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鬧劇

  調戲完新娘新郎，終於隨著一聲“開宴。”的聲音響起。


  終於到了人人喜聞樂見的環節，吃酒席。


  不管是在什麽時候吃席都是一件分秒必爭的事情，更何況是在吃不飽的年代，能夠免費吃上一頓，順便沾沾喜氣，眾人都很激動。


  兩隻腳蹬蹬蹬的三兩下，原本空落落的院子裏擺著的木桌，座無虛席。


  有抱著孩子搶位置的，有一個人抓著兩把椅子的，甚至有人直接提著板凳入席。


  生怕自己晚一步，就沒有了自己的位置。


  蘇念第一次看到這種大陣仗，嚇了一跳，楞了一會兒。


  然後就沒有了位置。


  所有人都坐著，就蘇念一個人站在院子裏，都朝著蘇念投向目光。


  蘇念是站也不是，坐也沒地方坐，就在蘇念準備走人的時候，有人叫住了蘇念。


  “小姑娘，過來這邊座吧。這裏正好多出一個位置。”


  蘇念循著聲音偏頭，就看到出聲的人是一位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老太太。


  而那個多出來的位置，實則是在新郎新娘，男女兩方的親人還有村裏德高望重的老人座的主桌。


  因為人數眾多，特意用兩張四方桌拚在一起的。


  農村人大多數人都講禮數，沒點身份都不好意思上桌的，所以這主桌才會有位置空出來。


  除此之外，主桌上還坐著張致遠和張天齊。


  蘇念心理劃過一絲疑惑，為什麽兩人可以坐在這個桌子上，但是想到現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崇拜穿綠衣服的人。


  張致遠與張天齊在張家村說得上是年輕有為的兩個。


  想來，這就是張致遠與張天齊坐在主桌的原因。


  蘇念自認為自己沒有那個身份還有地位坐上主桌，於是準備朝著老人家搖頭拒絕。


  感謝對方的好意，然後離開。


  可是老人家好像看出了蘇念的拒絕，不等蘇念反應，健步如飛的從自己的位置離開。


  然後拉蘇念入座。


  怕蘇念不自在，還特意給蘇念夾了一根大雞腿。


  一臉慈祥的看著蘇念道。


  “吃吧，小姑娘。”


  老人家眉眼彎彎，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蘇念有點懵，貌似自己不認識身邊的老人家吧。


  她怎麽覺得對方對自己太熱情了一點，看自己的眼神似曾相識。


  這不是她第一次上張家吃飯，張小秋的娘看自己的眼神嗎？

  蘇念的心咯噔了一下。


  低頭看自己碗裏的大雞腿，不知道自己是吃還是不吃。


  吃了，自己心裏麵不舒服，不吃，怕老人家傷心。


  出於禮貌，蘇念朝著三奶奶道謝。


  “謝謝您，老人家。”


  本來就對蘇念很滿意的三奶奶，看著乖順恭敬的向自己道謝的樣子，心裏更加滿意了。


  本來是眉眼彎彎，現在直接眯成了一條線。


  而後三奶奶餘光看了一眼旁邊坐著，麵不改色，一副置身事外的張致遠。


  笑得裂開了嘴，露出一口牙床。


  三奶奶年紀不小，牙齒都掉光了。


  可是一雙眼睛看東西還是很清楚。


  意識到自己笑的太過了，怕嚇著蘇念。


  三奶奶合上自己的嘴，朝著蘇念開口。


  “是個懂禮貌的小姑娘，敞開了吃，不要把自己當外人。”


  最後一句話，語氣輕快。


  落在蘇念耳朵裏，怪怪的。


  盛情難卻，再推辭不吃雞腿。反倒是顯得自己矯情了。


  於是蘇念就埋頭幹雞腿，年景不好，農村人很少能夠碰上這種日子。


  每逢吃席都興高采烈的不行。


  周圍的人可不懂蘇念在糾結什麽。


  能夠坐在主桌的都是在張家村身份高的人，還有就是新郎新娘以及親人。


  有村裏德高望重的老人坐鎮，新郎新娘兩方家人坐在一起都矜持很多，不像周圍的人們吃個飯像打仗一樣。


  實在是窮鬧的，大家都餓怕了。


  還有眼界生活的環境影響。


  不是蘇念看不起農村人，但是老話說的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一種米還養百種人呢。


  對於自己碗裏的大雞腿，桌子上旁人隱晦的目光，蘇念視若無睹。


  蘇念低頭去啃雞腿，雞腿是和新發現的板栗一起燉的。


  吳金鳳人不咋滴，但是做菜的手藝沒話說。


  一道板栗雞，肉質嫩滑不油膩，還有著板栗的香甜味在裏麵。


  蘇念往桌子上一看，除了板栗雞以外還有韭菜雞蛋，蘿卜排骨，辣白菜，香菇臘肉，炒豆芽，鹹味花生。


  分量很大。


  蘇念眯了眯自己的眼睛。


  板栗香菇是山上剛撿的，雞是自己家養的，雞蛋是雞下的蛋，韭菜白菜花生蘿卜是自己家種的，臘肉排骨是去年的，豆芽是自己發的。


  沒有一樣是從哪裏買的。


  但是從桌上的菜可以看出，這楊家家底不薄呀。


  蘇念眯了眯自己的眼睛，一副吃飽喝足，滿意乖巧頷首的樣子，落在一旁張致遠的眼裏。


  張致遠捏了捏自己手上的竹筷，摩挲了一番。


  最後給自己夾了一塊雞中，放入自己的碗裏。


  張致遠有點恍惚，看著蘇念，他好像看見了自己的貓，那隻通體白色的貓。


  可是後來，被那些人給打死了，血肉模糊。


  貓兒平時最喜歡舔的白毛也被染成了紅色。


  思緒由遠及近，張致遠的眼神也從帶著一絲暖意到冷冰冰。


  隻不過一瞬間。


  意識到自己走神了。


  張致遠心裏有些煩躁，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也是因為蘇念。


  當時蘇念靠著枯井，被自己的話嚇到。


  當時的蘇念也讓張致遠失神，透過蘇念，張致遠恍惚看見了自己小時候的丫鬟靜香。


  那個平時喜歡從外麵給自己帶一串冰糖葫蘆回來，後來寧可跳進井裏淹死，也不肯被別人侮辱的丫鬟。


  張致遠小時候對吃食講究的不行，後來也就不講究了。


  不知道是什麽好吃的東西，能讓城裏來的蘇念露出一臉滿足的樣子。


  夾起雞中放入自己的口中，雞肉味與板栗香一同進入自己的口腔裏。


  把張致遠拉回現實。


  拉張致遠回到現實的還有，女人有些焦急的聲音。


  張致遠放下手裏的雞中，抬眼看過去。


  原來是蘇念吃完了一根雞腿，也不懂蘇念是哪裏入了三奶奶的眼。


  見蘇念喜歡，抬手就要給蘇念夾第二根雞腿。


  就被別人用筷子壓著，不讓夾走。


  三奶奶一臉不悅，對方仿佛沒有看見一般。


  聲討的話張嘴就來，還義正言辭的看向蘇念。


  “三奶奶，你就別瞎操心了，人家是城裏來的知青，吃不慣咱們鄉下的東西，你別難為人家了。這城裏人精貴，別到時候人家吃出了什麽毛病來，賴在咱們頭上。”


  “一根雞腿也就夠了，她還想吃第二塊？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坐到主桌，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麽人物了？不就是個被家裏人拋棄，城裏來的丫頭嗎？我鐵蛋還沒有得吃雞腿呢？那麽大個人了，還吃雞腿，一點尊老愛幼的覺悟都沒有，還讀書人呢。”


  說完，一副打勝了的公雞樣子，昂首挺胸的把雞腿放進自己的碗裏。


  然後給自己身旁的兒子，她口中的鐵蛋夾了一塊雞中。


  指責自己的話還在自己耳邊回響，蘇念樂了。


  真的是什麽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