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一章贖罪的方式
季賀炎再次進入病房的時候,御天恆還睡著,看著這張像極了上官琴的臉,他落下了兩行眼淚,都說他濫情,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這輩子他真正愛的女人只有上官琴,她離開自己以後,他與其說是自暴自棄,倒不如是找那些女人隨便安撫自己的心。
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他找過她,全世界的找過,可要知道這個世界這麼大,一個人如果純心要躲起來不讓你找到,縱使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枉然。
季賀炎最後放棄了,他以為她會忘記了自己,會過上了幸福的生活,誰知最後那些他給她設想的幸福,都只不過是他一時的自欺欺人。
她過的不好,她還為他生了個兒子,在顧雲哲告訴他的時候,他幾乎是不相信的,直到看到他,他才相信是真的。
御天恆是他和上官琴的兒子,可他卻是到現在才知道,他真的不可原諒,御天恆恨他,他一點都不冤枉。
「我真是不明白,媽媽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要愛上你?」御天恆沒有睜開,卻已經認出了他的氣息。
他對季賀炎並不陌生,這麼多年,雖然他一直不想承認這個男人是自己的父親,可他還是不能拒絕他給自己的感覺,那種一貼近,就不由親切的感覺,他很想恨這個人,可是最後他把所有的恨都轉給了顧雲哲,因為讓他對自己的父親報復,他做不到。
「能給我說說你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嗎?」季賀炎小心的問。
御天恆沒有回答,而是長久的沉默,在季賀炎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卻聽到他這樣說了一句放話,「她死的時候都沒有閉上眼睛,她就是這樣過完一生的!」
季賀炎蒼老的身體打了趔趄,整個人如被人當頭砸了一棍!
很久,很久,才聽到他開口,「我對不起她……小琴,我對不起你!」
季賀炎再也止不住的低泣起來,他終其一生愛著的人,結果卻是那樣的結局,他覺得自己真是混蛋極了。
御天恆對他說了自己的生活,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讓這個男人知道自己到底虧欠了多少?
他被別人罵野種,被別人打傷,上學被別人看不起,他生病了是母親跪求醫生,才會有人給他看病……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季賀炎的心如被重重的碾過,碾到粉碎,他不敢相信像上官琴那樣清傲的女子,怎麼能跪的下求別人?她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才會那樣的委曲求全?
而這些年,他又做了些什麼?他又為他們做了些什麼?
季賀炎突然覺得自己身上的罪孽太重了,重的怎麼都無法去救贖,如此自己才剛剛認下的兒子,竟又患上了這樣的病,上帝這是在懲罰他。
當太陽落幕的時候,季賀炎整個人已經呆了,他望著垂幕的夕陽,第一次覺得自己才是全世界最不可原諒的人。
「我是因為恨你,所以才對顧雲哲下手,因為同樣都為你的兒子,可他卻過的太過瀟洒自在……悠寧的離開是我的原因,木子欣和他離婚,也是我的要求……你做過的錯事,都要你的兒子受到懲罰!」
季賀炎因為御天恆最後的話徹底僵住,想到顧雲哲失去心愛女人的痛苦,他終於明白,原來所有一切災難的源頭都是自己。
「我才是最該受懲罰的那個……」季賀炎低喃。
季賀炎從病房裡出來的時候,顧雲哲等在門口,「爸!」當看到父親那一臉的疲憊,他還是心疼的叫出口。
「哲兒,爸爸對不起你們,」季賀炎說完這一句,拍拍顧雲哲的肩膀便離開了。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讓誰也沒有想到,季賀炎從瑞士飛回華盛頓以後,又去了中國,當聽到他剃度出家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驚到了。
顧雲哲來接木子欣的時候,他們已經分開一個月沒見了,他比之前又瘦了很多,一雙藍色的眼睛更加深陷,卻在望著她的時候,顯得更加專情。
「你……那個……我……」木子欣在看到他的那刻,突然覺得他們真的像是兩個陌生人,想說什麼,卻在開口的時候,什麼都說不出來。
顧雲哲卻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聲音沙啞,「子欣!」
木子欣低下頭,看在他們疊在一起的雙手,那麼的自然,自然的彷彿他們從來不曾分開過。
顧雲哲捧起她的臉,讓她的目光與他對上,那張熟悉到閉上眼睛都能描繪出來的臉龐,就那樣猝不及防的闖入她的眼底。
他那樣的好看,就算是整個人又瘦了些,可依然不影響他的俊美,屬於他的獨特氣息一陣一陣竄入鼻息,驅散了常久以來她鼻腔內滿滿的消毒水。
有那麼一瞬間,所有和他的點滴瞬間湧入大腦,千萬般滋味纏在心頭,她只覺得眼裡頓時酸澀起來,竟有種想要撲入他懷裡的衝動,而她最後還是忍住了,默默的垂下眼瞼,讓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
「有沒有想我?我想你了!」他暗啞的聲音帶著磁力,一寸寸吸噬著她的心。
他就這麼直接,或許骨子有西方人一半的傳統,他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感覺,木子欣知道他這句話說的由衷。
在沒有見到他的時候,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想他?可是在看到他的剎那,她才發現自己很想他,只是她說不出口,或許太多的變故,讓她學會了掩藏,掩藏自己的感情。
聽不到她的回答,他並不失望,只是看著她,眸底深不見底的光芒讓人捉摸不透。
木子欣被他看的不自在,彷彿自己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一樣,她竟想躲開他的注視,手還沒有從他的大掌中抽離,就感覺身子猛然一傾,她整個人倒入他的懷裡,他緊緊的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我好累!」
那麼的疲憊,讓她都被感染了……
她最後的堅持也因為這句話變得潰不成堤,垂著的雙手緩緩的抬起,摟住他的腰身,她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亦知道任何安慰都是一種徒勞,她能給他的只是這一分的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