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各憑本事
感受到易堇詫異目光,易清荷一愣,啜泣道:「三哥哥,你也要和這個妖孽一起欺負我嗎,我沒病,我不看天醫。」
司空莉與易連晟苟合,入府七月而產易清荷,司空莉對外竟說因嫡子嬌貴,她司空莉因疲勞過度而早產,老夫人為了遮蓋醜聞,也就默認了下來。
易堇就是聽著這些傳言長大的,稀里糊塗的還立了個誓。
易清荷雖才八歲,狐媚天賦已經顯露一角,關鍵時候不僅反應快,借口找得也不錯。
不得不說,耳濡目染才是最好的教育。
「荷妹妹,我怎會欺負你呢,只是……」
「三哥哥,我知道你是最好的,都是這妖孽的錯,她這種禍害,自有族長處置,咱們去學堂吧,這種地方待久了晦氣。」
易堇沒有說話,任由易清荷將他拉走,心裡卻有了一絲小小的疑惑。
沁安院又恢復了安靜,甚至有幾分清冷。
看來往神色匆匆的下人便知道,眾人已是認定了她這個妖孽,好好的沁安院,竟被她連累得成了晦氣之地。
時也,命也。
前世,她便被傳為妖孽,看來,這命運並不是這麼好改變的,既然裝傻充愣無用,那就沒必要給他們留情面了,大家各憑本事吧。
易無憂手心幻化出一株金燦燦的金梧,這株珍稀脈靈,怕是也要被有心人大做文章了。
慈安堂。
「老夫人,謠言見風就長,府內都在竊竊私語,再過兩日,怕是要人盡皆知了。」
「不過是遇火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桂嬤嬤,好好查查那個死了的嬤嬤,還有,去告訴司空莉,我老婆子在看著她。」
每日辰時一刻,府里兒孫就要給老夫人請安,易無憂昨日昏迷后,今早醒來已是巳時,易清荷又過來鬧了一通。
易無憂到慈安堂時,已快要到午時了。
由嬤嬤引路,易無憂來到了清風亭,老夫人正在湖畔垂釣,「孫女拜見祖母,祝祖母松鶴長春。」
「起來吧,孩子。」老夫人將魚竿遞給桃花,入亭坐在搖椅上。
「這些糕點都是你娘生前最愛吃的,你嘗嘗喜不喜歡。」
昨日,本想考較一下這孩子的心性再去看她,哪知才兩三個時辰,事情就變了。
老二對易家最大的貢獻就是娶了個好媳婦。
老夫人極喜歡這個二兒媳婦,活潑善良聰明,像極了她的小女兒。
瑾儀為易家生下的孩子也是天賦異稟,簡直無可挑剔,可恨老天帶走了她的女兒,又帶走了瑾儀。
前世,易無憂一回府,就受到了老夫人責罰,此後,在司空莉暗示挑撥之下,她竟得出了自己母親死於老夫人之手的結論。
每日請安都陰沉著臉,因此,她對老夫人印象也停留在請安時那一瞥。
緊接著,阿堇受傷,府中也遭突變,老夫人竟在某一日一睡不醒。
老夫人離開后,她的日子愈發艱難,但卻也始終沒有想起竹葉那一句句勸告。
「無憂?」老夫人喚回了易無憂的思緒,老夫人拍著她的背,笑道:
「別怕,有我這個老婆子在,一兩句謠言而已,咱們把壞人抓出來,打他個落花流水。」
老夫人動作有幾分誇張,褪去威嚴,如尋常的老人家一般,以哄孫兒為樂。
易無憂卻嘴角一癟,撲進老夫人的懷裡,放肆的大哭起來。
竹葉和鶴影早欲歸隱,為了她,又流浪了八年,她昏迷七日,若一醒來就大哭大鬧,他們肯定憂心。
府中的人,她早已看透,唯一的弟弟,還是個缺心少肺的。
而今,借著這場謠言,總於可以放肆的大哭一場。
前世的痛。
前世的恨。
前世的悔。
通通在這些淚水中。
自小流浪,回府受辱,老夫人知道她委屈,任由她哭。
「哭吧,」老夫人輕拍著易無憂的背,靜靜的安撫著她,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丫鬟來換了茶湯,桃花也起了鉤。
見懷中小傢伙聲音漸小了,老夫人才道:「無憂啊,哭完了,可就要做個乖乖的小郡主了。」
易無憂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聖蒼大陸以武為尊,哭,只會讓敵人笑得更開心。
宣洩過後,整個人都輕鬆了幾分,易無憂止住了抽泣,「祖母,無憂不會讓您失望的。」
「好。」老夫人點頭,抬頭間,只見遠方一群人過來,易無憂也跟著望去。
「無憂見過大伯,見過四位長老。」片刻功夫,五人就到了面前,不等老夫人開口介紹,易無憂便恭敬見禮。
「不用了,本族長可受不起郡主這禮。」
「無憂雖是郡主,但你是長輩,做長輩的,就要有個長輩的樣子。」
「兒子見過母親。」易連淵向老夫人拱手,毫不避諱的開口。
「母親,兒子今早給陛下上了摺子,若是平日,郡主公主開脈聚靈這等喜事,賞賜早該下來了……」
老夫人聽不下去,忙命桃花將易無憂帶出去玩兒。
易連晟繼續道:「母親,今日陛下卻神色莫測,等待咱們易家的,還不知道是什麼呢!」
「母親,剛才二弟已經表過態,任由族裡處置,我看……」
「住口,今後怎樣,我老婆子不知道,但我知道,堂堂易府,若是因為兩句謠言,就折損了自家的嫡女,明日,就是全金泉城的笑話。」
「母親,你可知現在坊間皆傳這孩子是妖孽,陛下就算為了民意,她也是留不得的,為了全族上下的安危,兒子被笑話兩句又何妨?」
「母親,您可不要被一棵金梧迷了眼,拿全族人的性命冒險啊!」
「噢,這樣嗎?」老夫人牽著易無憂,祖孫倆到湖畔釣起魚來。
「我老婆子還真就被金梧迷了眼了,小無憂天賦異稟,堇兒也不比琨兒差,若是他們姐弟倆互相護持,定然可以讓咱們易家更上一層。」
她的兒子,她最清楚,老大雖當了族長,心卻還是只有那麼大。
平日,就對堇兒不善,如今堇兒又多了個金梧靈脈的郡主姐姐,他嘴上義正言辭,說到底不過是在為自己兒子謀算罷了。
否則,身為一族之長,自家兒孫被污衊了,他不去想辦法解決,反而著急處置受害人,是個什麼道理?
老夫人一番話不僅扎中了易連淵的要害,也讓在場的長老們猶豫起來。
對呀,若是能讓易家更上一層樓,他們這些老頭子也算此生無憾了。
無憂小姐可是金泉國百年罕見的金梧靈脈啊,若是能有一翻成就,易府成為第四大家族也不並非不可能啊。
二長老又命人將易無憂找了回來。
「無憂小姐,能否讓老頭子看看你的脈靈?」
好的靈采不一定能夠成為強大的修行者,但強大的修行者一定都有一個出眾的靈采。
三個老頭圍著易無憂的手心觀察了良久,聚靈之初,靈采並不穩定,變好變壞都有可能。
與昨日相比,這金梧似乎黯淡了些許,這孩子的靈采只能勉強算中等,可惜啊!
不過,百鳥朝鳳,神鳳棲梧,金梧靈脈修行者以御飛禽見長,飛禽與靈脈相輔相成,這孩子還是未來可期的。
「母親,您疼愛兒孫的心情,兒子可以理解,可兒子身為一族之長,必須顧全大局,若是被這妖孽牽連,咱們易氏又如何發揚光大。」
易連淵一番話,長老們幡然醒悟,對呀,這孩子天資再好又如何,於易家終究是個累贅,搞不好,獲罪滿門也未嘗可知,還不如早早了結了,也算為易家積福。
「還請四小姐自裁,為易家積福。」大長老首先開口,眾人皆沉默了。
「你們都給我滾。」見幾人左右搖擺,貪生怕死的模樣,老夫人就氣不打一處來,囚螭杖咄咄直響。
「祖母,別生氣。」易無憂連忙給老夫人遞上一盞茶湯,方開口道:「大長老可知逼死郡主是何罪?」
見大長老一愣,易無憂輕笑:「大長老不知道也正常,想來陛下都不知道,畢竟開國以來,尚未發生過如此奇事,您定可藉此載入史冊。」
「一個郡主而已,少在老夫面前逞威風,之前我尚有一絲疑慮,如今看來,你果真就是個妖孽,小小年紀,就敢威脅長輩!」
「比起一開口就要逼死孫輩的大長老,無憂這個傳聞中的妖孽實在是道行微薄,只是不知,大長老指證無憂是妖孽可有何證據?」
「證據?還要什麼證據,金泉城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易連淵都不想再多看易無憂一眼,彷彿是個極其晦氣的東西。
「大伯如此說,就是沒有證據咯,聽到幾句虛無縹緲的謠言,就著急處死族中嫡女,知道的,說是大伯顧全大局,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陛下在大伯心中是個昏聵之君呢。」
「你放肆!」易連淵一聲怒喝,若不是老夫人在場,易無憂怕是會當場斃命。
「無憂啊,你看看你祖母,已經七十八了,你忍心她老人家整日為你擔驚受怕嗎,你但凡還有一絲孝心,就請離開易府吧。」
「她離府了,我就不擔驚受怕了?」老夫人費解的看著自己的大兒子,「淵兒,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啊!」
「母親,您愛子之心兒子何嘗不懂,可這金梧靈脈落在咱們小小的易宅,那些世家眼紅得不知什麼樣,如今又出了這樣的謠言,你以為那些小人不會牆倒眾人推嗎?」
「母親,聖心難測啊,咱們易家真的承受得起嗎?」
「是就是,非就是非,咱們易家雖小,可也不是任人隨意搓磨的,大不了,殺他一條血路出來。」聖蒼大陸以武為尊,以戰止戰,素來不會輕易低頭。
「母親,你這是要棄全族於不顧啊,鑠兒也是您的孫子啊,他才十個月大,您忍心讓他捲入這場風波嗎?」
「這……」老夫人露出一絲蕭瑟,她再厲害也不過一個深閨婦人,這兩年老大不爭氣,她不得已,才站了出來,現下,一屋子幼小,她又該等誰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