如此,我是她的丈夫。」


  司塵看著對方突然柔和起來的輪廓,微動了動手指。一個人提到愛人的時候眼裡是會盛滿星星的,而這個男人,雖然流露出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卻已經足夠窺見滿條星河在他眸中熠熠生輝。


  這種提起妻子會眸中滿是柔情的男人,應該不會是什麼卑鄙小人才對,他緩緩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能不能跟我講一下令妹的具體情況,我需要怎樣做?」司塵極為不理解,如果只是給妹妹找個護工,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我妹妹陸宴從去年開始患有癔症和驚懼障礙。」陸重的目光明顯開始黯淡下來,笑容也有些勉強。


  「癔症和驚懼障礙?」司塵下意識反問。


  「對,也就是說會有自發性不切實際的各類幻想以及產生強烈和不必要的恐懼情緒,而且伴有明顯的焦慮及自主神經癥狀。」對方輕輕頷首以示確定。


  「現在這種癥狀不是說可以治癒么?」


  「外面五花八門的廣告詞太過誇大其詞,當然,也或許是我妹妹的情況過於特殊,但總之結果還是不容樂觀。」陸重去飲水機旁接了杯水推到司塵面前繼續講,「明知這些情緒不合理也沒必要,但卻無法控制,以致影響其正常活動。對一個十六歲正處於花季的女孩子來說,實在太過殘酷。」


  「確實,但如果我也會給令妹帶來困擾呢?」司塵其實能夠理解那種無奈感,但目前擺在面前的事實高於一切。


  「你不會的,我相信你。」


  「那假如說我成功安撫住令妹,但她如果對我產生了依賴情緒,那該怎麼辦?」司塵看到陸重一臉促狹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尷尬,「您應該也知道,青春期的女孩子實在是比較容易……」


  「陸宴好歹也是我陸重的妹妹,姿色自然是一頂一的,從了她也不算虧本。」


  「陸先生!您應該明白,我沒心情跟您開這種玩笑。」陸重的話讓司塵成功的收起了窘迫,疾言厲色的低聲喝道。


  「你放心,家妹也沒有幾年好活了。」見對方這樣鄭重申明,陸重也自覺的收起了臉上多餘的表情。


  「為什麼這麼說?」司塵疑惑的看向他。


  「沒有為什麼,我們司家的女孩子,從來活不過二十二歲。」凜冽的風掀起了窗帘,令窗外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天幕呈現在司塵眸中,身著黑色襯衫的陸重看起來快要融入到夜色當中,令司塵一時有些恍惚。


  「抱歉。」


  「沒什麼可覺得抱歉的,你是A市人,不了解情有可原,況且我們家也都已經習慣了。」


  儘管看著對方落寞的神色有些不忍,但是他還是猶豫著開口:「可是,您也應該看到了,我還要照顧南南,您說的事情我恐怕無法答應。」


  「沒關係,這我自有辦法。」對方依舊是那樣從容不迫,與此刻下巴上開始泛起明顯青色胡茬的司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司塵也顯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他卻無暇顧及。在葉知南的生命面前,這一切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能不能說具體一點?」


  對方看著司塵上半身微微前傾,很是著急的樣子,抬手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葉小姐現在的身體也不方便長途奔波,不如就留在這裡,我家夫人一向喜歡與同齡的姑娘交好,我想她們應該能成為還不錯的朋友。」


  「可是……」司塵張了張嘴。


  「嗯?」


  「不瞞您說,其實我們是從A市的醫院逃出來的,她有個丈夫,但最近卻經常動輒打罵凌辱她,甚至把她逼到了跳樓輕生的地步。」司塵說著,無力的用手掩住臉,卻難掩疲憊,「A市的顧家,我們這種小人物惹不起,只能不斷逃亡。」


  對方沉默了半晌,正當司塵以為對方會開口提出收回交易的時候,卻又倏然聽到一聲嗤笑。


  「顧家啊,攤上這樣的繼承人,看來是要走下坡路了。」陸重用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司塵的話讓他想起秋涼王破一詞,心情頗好的予以承諾,「你放心,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還是條命不久矣的病龍。」


  「可是孩子還在英國,總不能不讓他們常年不見母親……」


  陸重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合適的人,對方卻反而生出諸多事端,這也正讓他明白了司塵為什麼瞻前顧後顧慮良多。


  「司先生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陸重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能不能將南南她也送去英國,我一起照料著,可以嗎?」司塵知道自己有些得寸進尺了,可是他也別無他法。讓他為了手術費放下病弱的葉知南去長期照顧別人,他捫心自問還是做不到的。


  「你也知道,你不過是一個人,並沒有三頭六臂。」對方微微凝眉,盯著司塵的眼睛,像是要洞穿他的一切想法。


  「那就恕我無法與您做這個交易了。」既然對方無法答應自己的要求,司塵只好從椅子上起身。他去接葉知南本就是蓄謀已久的計劃,如今葉知南失憶,葉家的事情必須要有人引導她才行。他不能長時間與她失去聯繫,不然伯父伯母的心血就白費了。


  「司先生,你這是何必呢。」


  司塵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有些幾不可聞。


  「你明知道以葉小姐目前的狀況無法再進行長途奔波勞累,稍一不留神就會送命的。」


  「我也是沒有辦法,她失去記憶,身邊就只有我一個還算作熟悉。」司塵並未後頭,他知道,他現在站在一場賭局之中,他所能做的,只有贏得對方拋下的籌碼才能活下去。


  「那麼,等到葉小姐病好我就派人將她送到英國,你看怎麼樣呢?」陸重始終保持著危襟正坐的姿勢,只有口中的話讓他顯得多了幾分生氣,「葉小姐可以跟孩子住在一起,或者我給她安排一處房子把孩子接過去,但你必須與我妹妹同住。」


  司塵轉過身來,他明白這已經是對方做出的最大讓步了,但他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


  「同住?」


  面對明顯被他之前的話誤導的司塵,陸重忍不住以掌握拳抵在唇邊,假以掩飾自己的笑意。


  「司先生該不會是認為,我們陸家的房子只有幾十平米的公寓那麼大吧。」


  「咳咳咳……」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司塵假裝咳嗽掩飾自己的尷尬,企圖緩解目前奇怪的氣氛。


  「考慮的怎麼樣?」


  儘管司塵極其想說實在不怎麼樣,但畢竟葉知南此刻還在手術急救室躺著,誰知道如果他這樣說會不會被面前等候他回答的男人一聲令下,就此香消玉殞。


  思及此,司塵只好開口:「只需要口頭協議就可以了嗎,不需要書面合同嗎?如果你中途反悔怎麼辦?」


  「明天上午,我會讓律師擬定合同請司先生過目的,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食言,還請放心。」


  「那好。」司塵推開門,葉知南的身體實在讓他放心不下。


  「那麼,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司塵笑了笑,從門口大步流星的走到沈警官的身邊,看了看旁邊的空位緩緩坐下。


  「他給出的什麼籌碼?」


  司塵循著聲音來源轉過頭去,是沈警官。


  「南南的手術費。」


  「你答應他什麼了?」沈警官面色有些凝重。


  「幫他照顧他的親人。」


  對方默然,與司塵一同在走廊中空無一人的綠色塑料候診椅上等候,在涼如水的夜色中靜靜等待著手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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