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顧家。


  顧默宸坐在餐廳里,一杯接著一杯的飲酒,喝的很多,可是,卻是愈加的清醒。


  他神色悲愴地望著外面的天空,到處都是黑壓壓的,原來天都黑了。


  他忽然笑了,只是,笑容里染了悲痛,心神劇痛地猛地喝了又一杯。


  「墨墨?「低喃著,心頭卻是劇痛,顧默宸眯著眼,斂下那滿心滿腹的痛楚,一飲而盡杯中的烈酒,他不是借酒澆愁的人,可是今晚,突然想要一醉方休。


  他們在一起時間的確很短暫,他也在反思,會不會太早了,結婚結的太早了,她還接受不了,他一直這樣著急,原來不是胸有成竹而是害怕失去。他以為生米煮成熟飯就真的會是自己的了!

  可是,煮熟的鴨子也是會飛的!

  到今天,顧默宸總算是明白了一點。


  他看著她眼中絕望的愛戀,愛到恨不得殺死他的決絕,她的話,讓他驚恐,她說不要他讓她覺得後悔愛過他!


  是的,是他自己親手摧毀了她的情,她的愛,從來都是強加給她,愛情是什麼?不是我感覺對你好,就是真的為你好!而是我要知道你到底需要的是什麼?

  轉眼之間,杯中的酒卻已然喝盡,顧默宸醉趴在桌上,手中的杯子鐺的一聲落在地上,破碎成無數的了碎片。


  「小四!」顧媽媽喊了他一聲。


  「媽,你去睡吧,我看著他!」顧寧川走了過來。


  顧媽媽看看大兒子,點了點頭。「老大,你弟這次,只怕又難走出來了!這次,好像比上次傷的更深了!」


  顧媽媽走到顧默宸身邊,手擱在他的頭上,慈祥而又無奈地看著她的小兒子。


  「什麼時候愛和不愛,不會輕易表達了,他就真的成熟了!」顧寧川也望著顧默宸,輕聲說道。


  顧媽媽轉頭看向大兒子,有點疑惑,「老大,你最近臉色不太好,休息不好嗎?」


  顧寧川伸手攬住媽媽。「媽,我很好啊,可能是更年期吧!」


  「胡說八道什麼呢,你才多大啊,就更年期!」


  「都說四十的男人就進入更年期了!」


  「那你媽我老年期了!」顧媽媽嘆了口氣:「你勸勸你弟弟吧,媽看著他這樣,難受!」


  「媽,放心吧,小四經過這兩次打擊,會成熟的,以後,他就是顧家的頂樑柱了!」顧寧川安慰著母親。


  「你們都是!」顧媽媽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轉身上樓去了。


  顧寧川知道顧默宸沒有喝醉,就坐了下來,沉聲道:「折磨自己是最愚蠢的行為,倒不如考慮考慮下一步怎麼辦吧!」


  「你滾開!你沒資格告訴我怎麼做!」顧默宸還對大哥出軌的事耿耿於懷。


  顧寧川眼底一抹掙扎,一笑,可惜,顧默宸不曾看到。


  顧寧川倒也不在意他的話,他只是說:「也別把自己標榜的太高,你也不是一對一到死的,你愛上了這個蘇墨瞳,你曾經信誓旦旦的愛情,也不過如此!」


  顧默宸猛地抬頭,瞪著顧寧川,那樣子完全是吵架。


  顧寧川輕輕一笑:「我說的不對嗎?」


  顧默宸整個人頹然下去。


  顧寧川又是逼問:「如今,你再看著這張照片,還敢直視嗎?」


  顧寧川拿出一張照片,那是希言的照片,沒有墨鏡,那雙眸子,望著顧默宸的眼睛。


  只是一剎那,顧默宸就下意識地移開了眼睛。


  顧寧川卻笑了。「看吧,你的下意識的動作。你不敢直視希言的照片,這只是一個照片,她人都不在了,你都不敢直視。因為,你潛意識裡覺得你錯了,你曾經對她許下生死不宸的誓言,她死了,你移情別戀了!四年前和四年後,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你變心了!變心不算什麼,噁心的是你變心了,卻不敢面對!你信誓旦旦地跟蘇墨瞳說不是替身,轉頭又不敢面對希言,你覺得你坦蕩嗎?」


  「你就敢面對?」顧默宸吼了他一聲,盡情反駁。「你敢面對大嫂說出你做的好事嗎?」


  顧寧川也是一愣,「你又如何確定你大嫂不知道呢?或許她什麼都知道,只是不願意說而已!她聰明如斯,我又為何挑破?」


  這下子,顧默宸傻了。他完全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會嗎?

  「這個世界,女人很多種,有的選擇相安無事,維持和諧,有的選擇撕破臉皮,再不回頭。你說,相安無事能長久,還是撕破臉皮能長久呢?」顧寧川的話問的顧默宸又是一愣。


  「小四,相安無事,也許早已經沒有了感情,撕破臉皮也不一定就沒有感情,只要有愛,人生還能長久,就還有轉寰的餘地。」


  「女人的心一旦硬起來,可以將人視為陌路。」顧默宸總覺得一切都回不去了。他此刻,也是哀莫大於心死了。


  「事在人為!」顧寧川道。


  顧默宸無言。


  「希言去了,沒有陪你走到最後,不是你的錯,你愛上別人也不是你的錯,你自己不能面對希言,是因為你心裡還有她太多,你對蘇墨瞳的愛不夠純粹,倘若你一開始讓她感受到你的愛,蘇墨瞳或許今天會包容你的一切。問題是,你付出的太少,索取的太多。你們都是如此,只想著索取,付出的太少。」顧寧川語氣很平和,說完了,他那張希言的照片就放在桌上。他又道:「你自己都不敢去面對希言,叫蘇墨瞳如何心平氣和的去接受呢?自己好好想想吧!有時候放手,比糾纏更有意義。你們需要的時間的沉澱,你要想清楚,如何去愛,才能讓對方感受到,而不是以你的方式強加給人家。」


  「你愛張婷?」顧默宸忽然地開口。


  顧寧川一頓,只說了一句話。「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意義。」


  福海小區。


  一早。


  蘇墨瞳起來,下樓,面無表情,開始新的生活。


  只是一下到樓下,就看到了曹澤銘的車子,而在Q7的旁邊,還停了另外一張車子,見到她下樓,車裡突然下來兩個人。


  曹澤銘和車明劍。


  車明劍走了過來,面對蘇墨瞳,眼睛紅腫的蘇墨瞳,低聲道:「墨墨!」


  「你好,請問有事嗎?」蘇墨瞳的語氣很平和,絲毫不見生氣的樣子,或者說除了平靜,沒有絲毫別的情緒。這話,就是對陌生人說的,顯然,她把他列為了陌生人。


  車明劍一下子有點接受不了,這樣的情緒,讓他覺得蘇墨瞳是一種傷到極致的蛻變。


  「墨墨,有必要這樣嘛?」車明劍語氣也平靜,眼睛沒有責怪,只有關心:「該鬧的都鬧了,該做的都做了,顧家的顏面都丟了,蘇家的臉面也丟了,是不是可以重新來過了?」


  蘇墨瞳微微垂眸,是的,事情已經極端到無法收場的地步了。


  只是,那一刻,就只有那樣做,如今平靜下來了,唯一的心思就是,無可挽回了,也不會了,她自己的話,決心,都清晰地在腦海里,她知道,傷害造成了,再也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她反倒是完全平靜下來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她微微抬頭,看向站在車明劍身後不遠的曹澤銘,他的臉色很蒼白,鬍渣都起來了,如雨後的雜草,人有點狼狽,那雙眼睛卻有著深切的關心。


  她在想,塵埃落定后,看待問題的時候,也真的清晰了很多。如今,她倒是很平靜了,沒有了歇斯底里,沒有了過多的情緒,甚至動怒都不願意了。


  沒有必要,安安靜靜,就好。


  高大的法國梧椆遮天避日,站在樓下,她仰起頭,平靜地說了一句話:「我已經重新開始新生活了,謝謝你的關心和寬容。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她看向曹澤銘,也說了一句話:「你也回去吧,我沒事!」


  蘇墨瞳說完,就往外走。


  誰都沒有說話。


  誰也沒有去追。


  車明劍只嘆息不已,忍不住地對曹澤銘道:「她怎麼就那麼倔呢?這個女人根本不是個女人!」


  曹澤銘望著蘇墨瞳的背影,輕聲說了一句話:「倘若你見過我初見她時候的樣子,你就不會問為什麼了!如果不倔,她不會讀完大學。蘇墨瞳就是這樣一個女孩,蒼白,不合群,有些陰鬱,可是又寬容無比,她傷的永遠是她最在意的人。」


  「你到底愛上她什麼?」車明劍到今天突然有點後悔,當初怎麼就看到這個丫頭了呢?「她根本就不是個女人,簡直就是個魔怪!」


  曹澤銘卻道:「或許在你眼中她只是0分女人,但在我的眼中,她是百分之百的好女孩,我認可她,不因為她的缺點而有偏頗。比起你對她做的,她對你已經很客氣了。你如今又有什麼資格和立場來說她呢?她傷害的不是你,即使是顧默宸,那也是顧默宸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車明劍一愣,臉色有點掛不住,知道自己說的有點過了,剛才一不小心就說多了。抱怨不是他該做的,的確是,蘇墨瞳從來沒有傷害過自己什麼,倒是自己,一開始算計了她,如今被曹澤銘指責,他卻是啞口無言。最後卻又不甘示弱,反駁了一句:「你又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我只是提醒你,做人厚道點,別提不上褲子罵屁股!」


  車明劍臉一變,張了張嘴,最後說了句:「你一定要跟顧默宸爭嗎?墨墨是愛著顧默宸的,你爭也爭不去!」


  曹澤銘一愣,看著車明劍,意味深長地說:「我到今天明白了一點,人,輸給的不是別人,是自己。戰勝了自己,就能戰勝別人。到今天,我已經不再想個人得失了,她幸福就行。」


  說著他嘆了口氣,對車明劍說:「如果你真的為了顧默宸好,就不要參合進來。如果不是你的從中作梗,也許就不會這樣了。每個人只錯一點點,最後釀成大錯。」


  車明劍沒說話,也在反思一點,倘若,沒有算計,開始的時候純粹點,還會是這樣嗎?一點點的錯,堆積成大的,成為一個引爆點,最後無法收場。


  「你以為你守她一夜,就真的能得到她?」車明劍還是為顧默宸擔心,他的潛意識裡,墨墨就該是顧默宸的。


  可惜,曹澤銘已經不願再多說,他只說:「我現在,已經不想得到的事了!」


  說完,曹澤銘上了車子,撥了蘇墨瞳的電話。


  蘇墨瞳接了電話。


  他甚至都以為她會拒接的。但是,沒有,她接聽了。這讓曹澤銘有點驚訝和欣喜。


  那邊傳來蘇墨瞳淡淡的聲音,她說:「回去吧,以後都不要在我的樓下了,讓我平靜點!」


  「墨墨,你的臉色太蒼白了,我只是擔心你,我現在去接你,你想吃什麼,買了之後我送你回來,然後立刻走!以後,不會在你樓下呆著了。」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濃厚的疲倦,沙啞得幾乎讓蘇墨瞳聽不出是曹澤銘來。


  她晃了晃神才回了句,「我真的很好,不需要你做什麼!」


  良久的沉默,他又說:「可是,我看你一點都不好,臉色太白了!讓我陪在你身邊,什麼都不做,可以嗎?」


  語氣中的小心翼翼讓人心疼。


  她不知道用什麼借口去拒絕,又是長長的靜默。


  「墨墨」


  蘇墨瞳沒有辦法忽略他話里的卑微和懇求,「澤銘哥,我現在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了,很受傷,得不到我的回應,我也不值得。真的,我大概再也不會愛上誰了,太受傷了。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也算是我求你!」


  「那麼,不是男女之情,只是相互溫暖的朋友,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了!」她給了兩個字,掛了電話。


  曹澤銘無奈,「好吧,如果這樣你舒服點,可以的,我這就走。」


  掛了電話,他卻很久沒有走。


  單戀,沒有回應,總是那樣的酸澀。


  遙遙相望,只是她的一個背影就足以讓他心顫不已。


  當年,倘若沒有羞辱她,一開始就溫暖以對,那麼今天,她還會受這些痛苦和傷害嗎?她還有機會兒遇到顧默宸嗎?

  人生一遭,多少時光都是交錯著呼嘯而過,等閑卻變故人心。不是不想忘卻,放棄,怎奈情不由己。


  五年裡,在國外的時光,依靠著這個名字支撐,這就是依靠,是信仰,不能替代。不是沒有遇到美麗的善良的女子,只是,不想,所以,寧願空白,也不願意替代。


  驅車出去的時候,他遇到了恰好買菜回來的蘇墨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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