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門裡門外
燭光昏暗，音樂舒緩。
蓬烊喝完杯子里的酒，感嘆道：「好懷念以前一起訓練的日子。」
九夜已經在這裡待不下去了，她想到了在沙漠訓練營的日子，但同時也想到了那之後的那些事情。
痛苦的回憶如同潮水一樣將她淹沒，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你們早點休息，我困了，我去睡了。」九夜把酒杯放在旁邊，不等唐銘清和蓬烊有什麼反應，她徑直走上樓去了。
九夜沖了個熱水澡，水溫燙的皮膚都有些發紅。洗完澡，她站在被水汽模糊了的鏡子前，輕輕抹掉了上面的水霧。
模糊的鏡子中映著她的身體，身上有好幾處傷疤，這些傷疤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如同她心底的床上，一輩子也不會癒合。
一想到他們甚至還希望她和西諾亞聯手去對付北諾亞，九夜就忍不住想要發笑。
有的時候她甚至覺得，如果當初接受諾亞王的邀請，待在北諾亞，只要她不幫諾亞王侵略其他國家，這樣她的父母說不定就不會死……
他們不是因為北諾亞的侵略而死，而是因為西諾亞那幾個人的陰謀……
還想說服她幫助西諾亞？她沒有那麼高尚，可以原諒殺害父母的兇手！
九夜吹乾頭髮，熄了燈，縮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晚，她做了很多夢，這些夢中並沒有死亡，只有過去在訓練營的日子，她被一次次的加訓，每個加訓的晚上，都有蓬烊和唐銘清陪著她。夢裡陽光和煦，每個人都笑容溫暖，父母尚在遠方……
夢裡他們嬉笑玩鬧，幼稚地玩起了捉迷藏的遊戲，她作「鬼」來抓他們，等她數完了數，再去找他們的時候，卻怎麼都找不著了。
突然，一個黑色影子從遠處閱至她的面前，那是一隻黑色的豹子，她怔住，然後就聽見後面響起諾亞王低沉的聲音：「我找到你了……」
九夜猛然驚醒，渾身濕透，心慌得厲害，九夜捂住胸口，大口地呼吸，過了好久才漸漸地平靜下來。
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為什麼會夢見諾亞王在找她？
難道這也是一個預言，預示著諾亞王正在四處尋找她的蹤跡？並且就快要找到她了？
這個夢讓九夜很不安，她下了床，推開門去找莫伊，她需要莫伊的幫助，來告訴她這個夢究竟意味著什麼。
走到莫伊的門口，正要敲門，卻隱約聽見莫伊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已經快到四點了，莫伊還沒睡？他在和誰說話？
九夜帶著疑惑，走向樓梯。
站在二樓的樓梯口，就能聽見下面的對話，九夜就沒有再下去。
「你真的決定了嗎？就這麼一直待在這個沙漠里？」
是唐銘清的聲音。
「決定了。」莫伊說。
「可是我知道你最想要的就是改變現在人們智慧型機器人的看法，你想證明它們是對人類有用的，是可控的，是一個偉大的發明。」
九夜站在扶手邊，聽著他們的對話。
「是啊，這是我一直努力的目標。」
「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只要你帶著這些機器人加入對抗北諾亞的隊伍里，等戰爭勝利的那一天，其他人一定會對機器人另眼相看，重新接納它們的。」唐銘清勸道。
「也許會有那麼一天吧。」莫伊笑著說。
九夜能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他對唐銘清的提議有多麼心動，她還記得她在第一次見到智慧型機器人時有多麼震驚，也記得莫伊提到過他的身世，以及他希望能讓機器人重新被人們接納的願望。
唐銘清說得沒錯，這次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為什麼莫伊會放棄呢？
顯然唐銘清和九夜有著同樣的疑惑：「為什麼是有一天？」
「別忘了，我現在和九夜是站在一起的。她不想做的事情，我也不會去做。」
莫伊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溫柔，卻讓九夜一怔。
因為她嗎？
「你打算告訴她嗎？」唐銘清問。
「告訴她什麼？」
「你喜歡她的事情。」
九夜徹底地愣住了，莫伊喜歡自己？
「暫時不。」莫伊低聲說。
「為什麼？是因為她和我的關係嗎？」
「我知道你們已經分手了。但是什麼時候告訴他是我的選擇，和你無關。」莫伊說到這，語氣裡帶著一絲敵意，「珍惜你和她同一屋檐下的最後幾個小時吧，唐先生，天亮時候你們就該離開了。我要去睡了，失陪。」
莫伊的腳步聲響起，九夜回過神來，連忙回到房間，將門關上。
莫伊上了樓，直接去他自己的房間去了。
九夜靠在門后，還在想剛才他們的對話，莫伊喜歡她的這件事，讓她一時半會兒無法消化。
九夜站在那，腦袋裡亂糟糟的，然後就聽見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唐銘清也上樓了。
然而唐銘清上樓之後，並沒有去他和蓬烊住的房間，腳步聲反而離九夜的房門越來越近。
九夜頓時莫名地緊張起來，她站在門背後，握住了門把手，很擔心唐銘清會直接開門進來。
腳步聲在她的門口停了下來，九夜屏住呼吸，腦袋裡閃過無數個念頭，如果唐銘清敲門，她究竟要怎麼應付？
然而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
門外安靜極了，就好像根本沒有人似的。
但是九夜確信唐銘清還站在門口，因為她沒有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
他是有什麼話想要和自己說嗎？還是來告別的？
九夜捂著胸口，靠在門上，心底有些激動，又有些酸澀。
他們註定回不回去了……
月光下，唐銘清站在九夜的房門口，他的人靠在門上，他閉上眼睛，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過了很久，他才緩緩地站直了身體，然後邁著腳步離開了……
也許，只有他真的實踐諾言，替她洗脫了冤屈，他才有資格推開走向她的那道門……
*
第二天上午，外面的天才剛亮，莫伊就駕駛著一艘小型飛船送他們離開。
直到中午時分，莫伊才回到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