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擁抱惡魔的勇氣,那你也沒有擁抱天使的資格。」這時候,傳來這樣一個聲音。
這是來自紅姨的聲音。
我真沒想到,被如此束縛的紅姨,在這個時候,竟然說出這麼一句話。
什麼意思?沒有擁抱惡魔的勇氣,也沒有資格擁抱天使?
我突然想起一句話,就是——沒有親近過惡魔的人,是沒有資格扮演上帝的。
難道,紅姨的意思,是要我擁抱這個蛇蠍心腸的女惡魔?
這個看似美.艷無比的東洋女子,就是個披著天使外衣的,活生生的惡魔。
她的一切都是罪惡。
紅姨竟然叫我擁抱她?
我不知紅姨是什麼用意。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為什麼你不肯擁抱我?」這時候,這帶著渴望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櫻子,眼巴巴的看著我,臉上滿滿的渴望。
就好似一個孩子,在渴望父母的擁抱。
我的心,似乎是微微觸動了一下。這個來自惡魔的,卻看起來純凈無比的眼神,竟然觸動了我的心。
這個女人到底是想要什麼東西?
我沒有勇氣擁抱這個女魔頭。
這個看似長得像天使,卻渾身是罪孽的女人,我沒有勇氣擁抱她。
這時候,紅姨似乎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難看了。應該是脖子上的紅綢勒得太緊的緣故。
看到紅姨難受的樣子,我的心彷彿被刀割。
或許,我的一個擁抱,能給此時身無片縷的紅姨解除痛苦。
這是我當下唯一的希望。
所以,我不由自主的,張開了懷抱。看著躺在地上一臉通紅的女人。
看到我張開懷抱,她眼眸中,在閃動晶瑩。
有時候,我感覺,光靠肉眼,是分不清惡魔和天使的。
只有靠心。
現在,想一切都是多餘的,我張開了懷抱。俯下身……一下抱住了她。
抱住了這個壞女人。
此刻我感覺到,渾身的熱血,竟然瞬間凝固。整個人剛剛那種策馬奔騰的燥熱,幾乎在一瞬間凝固。
是的,是凝固。
我不知道為什麼,在我認為這是紅姨的時候,我渾身都會沸騰,可在我知道這是櫻子之後,我渾身都彷彿凝固了一般,就這麼如圖雕塑一樣僵硬。
這時候,我感覺,剛剛擁抱過我的一雙小手,繼續抱住了我的後背。然後,對著我的耳邊,說:「謝謝。」
這兩個字,讓我心中莫名酸澀。
我很清楚,這是說給無天聽的。不是我。
我依舊彷彿雕塑一般,任由她擁抱。
「不管怎麼樣,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這就夠了。」櫻子輕輕的說,現在的她,也許是剛享受過了極致的巔.峰,所以,變得極致溫柔起來。
也許,女人在被征服過後,才會真的變得溫柔。
「你對我說,他能聽到嗎?」我問道。
「我相信可以。至少,你以後能告訴他。」
「也許吧。」我似乎對她的感情沒興趣,我只對背後的故事感興趣。
所以,立即轉移話題,說:「事已至此,能不能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我現在,腦子裡竟然是那種——一日夫妻百日恩那種念頭。
我多希望她能念在剛剛的那種情分上,跟我說實話。
至少,我不想太被動。
至少,我想知道這一切劫難都是為什麼。
「有時候,這個世界,沒有什麼為什麼。很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尤其是愛。」櫻子說著。那一雙小手把我抱的更緊了。似乎害怕我逃走。
「我恰恰覺得,世界上最需要理由的,就是愛。」
「那是你還不懂愛。等你愛了,就知道,什麼是劫。愛,就是一場劫。劫走了我們的心,劫走了我們的生命,劫走了我們的一切,還劫走了我們的生生世世。」
這話,聽著我心中很不是滋味。
說:「這是你對愛的理解。不是我的。」
「等你有一天,把你的心,捧在手心裡,再仔細看的時候!你會看到,裡面沒有自己。只有他。」櫻子繼續說著,語速很慢,但是卻十分柔和。
「自己的心裡,只有他,卻沒有自己在裡面,難道,他不孤單么?」我說。
「也許,你是對的。我感覺他好孤單。因為我的心裡只有他,沒有我。他一個人住在我心裡好孤單。」
櫻子說完,把整張臉都埋在了的我肩膀上。我現在,感覺自己肩膀上全是濕噠噠的眼淚。
我不知道為什麼,她說的這句話讓我的心很痛。
我的心裡只有他,沒有我自己,他一個人住在我心裡好孤單……
這句話,為什麼我會聽著難過?
也許,是我開始被她的痴情感染了吧。
可這又如何,她不過是她。他個惡貫滿盈的她。
「告訴我,他是誰?」我繼續問。
現在的我,渾身冷冰冰的,我感覺自己不但心臟硬邦邦,就連心,也是硬邦邦的。那種硬邦邦的感覺,好冷。
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冷酷的一面。
也許,在惡人面前,我真熱不起來吧。
「既是無天,又何必跟人提起。」
「你做了那麼多孽事,就不該自省嗎?做這一切罪孽,值得嗎?」
聽到我這麼問,櫻子眼角淌下一滴淚水。這淚水裡,有著我的臉頰的倒影,我就這麼從這一滴眼淚中流下……
「值!」
「全城百姓,就是草芥嗎?你的愛是愛,俗人之愛就不是愛嗎?」我繼續對她說,我多希望她能徹底反省,我多希望她能知道自己做的這些孽事,傷害了多少人。
「俗人匆匆幾十載,不過生老病死,碌碌一生。生與死,又有什麼區別?」櫻子對著我的耳朵輕輕的說。
我聽到這話,內心萬般酸澀。這話,說得我很難受。
「碌碌一生的生,也是一種生。天下蒼生皆平等。我們又有什麼資格草菅人命?」我繼續追問道。
櫻子哽咽了一下,說:「是啊,人人生而平等。這不過是一句為不平等而開脫的一句話罷了。只有你這種自命不凡之人,才會視為信條。」
「魔畜之心,你已經淋漓盡致。」我說著,心中揪疼得很。
只見,她微微一笑,說:「魔畜,魔畜不也比凡夫俗子高而一等嗎?」
聽到她的話,我想到了蘇嘗。
似乎,這是我不忍直視的黑歷史。
為什麼我總遇到這種變.態?
「也許,這就是你和無天無緣的緣故吧。」我忍不住說了實話。
這樣的女人,只要是三觀正常的男子,都是不能接受的,誰能接受一個殘忍到了這般極致的女人?
「不。你錯了。」她繼續說。
「何以見得。」
我隱隱感覺,她就要跟我說事情的重點了。
我很想知道,什麼是錯了。到底錯在哪。
「如若不是因為無天,我或許還是一個安靜的小姑娘。過著我簡單的生活。吃吃果子,玩玩兔兒。摘幾朵櫻花扎在辮子上。」說著,她的眼神似乎回到了過去。
似乎,看到了曾經。
一雙眸子里,閃爍著晶瑩。
「既然如此,為何不好好做你的小姑娘。」
「因為你難以置信的愛。」
「恭聽。」
這時候……她就這麼緊緊抱著我。說了很多。
大概意思就是,她本安倍家族的女子。安倍家族本是東洋國赫赫有名的陰陽師家族,和柳生家族一般,名聲顯赫。
按理說,她本該襲承家族使命,做一名出色的陰陽師。
可是她的父親安倍浙一卻不想她走上陰陽師這一條道路,只希望她好好當一個普通女子,再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以,年幼的她,一直被保護得很好。也幾乎沒有接觸家中的使命。
她和普通孩子一樣,生活在了陽光中,過著很尋常的生活。
可是,有一天,有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她原本安靜的生活。
那一年,她才八歲。
安倍家族裡,來了一個外人。這是一名道士。叫無天。
這個道士英俊挺拔,在年幼的安倍櫻子心中,簡直就是一名遙不可及,只能仰望的男神。
她當初不知道這個叫無天的男人,為什麼會來到她的家。他似乎什麼都不做。就在她家裡正常居住。也幾乎沒有什麼工作。就彷彿是家裡來了個常住的遠房親戚。
只是,家裡禁止她和這個叫無天的男人接觸。
這個男人,就這麼在她家裡生活了三年。
由於安倍家族很龐大,櫻子居住的莊園彷彿皇家莊園一般,也是很大的。無天被安排在西面的客院中。櫻子一直住在東面的閨閣中。所以,幾乎是沒有見面的機會。
只是八歲那一次初次見面,就讓這個年幼的姑娘對這個高大英俊,滿滿陽剛氣的俊俏男子深深吸引了。
從此,身居閨閣中的櫻子,就常常爬出閨閣的圍牆,再從自家莊園外圍繞了半圈,從東牆繞到西牆。然後,整夜趴在西牆頭上,偷偷的看著住在這裡的無天先生。
那時候,她整整看了幾個月,雖然每一天,這個男子幾乎每天都坐在院子里喝茶看書,偶爾觀觀天象。偶爾寫寫畫畫。其餘的,似乎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過。
安倍家族乃東洋國的望族,家裡的孩子,都會從小學習家族不外傳的陰陽術。唯獨她,八歲了還什麼都不會。
而家裡平日里邀請來的客人,也多是精通陰陽術的高人,不是來傳授家中孩子陰陽術,就是傳授其他強悍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