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鈴鐺小仙
婚紗一向都是純白色的，代表著聖潔。
可這神秘女孩頭上戴的確是黑色的頭紗，這確實有點慎人。
不過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美在裡面。
她的面孔其實很好看，只是有些蒼白，或許是一直藏在這裡的原因。
她究竟是人是鬼？
「你是人還是鬼？」我抖著膽子問她。
她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你不是人嗎？」我問她。
她點了點頭。
「那你是鬼咯？」我再問。
這次她沒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看著我。
那條通道很小，只夠她躺著，她就像只貓一樣，眼珠子有股莫名其妙的反光，看著很慎人。
我的心涼了半截。
這是只鬼啊！再怎麼漂亮，她也是只鬼啊。
鬼和人一直都勢不兩立。
她見我這樣子，似乎很警惕了，把頭縮進隧道里。
我也攥緊了手上的道符。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降住這鬼，但是有點準備總是好的。
正當我以為她要蓄什麼大招時，她忽然猛地把頭往前一頂，頭部便露在通道外了。
仔細一看她還是挺漂亮的。
「玲玲——」她忽然把手伸出來，手裡還握著個有些年代的銅鈴鐺。
握著鈴鐺，她忽然對我笑了，就像小孩子在嬉戲一樣。
這究竟是什麼玩意！
我只覺得有些崩潰，但理智仍然讓我遠離她。
「你不會說話嗎？」我試著問她。
其實這只是我為了拖延時間而選的下策。
畢竟門打不開，這就意味著我和這小傢伙要同處一屋。
鬼知道那通道有多長。
她憋了好久，才說：「你好。」
「啊，你好。」我愣了一下，而後連忙答應她。
「不、好、意、思，普通話不標準。」她一字一頓地說。
「不錯了。」我安慰她。
按理說鬼應該都會說普通話啊。
除非那些一出生就死的小鬼，可那些小鬼要麼被馴服成猛鬼，要麼就去陰間，再也沒法上來了。
這隻鬼明明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卻還是不太懂普通話。
難道她一直住在這裡？那也太悶了吧！
「嗯……我是人，我知道人鬼勢不兩立，但是給我一條生路，我們不互相傷害，好嗎？」我試著和她討論。
她想了半天，似乎才緩過來，然後搖了搖頭。
看來談判無效，果然還是要用實力講話啊。
我攥緊道符，準備時刻進攻。
就在此時，她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我喜歡人。」
這是什麼情況？還有這種操作？
我被她嚇了一跳，心想這該不會是只幼女鬼吧？
只有幼女鬼才會說出喜歡人類這種可笑的話。
那麼恐怖老女鬼究竟藏在哪呢？
總之，還是先別動這傢伙為好。起碼我的感覺是這樣的。
「我很久沒見過人。」她吃力地說，看那滿心歡喜，似乎是真的因為交到朋友而興奮了。
「謝謝啊，我也很久沒見鬼了。」我身上起了些雞皮疙瘩。
「交朋友嗎？」她一邊問，一邊沖我笑了笑。
「玲玲——」鈴鐺聲又響了。
「好啊……」我只好說。
「你叫什麼？」她問我。
我很不想回答，但是卻又怕她因為我不回答而發怒。
為了討好她，我只好說：「我叫李小心。」
「玲玲——」她心裡一開心，又搖起鈴鐺了。
「你好像很喜歡鈴鐺哈？」我問她。
「你還沒有問我的名字。」她忽然說。
我有些尷尬：「那你的名字是？」
「我沒有名字。我不是人，沒有名字。只有人才能有名字，鬼是沒有名字的。」她說。
我有些被她的超強邏輯繞暈了。
「呃……你們鬼，不都是要呆在陰間嗎？既然沒名字，那你們怎麼互相聯繫呢？」我問。
「我和其他的鬼不一樣。我不用去陰間。這裡就是我的家，從這裡剛開始出來的時候我就在這裡了。」她說。
她應該是一直居住在此地，對人類世界有些了解，但很多事情她仍舊不懂。
「這裡剛開始出來」至今已有百年。
這看似萌萌噠的小女鬼，活了估計有一百年啊！
這都快成鬼大媽了。
「為什麼你要在這裡？」我追問她。
「去村子里會嚇跑他們。這裡沒有其他人來。一直都沒有。」她說。
「看來你還挺善良的呀。」我隨口一說。
她立馬就顯出很高興的樣子。
眾所周知，鬼魂都是由人類死亡，陽壽消散陰氣匯聚而形成的。
沒有鬼，就沒有投胎，也就沒有了新的人類來源。
沒有了人類，也就沒有了鬼。
二者相互相依。
唯獨她很奇怪。
其他鬼都曾經在人類世界以人類的姿態生存過，對人類社會也有一定的了解。
而她卻沒有，因為她天生就是鬼，根本不是從人變來的！
所以她才說自己特殊——她是天地陰氣的奇迹產物。
她沒怎麼去過陰間，一直在陽間逗留，自然也就要親和人類。
很幸運的是她呆的地方是在李家閣樓的禁咒房，一直一來無人踏足。
李家村的屏障足夠鎮壓一定的陰氣，檸檬能隱蔽掉陰氣，那麼她也就能。
她這百年來沒有被發現的原因很奇迹——她恰好躲到了最隱蔽村莊里的最隱蔽的角落。
我和她同時愣了幾秒，只覺得很尷尬。
她拍了拍書本，然後把它遞給我。
「噢……」我小心翼翼地接住。
原來她的意思是讓我到她身邊看書。
我不好意思拒絕，便照做了。
看著看著，她就很聚精會神地陪同我一起看。
就這樣呆了不知道多久，一整本書都被我看完了。
其實我根本沒有看到什麼內容，我身旁坐著個有些面癱的鬼，我哪有膽子看書？
現在我身上唯一的道符只有幾張火符，剩下的全都是未畫的符紙，如果這時候她要襲擊我的話，我是必死的。
「李小心。」她忽然悄悄地說。
「啊？」
「玲玲玲——」我看向她的時候，她並未說話，只是搖了搖鈴鐺。
這傢伙究竟想表達什麼？
我扭頭繼續看書時，那鈴鐺聲又響了。
她仍舊未說話。
從她和我對視的眼睛中，我能看出一股莫名的羨慕。
我終於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是想要一個名字？」
她眼前一亮。
「那我就想一個稱呼你的名字吧。」我說，「既然你這麼喜歡鈴鐺，又算不上正統的鬼。
那麼叫你……鈴鐺小仙！」
她笑了，笑得很開心。
或許這就是不同於人的生物吧，每個生物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佔有慾，鈴鐺小仙也是如此。
名字是人類專有的東西，眼下她也有了，所以她喜形於色。睜眼，張嘴，在通道里打滾，活生生一副高.潮的樣子。
「哈哈哈，你太可愛了。」見她這樣子，我之前壓抑的心情完全樂觀起來了。
一時衝動，我就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果然，我的手剛碰到她的那一剎那，她就把頭縮進去了。
過了大概兩秒，她又伸出一隻手來。
我遲疑片刻，也把手伸前，與她相握。
忽然她又把手猛地伸進去了。
「嘭！」門在她收手的瞬間被推開，門前站著的是檸檬的身影。
「我……」
「都七點多了，還不回家吃飯。你果然在這個地方。」檸檬氣呼呼地說。
「嗯……」我熄滅蠟燭后打算和她離開。
「玲玲玲——」就在此時，我又聽到了鈴鐺小仙的鈴鐺聲，似乎在為我送別。
「剛剛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嗎？」檸檬抖了抖頭，問。
「沒有啦。可能是屋外的風鈴吧。」
「算了。回家吃飯吧。奶奶添了個新床，很漂亮。」檸檬隨口一說。
「啊？為什麼要添？那屋子本來就小。」我說。
「她說我都要結婚了，馬上是別人的老婆了，就不能再跟其他男人睡在一起。」她說。
不知為何我有些失落。
「傷心什麼，新床給你睡！」檸檬說。
「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的表情忽然嚴肅起來，「你真喜歡那個什麼李小羅？」
「不喜歡啊。但是不行，我對他本來就不來電。奶奶和我爺爺結婚的時候，也只見過一面就在一起了。感情什麼的也是在生完孩子后慢慢培養的。」檸檬說。
因為從小到大隻有奶奶這一個親人，奶奶對她也很好，所以凡事只要奶奶開口了，檸檬幾乎都會答應，而且不違抗。
這是規矩，也是奶奶的意思。
「和一個完全沒感情不來電的男人上床你真的能接受嗎？以你的性格不會吧？」我問她。
「慢慢培養感情吧。」她說。
「好吧，尊重你的意見。」
回到奶奶家中，她和檸檬對我私看禁咒一事破天荒地沒有追問，也沒有過多追究，甚至沒有告訴我「下回不能這樣了」。
簡單地吃完飯後，我躺在床上，現在才八點，我翻來覆去地仍舊睡不著。
因為不和檸檬睡一張床，所以我周圍一人也沒有。
「鈴鐺小仙啊鈴鐺小仙，你他媽真是個奇葩鬼啊，竟然對人類沒有敵意。」
不過這樣的鬼還蠻可愛的，像小孩子一樣，什麼不懂都要問問，處處也要人來照料。
和她呆在一起，我有那麼一絲「在鬼面前，我為長者」的感覺。
想著想著，我又想去找鈴鐺小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