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父子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客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柳家。


  靜靜地跪坐在柳老頭的靈前，蘇小艾眼神有些茫然。


  低低地嘆了口氣，柳老頭花了二兩銀子從劉氏那買了她做兒媳婦，還沒喝到一杯媳婦茶就腳一蹬去了，留下她收拾這個爛攤子。


  蘇小艾瞄了眼低頭跪在她身旁這面無表情的三兄弟——


  嘖嘖，柳老頭花了血本也要給傻兒子討個媳婦，可惜他最放心不下的這三個兒子在他死後沒一個為他掉兩滴眼淚的。


  「娘子，阿柱困了，我們去睡覺好不好？」柳柱出聲打斷蘇小艾的思緒，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為什麼娘子要他跪在這裡，晚上不是應該上床睡覺么？而且吳嬸還說和娘子一起睡可以生小娃娃。


  蘇小艾皺了皺眉，抿緊唇，有些生氣，但看他懵懂無知的樣子就不知自己該氣什麼，扯起嘴角，揉了揉柳柱毛躁的頭髮，「阿柱以後再也看不到爹了，今晚再陪陪爹吧。」


  柳柱嘟起小嘴，不滿地扭過頭，犯倔了，「可阿柱要睡覺了！」


  蘇小艾輕撫的手突然僵住了，「阿柱不喜歡爹嗎？」


  柳柱沉默了一會兒，猶豫地點了下頭，「爹爹可凶了，經常罵阿柱和弟弟，還要打我，可是我跑得快，爹爹追不上！」說到這兒柳柱難掩的洋洋得意，討好地在蘇小艾手心蹭了蹭。


  蘇小艾不知該怎麼為柳老頭解釋，被命運壓彎的男人，無法照顧家庭，反而成為家庭的累贅，他自己活著也是一種煎熬。不過這些道理柳柱卻是聽不懂的，蘇小艾也懶得解釋。


  「那……阿柱自己先洗洗睡覺去，帶著弟弟一起，好不好？」蘇小艾看了眼跪在邊上從頭至尾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雙胞胎決定道。


  柳柱抬眼，「那娘子呢？」


  「我要在這兒陪著爹啊，不然爹一個人會害怕的。」蘇小艾強打起精神，她現在算是最年長的一個，作為一家之主她不能扔下這些事情不管，用力地抓了抓柳柱毛糙的頭髮，「乖，帶弟弟睡覺去，否則我可要生氣了。」


  柳柱晶亮亮的眼中露出掙扎，他不要娘子生氣，但是……吳嬸說要和娘子一起睡覺，他想和娘子睡覺。可是，可是娘子好好哦，他如果不聽話，娘子會不會變成爹爹那樣不喜歡他呢？

  蘇小艾拉著柳柱站起來，暗暗吸了口氣，給自己打了打氣，走到柳雲柳玉身邊，「阿雲、阿玉，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房休息去，明天還有好些事情呢，這裡有我照看著。」


  倆黑瘦的孩子抬起頭，也不站起來，頭髮乾枯，臉色蠟黃，嘴唇有些脫皮泛白，眼神卻冷漠得嚇人，蘇小艾猛地一怔，一下子所有的話含在嘴裡，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其中一個孩子看了蘇小艾一眼，又低下頭繼續面無表情地發獃，而另一個則用不咸不淡的聲音開口道：「不了，我們不累。」


  「你是阿雲，還是阿玉？」蘇小艾有些尷尬，但想到今後就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她作為長輩，總不能和小輩置氣。


  有些冷漠的小孩略為驚訝地挑起眉，好像聽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但看到蘇小艾認真的臉，嘴唇動了兩下，吐出兩個字，「柳雲。」


  「原來是阿雲，阿雲和阿玉長得一樣，看來我要花一段時間才能把你們兩個分清楚了。」蘇小艾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友好，一手拉起一個，「好了，我知你們孝順，但是也不能把自己身體弄垮了，況且你們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剛剛吳嬸走的時候在灶上留了熱水，你們洗洗先去睡。」


  耐不住蘇小艾堅持，可能也是攝於長嫂的地位，兩少年終於還是領著依依不捨的傻大哥回房去了。


  等三個孩子休息了，蘇小艾才用帕子沾了水擦了把臉，漸漸冷靜下來，細細地開始思考今後到底該怎麼過下去……


  直到太陽爬上地平線，蘇小艾還是拿不出一個章程來。


  蘇小艾吐了口濁氣，捏捏僵硬的肩膀和腰。算了，走一步算一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