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絕對的孤寂
我不清楚炮仗他們是否和我的感覺一樣,不過,看他們被衝上去的時候,一副要死的掙扎模樣,應該是不同的吧。
因為,我此刻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正飄在水中,臉上是那種熟睡后的表情,很安逸,好似已經回到了家裡,正在美美地補覺。
好在,這種靈魂被抽離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很快,我便感覺自己的感知,又回道了身體里,眼前又變成了一片漆黑,身體還隨著水流在向上攀升,由於眼前的能見度實在太低,致使我根本就無法確定自己到底飄到了哪裡。
是否已經上升到了水潭,還是在那水柱之中,亦或者還在洞口之內?
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靜靜地等著。
時間十分的漫長,漫長到我感覺好像過了一輩子一樣,總覺得自己好似會一直如此,再也不會產生變化了。
這讓我有些恍然,不禁在想,長生湖所謂的長生難道就是這種如同時間靜止一般的長生嗎?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還是快點死了的好。
我覺得自己好像要抓狂了,但又什麼都做不了,除了使勁地掙扎,亂踢亂抓之外,完全做不了其他。
即便如此,也無法改變自己的現狀。
難道陳子望、瘦猴和炮仗他們都是這樣?他們亂動並不是因為在水裡憋不住氣,而是這種時間禁止的感覺?
我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亂了,根本就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原本我還想靜下心來仔細思索一下解決的方法,事實上我也這樣嘗試了,可是,什麼作用都沒有。
我反覆的想了無數遍,覺得想要脫離這種狀態,唯一的方法,好似就是死,讓自己死掉,一切就都解脫了。
但是,我又沒有勇氣結束自己的生命。
甚至都沒想過嘗試,不過,缺少的勇氣在這種好似被全世界拋棄的孤寂之中,很快就有了。
因為,相比之下,我覺得死和眼下這種狀態讓我選擇一樣的話,只能是死。
死對於現在的狀態來說,要好太多了。
被說是像我現在這種模樣,就是有一個人被困在一個狹小的房間內,什麼都沒有,眼睛看不見,耳朵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甚至周圍除了水,都觸摸不到任何東西的時候,就算他能夠長生不死,我想,他的選擇也和我是一樣的。
於是,我便開始嘗試自殺,但是,很快我就發現,想死似乎也挺難,我唯一自殺的方式似乎只有卡住自己的脖子,讓自己窒息而死。
但是,當我的手卡在脖子上的時候,卻發現,我根本就無法窒息,呼吸依舊十分的順暢,或者說,我現在的狀態,似乎不用呼吸,就能好好的活著。
這一次,我徹底傻眼了。
長生湖的長生只是一個陷阱嗎?那個日本女人和陳子望千辛萬苦找到這裡來,難道想要的就是這樣的長生?
那我算什麼?買一送一的附贈品?
我又開始在心裡咒罵炮仗,也不知道這個混蛋現在是不是和我一樣,也處在這種情況之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也是活該。
他媽的,他活該我卻跟著倒霉……
在咒罵了他許久之後,我又開始想他了,如果炮仗這混蛋現在在我的身邊,有他在的話,這種情況好似還好忍受一些,至少,不會處在這種無邊的孤寂之中。
我現在才發現,人最難以忍受的就是孤獨,而且是這種絕對的孤獨。
我現在極度懷念和炮仗一起喝酒扯淡的時候,以前還覺得這小子兩瓶酒灌下去,就是個話癆,說的人心煩。
現在卻感覺那種滋味似乎也不錯。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水裡飄了多久,幾天,幾年,還是幾個世紀……
終於,眼前有了一點亮光,似乎看到了一些東西。
我拚命地眨眼,想要看清楚一些,但這亮光很是朦朧,從上方飄來,十分的不清晰,甚至讓我有些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種情況,又持續了很久,我逐漸地開始能夠確定,這並不是錯覺,而是真的有光。
我心下狂喜,有了變化,總比沒有變化好,在這種絕對的孤寂中,我都快忘記自己叫什麼了,我開始興奮,甚至想要高歌一曲,不管是什麼,隨便嚎叫幾聲都好。
但我依舊在水裡,發不出聲音,張開嘴,從嘴裡噴出去的全部都是水,感覺自己好像成了一條魚一樣。
那亮光還在增強,但速度極慢,在這種漫長的等待中,我興奮的情緒又漸漸消失了,慢慢地我開始犯困。
這是我自從進入這水中,第一次有困這種感覺。
我覺得這是一種好事,至少睡著了,可以不用再忍受這種折磨,即便做個夢也是好的。
這樣想著,我真的睡了過去。
但很不幸,我沒有做夢,在不知睡了多久的情況下,又醒了過來,而上方的亮光似乎變化不大,依舊看不清楚,眼睛里只能感受到一絲光線。
如此又睡了過去,就這樣,反反覆復,不知多少次……
那亮光開始有了變化,我感覺自己似乎隱約中聽到了聲音,只是,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卻聽不清楚……
我努力的想要聽清楚,可是越努力,越是沒有用,到最後,那聲音又完全地消失了。
我在一次陷入了昏睡。
這一次,似乎運氣比較好,我做夢了。
夢裡炮仗把我拍醒了過來,我正趟在一個水潭的邊緣處,身下都是爛泥,而炮仗正一臉緊張地看著我說道:「沒事吧?」
我看到他的胖臉感覺十分的親切,我也懶得理會自己趟在哪裡,猛地坐了起來,一把抱住了他。
「我說弟弟,你這是怎麼了?」炮仗臉上帶著驚愕的表情看著我。
「他媽的,在夢裡,你這混球還是這個德行。」我罵了炮仗一句,抬頭看了看周圍,發現這裡和我們當初第一次見到陳子望之時那片樹林十分的相似,不禁心下微嘆,看來自己太想出來了,便是做夢都要離開那個鬼地方,不過這樣也好,總比不死不活地困在水裡好。
「啥夢啊?」炮仗卻是一臉的不理解,「難怪說淹死的都是會水的,我還以為我估計得死在裡頭,沒想到差點把你交代了,你不是被水嗆傻了吧?」
炮仗的話,讓我有些疑惑,夢裡這傢伙都這麼真實嗎?不禁伸手捏了捏他的胖臉,觸感十分的真實,讓我忍不住用上了力氣,炮仗好似被捏疼了,一巴掌拍開了我的手:「我操,你他媽挑豬肉呢?」
炮仗這一巴掌卻把我拍懵了。
等等,好像不對,手上怎麼會有疼痛感?不是說夢裡不會知道疼嗎?
我不禁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