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八四章 吃生米
「這傢伙就是個盜墓賊!」初一回道。
「嗯?你怎麼知道的。」李麻子有些奇怪。
「因為他手掌上的繭子。」我補充了一句:「這人手掌上的繭子很厚,形狀也很奇怪,正常干農活的人,繭子都在指根下方和關節處,可他手上的繭子卻是橫在掌心,這是因為常抓洛陽鏟的緣故,洛陽鏟盜洞打土的時候是上下揮動的,所以才會造成這種效果,而且他的臉色也白的有些不太正常,這是終年不見陽光造成的。」
「那不正好嗎?」李麻子有些奇怪的說道:「咱們為啥來找古董鋪子,不就是為了找個盜墓賊打聽線索?這正好就碰著了一個,你們咋就走了?」
「那傢伙就是個吃生米的,問他也沒多大用處。」我搖了搖頭。
「生米,啥是生米?」李麻子很奇怪。
這要是以前,我肯定懶得回答,可現在李麻子正努力學本事,難得他如此上心。這都是一些基本常識和經驗,該傳授給他的時候,我自然不會吝嗇。
「死人墳前不是要擺一碗米飯嗎?那米飯都是煮的半生不熟,俗稱生米。吃生米是盜墓賊里的黑話,是指剛剛入行只能幹些粗淺工作的門外漢,就和工廠里的小工人差不多。」
「盜墓賊只是個統稱,其實這裡邊的分工很細,有專門堪輿查穴、選定墓地的,有擅使洛陽鏟從而進一步確定哪裡是墓室棺槨的,還有不驚鬼神下洞取寶的。再加上望風放哨的,鑒定估價的,尋找買主的,武力保護的……一支專業的盜墓隊伍,需要各種各樣的專業人才。而吃生米的就是盜墓各工種里最低級的一種,幾乎沒有任何技術含量,專干苦活累活的。」
「比如探明了具體位置之後,悶頭打洞;進洞出土的時候,拉繩子拽人;翻山越嶺的時候,背著工具和行囊……基本上就和苦力差不多。除了幹活兒之外,可能從始至終什麼都不知道。先別說他見沒見過那塊石碑,就算見過可能也說不出個什麼來。」
「剛才你也看見了,他對咱們愛搭不理的,根本就不指著賣玉石賺錢,連同那上邊的古董鋪子都是個幌子。要問,也得問他背後的那傢伙。要是露出什麼馬腳,驚動了背後的其他人,可就得不償失了。」
「哦!原來是這樣。」李麻子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
我們就近找了家小旅館安頓了下來,準備第二天上午,再去古董鋪探探虛實,會一會藏在背後的高人。
我早就習慣了黑白顛倒的生活,洗了個熱水澡之後,更加精神了起來。斜靠在床上研讀了一會兒《陰符經》,又把手機拿了出來。
反覆端詳那張石碑照片。
那座石碑應該是處在一座小土坡上,從拍攝的角度來看,可能在土坡下方十幾米外。
既然這傢伙這麼喜歡拍照,為什麼不走近一些呢?
難道在拍攝者和石碑之間,還隔著什麼東西?
那石碑是乳白色的,因為年代久遠,字跡一片模糊,但是因為有陽光和樹影的原因,仍在上邊留下一道道的殘跡。
大約還能分辨的出來,殘存在石碑上的應該是一個半字。
下邊那個完整的字體筆劃較多,根本無從分辨。
緊挨著的那半個字,好像是彎勾帶四個點,或者是一長橫,很像是「鳥」或者「馬」字的下半截。
這座石碑為什麼會如此突兀的建在荒山野嶺之中?
難道真如李麻子所說,那附近還有一座古墓或者陰宅?
林家父子和那些道士和尚都是在這裡遇害的嗎?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麼?
我放下手機,閉著眼睛又想了想。
不對!這不是墓碑!
最下邊那個字,從大體構造上來看,倒是很像「墓」字,可這如果真是墓碑的話,那上邊的字一般都應該是「之」,或者緊挨著名字,比如某某墓,某某氏墓。
可古時候的墓碑寫法極為講究,尤其是這麼排場的大石碑,一定會遵循「捨生老」的規則。
所謂「捨生老」,就是墓碑上的字數按照:「生老病死苦」的序列一一對應,無論行數和字數都必須落在「生」和「老」字上。否則就是極大的忌諱!
這個墓碑雖然斷掉了一半,可按照古時的寬長比例來看,斷裂處正好是一半左右,也就是說,這塊石碑完整的時候,也只有三個「字」。根本沒落在「生」,「老」上。
由此可見,這絕不是墓碑!
那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呢?
林長青那些人又是靠什麼追尋著他兒子蹤跡的?
害他們的人又在搞什麼鬼?
這原本就是一個陰謀,故意把他們父子倆引過去的,還是他們無意中接連闖入的。
輾轉苦想了半夜,仍舊沒有什麼結果。
第二天一早,我們匆匆吃過了早飯,又向著古寶齋走了過去。
為了防止意外,初一留在了門外接應,我和李麻子進門拜訪。
昨天見到的那個小夥子仍舊一臉倦態的躺在竹椅上,看見我們進來只是抬起眼皮掃了一眼,臉上顯出一副不耐煩的神色,可是也沒應聲。
「早!」李麻子笑呵呵的打了個招呼,指了指樓梯道:「大兄弟,樓上開門了吧?」
「開了。」他很沒好氣的應了一聲,卻是連動也不動。
我們倆也沒理他,徑直上了樓。
樓梯很窄,樓上的空間也遠比樓下小的多,應該是建有隔間。
裡邊的光線很暗,窗帘半掩著,屋裡的裝修也很陳舊,兩側牆皮脫落了好大一塊,就像掛著個破地圖。
正對面擺著箇舊書架,上邊零星的放著些瓷盤瓷瓶,再遠一點兒的壁櫃里有些發黃的線裝書,生著綠繡的青銅器。幾張太師椅圍繞的八仙桌旁放著一個粗大的樹雕圓筒,裡邊插著些畫軸字卷。
僅此而已!
這也是古董店?也太寒酸了點吧。
可能是聽到了我們踩動木質樓梯的響動聲,隔壁房間里走出一個乾乾瘦瘦的小老頭兒來。
穿著黑藍色中山服,沒系扣子,露這裡邊破舊的雞心領紅背心,他這身穿著加上這屋裡的擺設,就跟六七十年代的老電影鏡頭沒什麼兩樣。
那老頭兒手裡拎著個雞毛撣子,有些奇怪而又驚異的看了看我們:「你們找誰?」
「大爺,我們是來買古董的。」我禮貌的笑了笑。
「哦,那你們隨便看吧。」老頭兒隨口說了一句,轉身又進了隔壁。
好像這根本就不是他的生意,賣不賣東西都無所謂,甚至還有點兒反感我們的到來。
「就要這個了!」我隨手拿起一尊青銅爵,朝他問道:「多少錢?」
那老頭兒前腳剛進屋,後腳還沒等邁進去,很是詫異的扭回頭看了我一眼。
就算是買大白菜,不還得挑一挑嗎?哪有看也不看就決定買什麼古董的?一秒鐘決定,拿起來就要了,這不是有病就是病的不輕。
「多少錢?」我又問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