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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鐵門鑰匙

  這場詭秘的鬧劇最後以風平浪靜收場,雖然風浪中心的莫南不是很清楚什麼情況,但一夜過的還算安穩,他也就隨波而去了,季歸然沒有動手殺了他,連用眼神都沒有。


  轉眼便到了第二天清晨,莫南到了點準時醒來,果不其然又是先季歸然一步走出夢鄉。


  早晨明媚的陽光從屋子的罅隙中透進來,將室內照的格外亮堂。他瞅著敞亮的四周,都說一日之計在於晨,他馬上想到了依舊不明下落的印蛇和與之關聯著的鑰匙,覺得不能再賴在床.上了。


  他也不顧會不會引發季歸然的起床氣,抬手叩了叩他對著自己的背,敲了幾下后沒有得到回應,就改為晃他的手臂,然而季歸然還是紋絲不動。


  莫南懷疑這人是在裝睡,他支起身子附了過去,俯視著季歸然的睡顏,懶得鑒定到底是真是假,他直接拍打起他的臉來。


  果然,不出一會,季歸然冷不丁地就睜開眼來瞪著他。


  「……」莫南差點被他那凌厲的眼神嚇到,忍不住挖苦道,「你能不能別整天活的像從亂葬崗爬出來似的?」


  「你能不能每天消停點?」他毫不客氣地反擊。


  「嘁,好心叫你起床……」莫南撇嘴。


  「呵。」


  季歸然不再理他,睡意被莫南驅走得差不多了,他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低垂著眼,用意念消散著最後一些惺忪。


  莫南盯著他那雙深邃中還透著綠的眸子,疑惑地問道:「我好奇很久了,不知當問不當問……那個,你的瞳孔為什麼是綠色的?」


  「誰知道。」季歸然不以為意,腹誹著你不是已經問出來了么。


  「天生的?」


  「不可能。」


  「那是怎麼變得?」


  「都說不知道。」季歸然有些不耐煩,不想與他再糾結在這無聊的問題上。


  「你騙人,你肯定知道。」莫南知道他不願多講,卻還是不依不撓。他乾脆拿自己作起了比喻,捲起一撮頭髮就津津樂道地解釋道:「我以前的發色還要黑一點,眼睛也是,結果長著長著就變淺了些,你看我瞳孔是不是偏褐色一點?」


  季歸然與他對視片刻,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我看你的皮膚也變淺不少。」


  「??」莫南聞言,不可思議地捋起袖子觀察起來。


  旁邊的季歸然見狀輕笑一聲,便讓莫南一人困擾在原地,自己動身下了床。


  莫南打量著自己的膚色好一會,都未發現有何不同尋常的地方,他剛想納悶地追問季歸然什麼意思,抬眸只見穿戴完畢的他站在床邊一臉戲謔地看著自己,瞬間恍然大悟。


  「你罵我膚淺?!」他氣急敗壞道。


  季歸然似笑非笑:「難道不是事實?」


  「去你大爺的!」莫南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一個使勁撲到季歸然身上,張口就在他肩處狠狠咬了口。


  季歸然猝不及防被襲擊到,肩上被咬到的皮肉隱隱作痛,可見莫南是用了力的,他沉聲警告道:「放開。」


  莫南四肢攀著他,全身重量都放在他身上,他估摸著季歸然也應該不吃力,便賴在上邊不肯下來,甚至還纏得更緊了些,頭換到他的另一處肩上,再次張口又要咬下去。


  季歸然未讓他得逞,直接拎起他丟到一邊,口中嫌棄道:「屬狗的么你?」


  「屬不屬都咬死你,呸。」莫南啐道。


  兩人情不自禁地爭執起來,又互相對罵了好一會,才怒氣未消地出了門,他們心中唯一相同的感想就是,今日真晦氣。


  不過運勢並不能影響到行程,該流逝的日子依舊在消逝,就好像他們再怎麼看不爽對方,還是得乖乖地配合著協同行動。


  「今天做什麼?繼續查院子嗎?」莫南問,「我怎麼覺著好沒效率……」


  「那你想出個有效率的法子來。」


  「我這不是想不出來嗎,你有本事你想啊。」


  「也是,等你抓到印蛇,都可以回去頤養天年了。」季歸然毫不留情地奚落。


  「你……」被嘲諷的人氣不過,「你能不能把重點放後邊那句話上?」


  「那你能不能少說點廢話?」


  「唉呀……」晾在一邊觀戰的季天澤忍不住開口道,「知道你們今天感情不錯了,下一個。」隨後他便受到兩人又怒又疑的目光,季天澤只好打住揶揄。


  「算了,吵起來還沒玩沒了,」莫南朝季歸然翻了最後一個白眼,「不如自己去干正事。」


  「正有此意。」季歸然也不屑地斜了他一眼。


  「你記著,別跟著我啊。」莫南撂下一句,就徑直往一邊走去。


  季歸然懶得接著搭理他,朝著與他相反的方向抬腳離去。


  「……」只剩下某個圍觀之人尷尬地留在原地,季天澤瞅著二人各自離去的背影,糾結自己到底該跟著誰去才好,躊躇半晌還是難以決斷,他長嘆一聲,決定讓三人分散開來算了,免得呆一起又製造混亂。


  於是季天澤折中了一下方位,聳聳肩無奈地走去。


  莫南走遠之後,氣消停了才逐漸茫然起來,他望著不大的院落髮著呆,思考著下一步要做什麼。


  他覺得這般搜尋實在沒有意義,費時不說還不一定找得到,這麼久下來,別說鑰匙,連點能接上去的線索都沒有,可若是不這麼做,又不知從哪裡著手。


  莫南思來想去,也沒琢磨出點什麼有用的東西來,一路上瞎晃悠,晃了幾圈后再次踱步走進書房內。


  書房內暗藏的鐵門是一切因果的根源,其中定有什麼被忽略的至關重要的玄機。莫南的目光不自覺地又落在牆角的畫卷上。


  他心中反覆推敲著遺漏的線索,身子則走上前將畫卷掀上,他盯著那緊閉的鐵門,深色的門在日間的光線下更顯清晰,也許是它本身有股神秘莫測的氣息,大白天的竟給人一種十分幽暗的感覺,對莫南來講那不是恐怖,而是油然而生的一種強烈的求知慾望。


  照季天澤所說的話語,鐵門后是他的歸所,是他來之前居住的故鄉。此言乍一聽,特別像是在戲弄他人,只要是尋常人士聽到,大多隻會一笑了之權當聽聽笑話。而莫南他想到季天澤說話時萬分誠懇的表情,忍不下心來當他是開玩笑,因此莫南並非不信他的話,至少開門這件事對他來講,肯定非常重要。


  當然這事對於莫南來講也很重要,第一他實在受不了季歸然那個賤人,第二他想回家想得緊。他無比想念那個笑容可掬的父親,和正兒八經的母親,還有那兩個他說東就不敢往西的弟弟,和一屋子任勞任怨伺候他的僕人……比起現在寄生於某個不要臉的人,那樣的日子,光是對比一下就要落淚了。


  回家,回家。愈發高漲的回家慾望充斥著他整個頭腦,他用雙手拍了拍臉,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鐵門上。


  莫南直直盯著上頭的鑿出來的縫隙,腦里努力刻畫著其鑰匙的形狀,雖然他也不知道想這個的意義在哪,當下束手無策,多鑽幾條路子總是沒錯的。


  要不直接拿個細點的東西撬開吧。


  莫南突然想到這麼個鬼點子,他腦海中浮現出偷竊之人開鎖的看家本領,暗道自己簡直太過機智。


  他做賊似的在書房內翻找起來,片晌后搜刮出來一大堆他認為比較小的東西,他對著孔一個個嘗試著塞進去,塞不進去的就棄掉,塞進去的就搗鼓那麼幾下,配上那認真的神態,倒也是有模有樣,像自己真的能打開似的。


  然而事實上,他忙活半天,除了滿頭大汗毫無收穫,他氣鼓鼓地將最後一個物件砸在孔上,直道這玩意沒人性。


  莫南喪著臉,掀著畫的手有些發酸,他一邊放下一邊揉著手腕,休息的同時,眼神隨意地放在那幅山水畫上,畫還是那幅畫,朦朧中的山清水秀,零落的屋舍與人跡。


  他盯著上邊活靈活現的小人,心中稱讚著何景的丹青妙手,僅用這麼幾筆就把人物的造型勾勒清晰,甚至將人物的特徵都描繪了出來。


  等等……特徵?

  莫南又湊近了那幅畫幾分,不可思議地看著最底下屋舍旁的那幾個小人,總覺得他們身上的特徵似曾相識,稍稍回顧片刻后,心中熟悉的感覺更盛,但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他努力搜刮腦內的記憶,蹲著身子觀察,臉都快貼到畫上去了,他能看出其中兩個小人是一男一女,而且關係密切融洽,就好像夫妻一樣。


  說到夫妻,他瞅著那女子的裝束,剎那間靈光一現,腦子裡茅塞頓開。


  這、這畫的不就是何景和雲霜悅嗎?

  短暫的驚訝過後,莫南鎮定下來。他想這裡既然是他們兩個的住所,那麼何景畫這樣的畫掛在這裡也不足為奇,自己反而顯得太大驚小怪了。


  畫面中的何景和雲霜悅似乎是在出遊,定格在畫中的場景是他們兩個站在一個屋子旁,對著其屋的主人,像是在詢問什麼東西。


  莫非是在問路?


  莫南越看越覺得像,代入這個想象觀察起來,他們二人出遊之時,在山間迷失道路,屋子的主人聽聞他們的提問,大方地為他們指著路的方向,主人的手指向一邊,順著方向過去就是畫沿。


  大概之後是找到路了吧。莫南心想。


  他記得在畫的中央部位也畫有幾個小人,於是站起身子往中間望去,剛一看清楚就是一愣。


  畫中還是何景與雲霜悅二人,於底部描繪的場景一致,他們依舊在詢問著什麼,甚至連他們前方的屋舍和其主人的外貌都未有改變。莫南反覆對照著兩處,確定了是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尋了一圈又回來了?

  莫南滿腹疑惑,不知其中有何蹊蹺。接著他望向畫卷的高處,果不其然,那裡依舊是同樣的畫面,同樣的二人,同樣的屋子,同樣的指路人。


  完全就是一個死循環。莫南不懂山水畫的種種講究,也不懂何景作此畫的意圖為何,都說畫中多蘊有畫者的思想感情,他還真想不出來何景想表達什麼。難道是雲霜悅逝后所作,他希望他們二人就此長長久久輪迴於此?……


  莫南亂七八糟地想著,到最後都沒有得出個靠譜點的結論,他搖搖頭,決定不與這幅畫較真,像他這種整日不務正業的大少爺怎麼深究得起畫家的心思。


  他休息夠了,躊躇著該去做什麼,抬手舉著畫不知是該掀開還是該走人算了。他的目光瞄在畫卷的高處,儘管他說服自己不再在意這幅畫,可它還是不斷地吸引自己的注意,好像在不斷提示著畫中還藏有玄機。


  奇怪的感覺。


  莫南沒有著急著走人,而是繼續端詳這幅有靈性的山水畫。


  他從上至下來回掃視著畫面,稍微細心地對比一番,倏忽間,他覺著最上方的場景似乎有點不同。


  那裡在畫的最頂端,比他身高還高出一截,莫南只好踮著腳觀察,他伸長了脖子臉貼近著畫,才勉強看得清細節。


  那裡的場景果真有所差異,乍一看其實並看不出區別,湊近了后才發現可疑之處。畫中的雲霜悅原本是安安靜靜地跟在何景身後,此時竟像是輕輕拽住何景的衣角,而何景也微側過頭疑惑地看她,一旁的主人還在指著同一個方向,而雲霜悅似乎不願再相信他的謊話,悄悄伸出手,指向另一邊。


  他們的位置在畫的偏右端,所以雲霜悅指的方向,不遠處就是邊緣的捲軸。


  這是什麼意思?莫南心中的疑團更甚,與此同時,所有的一切已知事物似乎摻雜在了一起,混沌地在腦中喧嚷著。


  奇異的符號,圓形的咬尾蛇,圓心的鑰匙,永無止境的循環,指引的線索……鑰匙的線索?……循環中的鑰匙?……


  ……這也許是個突破口!


  莫南眼神發亮地看著畫中雲霜悅指示的方向,思忖片刻后,沒有多加猶豫就轉身往門外奔去。


  那個方位隔著一堵堵牆,他當機立斷地跑出大門口,急急忙忙的差點被門檻絆倒,莫南也不在意,踉蹌幾下就出了門。


  門后不遠的季歸然皺著眉看莫南火急火燎地出門,跟趕投胎一樣,不免疑惑他又發什麼神經,繼而他不屑地嘁聲,懶得管他。


  莫南沒有感受到來自身後的鄙夷,他忙著在外邊對應著那個方向,找得差不多准后,撲到地上就開始一寸寸搜尋過去。


  不知是搜尋了多久,莫南覺得道路兩旁的縫隙都被自己翻過了,別說要找的東西了,連只會爬的螞蟻都沒發現。他踢開最後一處碎石堆,還是一無所得。


  難道在別人的家裡?莫南冷不丁冒出一個猜測。


  他在隔壁屋子門口徘徊了許久,最終也沒好意思進去,他只好收回這個想法,自己出門太著急,肯定有什麼遺漏的線索,還是回書房再看看吧。


  屋內的季歸然看莫南氣勢洶洶地出門,半晌后就灰頭土臉地回來,心中的納悶更甚,他壓抑住跟上去看看的衝動。


  莫南根本就沒注意到他投來的視線,他再次挪動到畫卷前,腳的舊傷有些發疼,他不想再踮起來觀察了,好在書房的角落有放置一把矮凳,雖有點搖搖晃晃,但還是能勉強站住腳,他就這樣拉過凳子站在上面。


  有了凳子的墊腳,比自己踮著要輕鬆不少,看畫面也清楚。他聚精會神地瞧著畫中的兩人,雲霜悅依舊拉著何景的衣角,提示著畫的另一邊,而自己的確沒有找錯雲霜悅所指的方向,那麼為什麼毫無收穫?

  莫南認定這是個不可忽視的地方,他試著用手指觸碰著畫面,沿著那個方位一路摩挲過去,這本是一個沒有意識的動作,然而莫南卻在觸到捲軸的時候停住了。


  只是一種細微的感覺,他隱約覺得裡面似乎有東西。


  他立馬將手覆上去,隔著捲軸外層的綾布,他感受從里透出一個硬物的輪廓。


  莫南頓時一陣激靈,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思緒在破土而出,他用力扯了扯布,邊緣結實的綾布並沒有被扯破,他只好慌忙下了矮凳,打算找些尖銳的東西撕開它,不料他太過激動,再加上凳子不牢固,腳下一滑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凳子與身體一起倒地發出咣當一聲。


  「好痛!」莫南揉著被摔疼的屁股,慶幸著地的重心不在腳上,不然自己的腳又要廢了。


  他哀叫幾聲后,正打算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只見眼前多了一個幽靈般的身影,嚇得他又一個腳軟癱了下去。


  「你!」莫南驚悚過後,看著眼前陰魂不散的季歸然,想破口大罵幾句,話剛到嘴邊,又無力地咽了回去。


  算了,心累,罵不動了。莫南一臉的生無可戀。


  「你又在搞什麼鬼?」季歸然挑眉看他,眼裡的鄙夷盡顯無餘。


  被他這麼一提醒,莫南就想起來自己剛要乾的事,正好季歸然這人在這,他第一次這麼慶幸他出現在眼前,都省了自己去找東西的力氣。


  「你,」他對著季歸然頤指氣使道,「去把那畫卷上邊那捲軸撕了。」


  季歸然很不爽這人指使自己的態度,正想乾脆利落地拒絕,然而聽到莫南後邊那句,他就有點疑惑起來,一時間沉默在原地,思索著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愣著幹什麼,快去呀。」莫南不急著起身,換了個盤坐在地上的姿勢,用手撐著臉催促道。


  接著他便收到來自季歸然的白眼,後者斜他一眼后倒也不願跟他計較,徑直走上前,將置在牆上的畫卷一把扯下。


  「這裡?」他問了一句后也不等莫南回答,一手握住捲軸的一側,一手拉著其延伸下來的綾布,只見他指關節微泛白,稍一用力就把布料呲啦地一撕為二。


  「哎喲!」


  因這股突如其來的勁,捲軸中暗藏的東西冷不防地蹦了出來,先是直接砸中了面前莫南的臉,衝撞后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金屬擲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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