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亂世雄（十一）
「呸，憑什麼？憑什麼將軍你忙前忙后，出力最多，也不過在那完顏思烈的行院里做個副使。反而是那馬伯堅，不動一兵一卒就做了什鳥歸德府節度，這廝未免也太公平了吧……」
從完顏思烈院署出來，唐牛兒的那張嘴，就跟決了口的洪堤似得，沒半刻停過。
對他的不住嘮叨，趙振也只是笑著聽完，然後才解釋道：「從剛才開始，你這廝牢騷便發個不停，那完顏家又不是傻子，若非馬伯堅無用，又豈能輕易許諾好處，讓我去說服他。至於你方才所說的宣武軍節度使，不過是個邀授，論實權，還不如對方如今在鄭州坐鎮一方。」
聽到趙振解釋，唐牛兒心中仍然是老大不痛快，他鼻子里哼出一團氣，道：「那起碼也是聽著好聽，將軍你現在頭頂著樞密院經歷，在那完顏思烈手下做事，弄得俺現在見那完顏思烈，也要低上一頭，想起來，俺就一肚子鳥氣。」
「有氣也給老子受著！」
看唐牛兒屢勸不進，趙振忍不住踢了他一腳，又道：「前幾日，某交代你招募新軍的事，進度如何了？這次朝廷詔令下來，賜封我軍忠武軍，建制萬人，當務之急，還需是招募人才……若無意外，我打算在原來的基礎上，擴編三軍，此事等回密縣之後，我便會與程毅等人商議，今日算是先給你透個氣，你得趁這兩日在城中，加緊幫我徵募新軍才是。」
關於接下來的軍隊改編，趙振此番能與唐牛兒說，顯然是將其當成了絕對心腹。
真因為這樣，此番聽到趙振開口后，唐牛兒理應高興才是，可是沒曾想，趙振剛說到招募新軍，這唐牛兒的臉上頓時就滿是苦澀，「將軍啊，這招募新軍俺看還是算了吧。非是俺身子懶，不拿你的話當回事，實在是這幾日下來，城南城北俺都派人去徵募了，可是日日下來，都沒幾個人願意應徵！」
聽到連續招募幾天，都沒有人應診，趙振不禁皺起了眉頭。
若說往日，他打著義軍旗號，地方上許多家族嫌他並非正統，阻止族中情壯前來投軍他能理解。可如今有了朝廷賜名，堂堂忠武軍募兵，現在整個汝州城也沒有幾個人願意來投，這反倒令他納悶了。
趙振遂也疑道：「什麼意思？我看著汝州城的百姓也不少，就算不徵募百姓，逃難到此地的流民也行，只要基礎體格達標，在軍中練上一段日子，也可再考核上陣。當然，若是百姓覺得餉銀太低，也可以往上漲些。」
「回將軍，百姓也不是嫌餉少，而且，在城外流民們扎堆的地方，俺也派人前去招募了，雖說比城中招募時多了那麼幾人，可一共加起來，也不過那麼六七十人，連百數都不足！」
說到後面，就連唐牛兒也都有些羞愧了，他訕訕的低下了頭，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說，自己忙活了幾日，就只干出這麼丁點成績。
可他也沒辦法啊，能想的招都用遍了，就差沒有像當日在許州那樣找托來假扮應募士兵了。而且照目前的情形看，即便用了這法子，也不見得能起到多大效果。
隨即，他又解釋道：「不瞞將軍，按照目前的情形，恐怕換做是別人，招募來的也至多與俺們一樣。因為據這幾日摸排，俺發現，之所以城中的百姓，會對徵兵抗拒，實在是聯軍在這駐紮數月惹出的禍……」
「此話怎講？」
見唐牛兒話漸漸說到了點上，趙振不禁眯起了眼，微微思索起來。
但前者的話速顯然是快了趙振許多，沒等他來得及回憶，這唐牛兒便已經搶先說出了答案，「還不是這二十萬兵馬中，有些人懷了軍紀，駐兵期間，不時的叨擾四周居民百姓，這才讓百姓們對其恨之入骨。
不只如此，還有一件更為要命的，就是這上十萬大軍除了部分軍隊有糧餉供應外，其他全靠自給自足，這樣一來，可不就是百姓們跟著遭殃嗎？」
「取之於民不假，卻反害其民，也不怪這金國到最後，越打反而輸的越殘。有這樣的將士，這等散漫的部隊，又焉能有不敗！」
事到如今，趙振哪裡還不明白，這阻攔汝州百姓投軍的真正禍首，正是早已經被聯軍將士敗壞得一乾二淨的軍紀。
此番，若想要再一次令百姓信服，就必須找個合適的契機，可是，眼看著他後日就要率軍返回鄭州，又哪裡找來這等契機呢？
正想著，趙振已經與唐牛兒不知不覺走到了坊市外，沿著坊市邊上這條大街再走過兩條大路，就能出城了。
也就在這時候，不遠處，一陣微弱的廝打聲，傳到了趙振耳中。
乍一聽到那陣響動，趙振便一個激靈，忙從沉思中抽出神來，對著一旁的唐牛兒道：「快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唐牛兒張望了眼遠處，旋即便又縮回了腦袋，然後一臉坦然道：「無甚事情，不過又是一群兵漢去城裡搜刮錢糧了……莫說是將軍了，俺當初見到這種事的時候也吃了一驚，後來聽別的兄弟說，這是各家將軍手下人在四處籌集軍糧，所以才在城裡城外，鬧得沸沸揚揚，將軍，此事就不必俺們插手……」
說完，他就要牽馬往前走，但沒等他轉身，趙振卻已經冷冷道：「若是某非要插手呢？」
「將軍！」
唐牛兒忽然聽趙振這麼說，旋即大感不解，「眼下將軍剛剛加入盟軍，理當和睦眾人才是，若現在就當街處理此事，必定涉及其背後將領，日後少不了人家要來尋仇，這對將軍你萬萬不利啊！」
「哼，不過是得罪些人而已，我還真怕了不成？若是我軍能就此機會立威，別說是得罪其中某一位了，便是所有人挨個得罪一遍都值得。」
趙振冷笑，絲毫不將唐牛兒的勸阻放在心上，他一指前方，道：「你現在就過去將那些士兵攔下來，就說是奉了我的命令，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