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逃離（2）

  冰涼的手指拂在穆秋葉的臉上，這樣突兀的舉動令她不自覺地想要躲閃。可是昏昏沉沉間，四肢百骸的力氣彷彿都被抽走了。


  她嚇得大聲尖叫，可是聲音啞在了喉嚨里。


  她想掙扎，卻沒有力氣，殘存的理智似乎也在漸漸消散。


  穆秋葉嘴裡喃喃地在說著什麼，身子一輕卻被人抱了起來。


  終於還是痛得叫出了聲，但是有人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巴。


  那個人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味道，那種味道一浸潤在了黑暗裡，就熟悉得彷彿似曾相識。


  那種淡淡的香氣似有若無，令她覺得作嘔，神志漸漸恢復了，黑暗中，那雙眼睛彷彿幽暗，令她驚恐萬分，尖叫著想要逃脫掉什麼一樣。


  穆秋葉被人搖醒過來，頂燈是盞並不刺眼的暈黃色。


  許庭均正扶著她的肩膀，叫著她的名字。


  沒錯，是許庭均。


  穆秋葉猶似還帶著哽咽，緊緊地抱住他的手臂，只希望他從來不曾離開過自己。


  這一切都只是個噩夢，她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只要等她醒來，這一切都只是個噩夢而已。


  可是許庭均卻沒有動，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你做夢了？」


  他一直睡在隔壁，顯然是聽到了動靜，匆匆忙忙才套上的t恤，連外套都沒有穿，顯得有一些狼狽，與平常穆秋葉印象里那種翩翩公子的風度不同。


  他的氣息是非常乾淨的，幾乎只有淡淡的浴液的味道。


  而夢裡的那種香氣，卻彷彿毒蛇般，漸漸地游入了她的記憶。


  穆秋葉忽然就想起來那是什麼香氣了，那是——Tiffany男士香水的味道，那是夜絕——最近這十幾個小時發生的事情，頓時就回到了穆秋葉的腦海：

  她真的逃走了，不顧一切地跟著許庭均逃到這家屬院來。


  可能許庭均並不知道，她到底在逃避什麼，但是她自己知道。


  這不過是偏安一隅罷了。


  許庭均並不問她，他只是回到她身邊來帶她走了。


  現在他就在自己的身邊了，可是彷彿又遠得，讓人根本就觸不到一樣。


  穆秋葉不知道，許庭均此刻在想些什麼，她只是一昧地抓著他，就像溺水的人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可是這是不道德的事。


  而且不道德的事她已經做過了一回，面對許庭均，面對師笑寒的未婚夫，她可不想做第二遍。


  她也根本不該再做一次。


  於是穆秋葉終於放開了手，喃喃地說道：「我要走了。」


  許庭均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穆秋葉覺得自己又開始發抖了。


  她逃到這裡來本來就是苟且偷安。


  她明明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遲早有一天她不得不去面對，許庭均這裡本不該有她的容身之地的。


  她還是該回去，回去面對自己該承受的一切。


  穆秋葉下了床到處找她的外套，她不應該把許庭均拖進來的。


  拖到這種污濁不堪的事情里來，那畢竟是她曾經愛過的男人。


  許庭均靜靜地看著她吃力地套上了大衣，才終於開了口，聲音聽起來似乎很平靜，卻又彷彿帶著某種隱忍：「你還是想回到他的身邊去嗎？」


  穆秋葉忽然就像是腿軟了一樣，再也站不住了。


  原來，他都知道，原來這一切他都知道。


  穆秋葉往後退了一步，有些絕望地看著他，看到他的嘴角似乎有笑意：「以前我一直以為你在和夜少談戀愛，其實你又何必擔心呢？網上的事，過幾天就會安靜的，我想你的男人不是個平凡人，他一定會想辦法平息這種評論，你倒是不用太著急。」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支箭，每一支都深深地朝著她的心窩刺過來。


  穆秋葉絕望地看著他，而許庭均卻平靜地看著穆秋葉。


  她看不清自己的眼中是什麼情緒，也更不知道他是怎樣看待自己的。


  鄙夷？


  不，他可能連鄙夷都吝嗇給自己了吧。


  假如許庭均知道，穆秋葉曾一遍遍地想過那句話。


  在地下冰室里，在被夜少折磨虐待的時候，在零下幾度的海水裡……


  現在，那句話又在心裡冒了出來，假如許庭均知道。


  那是她曾經唯一的指望，可是現在，連他都對自己灰心了。


  她穆秋葉不過就是個道德敗壞的女孩子，愛慕虛榮作出那種不齒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為了夜少的錢，為了一個商業帝國國王的金錢，所以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和身體。


  所以她是罪有應得的。


  穆秋葉拉開門掉頭就沖了出去，樓道里每一層的聲控燈紛紛亮起來，她跌跌撞撞幾乎是腳不落地得走下去，每一級樓梯都在她的腳下磕磕絆絆，可是她竟然沒有摔倒。


  她推開了樓門，門在她的身後反彈著關上，發出了「砰」地一聲巨響，連同她身後的夜色也一同砸碎掉。


  穆秋葉奔跑在這沉寂的黑暗裡，漫無目的像只沒頭的蒼蠅，所有的樓房都一模一樣，她在它們的中間穿來穿去，她認不得路。


  而這裡像個巨大的迷宮，穆秋葉在裡面撞來撞去，像夏天的蒼蠅撞在透明的玻璃上，一次次又被擋回來，而她根本找不到出路。


  她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而她只顧著拚命往前跑。


  愛著她的那個男人早就走開了，他轉身離開了她的世界，然後把她獨自一人拋棄在了那黑暗的世界里。


  有人猝然從後面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拚命地掙扎，，可是那人的力氣很大，起碼是比她的要大。


  穆秋葉掙脫不開他，就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可是他卻沒有縮手，而是用另只手扣住了她的臉，然後就那樣吻了上來。


  所有的天地都在這一刻旋轉起來，穆秋葉發抖地癱在了他的懷裡，唇齒相接的那一剎那，穆秋葉幾乎是昏了過去。


  許庭均的溫暖氣息就像一股電流一般，麻痹了她的四肢。


  他抱住了她，還好像是帶著一股蠻力在親吻著穆秋葉。


  穆秋葉覺得自己被狠狠地咬痛了，於是她哭了，因為她沒有辦法忘記。


  忘記他，忘記當初他的誓言。


  忘記當年就是在這裡，那個酸甜如昔的初吻。3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