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4 不要相信別人
最終,我還是聽從了老太婆的話。
不是因為大家都叫她神婆,對她恭敬有加,而是因為她在我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
雖然在說話的時候,她的聲音依舊沙啞難聽,如同烏鴉哀鳴,我也不是太明白她什麼意思,但我不敢冒險。
一般情況下,人死後都是要入棺,然後才會下葬的。
但周青海家徒四壁,一沒人,二沒錢,自然也就沒辦法享受棺材這麼高級的東西,陪伴他入土的,只有一方草席。
看著大伙兒你一鍬我一鋤地把周青海埋起來,我的心裡頗有點兒不是滋味兒。
你看這人吶,活著的時候吧,埋怨這不好那不順,可一旦死了,那就真的是什麼都沒了,最終不過是化為一抔黃土,成為草木的養料。
甚至你連自己死後經歷了什麼,穿的是什麼衣服,前來探望自己的有哪些人,乃至於埋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多麼可悲!
我也不知道自己年紀輕輕的怎麼背了個人之後就突然有了這麼多的感慨,摸了摸口袋,卻沒有煙。
不過,我卻在上衣的口袋裡摸到了另一樣東西,掏出來一看,竟然是一張紙條!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昨天晚上我就在自己家裡撿到兩張紙條,怎麼今天在自己身上也摸到了紙條?
難道是昨兒夜裡暈倒之後,胖子塞我口袋裡的?
那紙條上面寫的可算是胖子的壞話,要是真被他發現的話,他會怎麼想?
我趕緊背著大伙兒打開紙條,結果這並不是昨天那張紙。
不過這張紙上面同樣也有著一行娟秀的小字:不要相信別人!
落款還是慕青涵!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我敢打包票,從昨天夜裡到現在,我絕對沒有跟任何女人接觸過,當然,那個老太婆不算。
看她那樣子,估計連筆都沒見過,又談何寫字?
可是,那這張小紙條是誰塞進我口袋裡的?
我想來想去,都沒有半點兒頭緒。
「好了,回去吧!」這時,有人吆喝一聲,我回頭一看,周青海的墳頭已經壘了起來。
不大不小,略顯凄涼!
然而我的瞳孔卻猛然一縮,忽然想到一件事兒。
如果說接觸的話,今天和我接觸最多的,應該就是周青海了。
從我被他撲倒,到後來我背他上山,如果他是個活人的話,肯定有很多機會把紙條塞進我上衣的口袋當中。
可問題的關鍵是,周青海是個死人!
我感覺自己腦袋裡一團漿糊,見有人抽煙,直接伸手:「還有沒有煙,來一根!」
「呵!你小子在學校也學會這個了啊?」這人一邊打趣兒,一邊掏出煙草來遞給我。
山裡人窮,抽不起什麼好煙,想過癮的時候,就自己卷點兒。
不過這種煙也有一個好處,味道濃,抽上一口,回味兒半晌!
想來想去,我掏出衣兜里署名慕青涵的紙條,卷好煙草點燃,狠狠地嘬了一口!
「嘶!」
「咳咳!」
強烈的辛辣味兒讓我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兩下,惹來一陣笑聲。
我被熏得眼眶都有些發澀,心裡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在至少有三個疑團擺在我面前:第一,不知道胖子到底是好是壞,對我有沒有惡意;第二,不知道慕青涵是誰,到底要不要聽她的;第三,這個神婆,她是什麼人?
送周青海上山之前,神婆在我耳邊悄悄告訴我,等我把周青海送上山之後,回去找她。
本來我是真的打算去找她的,可沒想到就在回來之前,竟然又看到了慕青涵的紙條。
對於慕青涵這個人,我實在是極其疑惑。
我們村裡根本沒有這個人兒,她卻給我送來一紙婚書,我當真搞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易成哥,易成哥,你可算回來了,俺爹突然就病倒了,你快來幫俺看看啊!」
還沒等我想明白怎麼回事,我就聽到有人大喊我的名字,定睛一看,原來是二丫。
「二丫,三叔他咋了?」我趕緊扔掉手裡最後一截煙,跑過去關切地問道。
能不關切嗎?
二丫可是咱們村裡最漂亮的姑娘,雖然現在才十七八歲,可是已經出落地極其水靈,而且那胸,那屁股,絲毫不比外面大城市裡的那些姑娘差!
最關鍵的是,這丫頭從小就非常粘我,小時候還沒什麼感覺,現在她已經長大了,跑起來胸前兩坨肉一晃一晃的,晃得我心神一陣蕩漾。
她爹,也就是我三叔,是咱們村裡的教書先生,我學習好,三叔對我也就特別好。
三叔三嬸兒都經常拿我當榜樣教育二丫她哥,於是乎,這小妮子就對我產生了盲目的崇拜。
此時聽她說三叔病倒了,我自然也非常著急。
好吧,我承認,一部分是因為三叔,一部分是因為這妮子跑起來的時候那胸部一顫一顫的,看得我小心尖兒都在發顫。
二丫跑上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氣喘吁吁地道:「咱們邊走邊說!」
她把我胳膊往懷裡一扯,一上一下,那軟乎乎兒的,搞得我都快走不動道兒了!
「二丫,你爹咋滴了?」
「是啊,你爹他咋啦,剛才我們在山上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俺也不知道啊!」二丫朝他們擺擺手,胳膊上那軟乎乎兒的感覺頓時一空,搞得我瞬間又悵然若失。
好在二丫懂事,她沒跟那些人多廢話,擺完手之後,又重新抓住我的胳膊。
軟乎乎的感覺重新歸來,我恨不得整個人都化在那裡面。
我居高臨下,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兩眼,心裡不禁有些失望。
這大熱天的,二丫卻穿的卻十分保守,什麼都看不到,更別說我預想之中的峻峰險壑。
想了想,我還是一本正經地問道:「三叔怎麼了,剛剛我看他好像是提前回來的。」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老爹回來之後,說是要打盆水洗洗,可他還沒開始洗呢,整個人就直接倒了,可把我跟我媽嚇壞了!」
「三叔他打的什麼水?」
「井水啊,還能是什麼水?」說到這裡的時候,二丫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易成哥,該不會你上一趟山,也出毛病了吧?」
「別瞎說!」我輕輕拍了一下二丫那滑嫩的小手,心裏面卻無比滿足。
剛才二丫抬手摸我額頭的時候,老子終於看到了一眼那深深的溝壑,害得老子差點兒沒把持住。
不過我得先聲明一點,雖然我曾聽說二丫是三叔當年在外地求學的時候撿回來的,但我一直都是非常純潔地把她當妹妹看的。
至於剛剛那些,我純粹是從欣賞女性之美的角度出發的,沒有半絲半豪的其他心思。
好吧,我承認,經歷過剛才那麼多煩人的事情,其實我就是想欣賞一下女性之美,排遣排遣,不然的話,我覺得自己可能會瘋掉。
一邊為自己看二丫找著各種無良的借口,我一邊想著三叔突然倒下的原因。
難道是因為天氣熱,他剛乾完活,然後又突然接觸了冷水,所以才會抽筋倒下?
可看二丫的樣子,好像沒那麼簡單。
如果是以前,二丫肯定拽著我沒完沒了地說著她生活中的各種小事兒。
然而她現在只是拉著我,卻沒有什麼說話的興緻,顯然她心情非常不佳。
很快,我們來到二丫家,對於這麼快能到,我既高興,又不高興。
高興的是我可以早點兒看看三叔到底怎麼了,不高興的是,我這胳膊還想留在那軟乎乎的地方呢!
「哎喲,易成你可算來了,幾年前就聽說你上大學是學醫的,這下可算是派上用場了!」三嬸兒守在三叔的床前,看到我過來,熱情得不行。
不過三叔床前的另一個男人就沒那麼熱情了,他冷著一張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撇撇嘴道:「剛畢業的學生,能行嗎,別把我爹看壞了!」
這個說話酸不拉幾,個子瘦高的傢伙就是二丫的哥哥周文。
三叔是個文化人,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在讀書方面有所成,只是周文卻辜負了這個名字,也辜負了三叔對他的期望。
三嬸兒瞪了他一眼,罵道:「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都多大了,就不能向易成學學,人家比你還小,你看看人家多有出息!」
說實話,小時候我喜歡當別人家的孩子,可是長大之後我才發現,這就是一種捧殺,大人們都說你好,可是小夥伴們都不喜歡你,一旦被孤立,自然是不好受的。
周文雖然看我不爽,不過還是沒有忤逆他老媽的話,只是默不吭聲,以示抗議。
我也懶得跟他計較,直接坐到床邊,掰開三叔的眼睛看了看。
這一看,我的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三叔的眼球昏黃,布滿血絲,就像是很長時間沒有休息過了一樣。
而且他的黑眼球竟然隱隱發白,這讓我心裡更是慌張不已。
因為在背周青海上山之前,那個大伙兒口中的神婆就告訴我:「人死不能復生,眼睛要是全白了,想再變黑就難了,不過你知道,我這老太婆還算是有點兒小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