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蟲兒飛
東方的太陽逐漸升了起來，照亮整個大地，把窗外的花田也照耀得更加美麗奪目
穆秋葉維持著一個坐姿一晚上都沒有動，身體早已僵硬麻木，但她卻好像什麼感覺都沒有。
沒有痛。
沒有傷。
也沒有難過。
幾乎是一夕之間，她就失去了一切，可她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過，連一絲掉淚的慾望都沒有。
她的心，就跟身體一樣漸入麻木……什麼都感覺不到，麻木得平靜。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
清脆的歌聲有如無數雨滴，在敲打著瓦礫、窗戶、枝條、和草坪。
穆秋葉本來獃獃的雙眸，一下就被激起了波瀾。
那雨珠點點滴滴，漸漸都落在了地上。
是福利院的孩子們，早起在院子里唱歌。
但是終究是孩子，有些音上不去，唱著唱著，就走了調。
可即便如此，她也還是聽的有些痴迷。
都說小孩子的聲音是最讓人心靜的，短短一首《蟲兒飛》，竟然讓她感心動耳至此。
穆秋葉認真地聽著看著，完全不自覺地跟著草坪上又跑又跳的孩子們一起，笑了起來。
推門準備進來叫她吃早飯的王嬤嬤，也有些看呆了，不敢打擾。
「小姐，廚房的師傅準備了早飯，你要不要湊合吃一點？」
看著孩子們跑遠了，穆秋葉的臉上頓時又寫滿了落寞。
王嬤嬤這才敢上前問道。
「嬤嬤，孩子們吃了嗎？」
「還沒有，您先吃過了再叫他們吧，太吵了。」
王嬤嬤搓著手，生怕眼前這位柔柔弱弱的小姐一個不字，她就要遭殃。
她走的那天夜少的反應王嬤嬤也看見了，就沖著這點，不敢怠慢。
「那怎麼行，叫孩子們一起吃吧。」
王嬤嬤沒法回絕，只能去院子里把小孩子們叫了來，圍在餐廳里，坐下一起吃早飯。
孩子們還很認生，福利院里不是沒有來過生人，只是每次他們來，都要帶走他們中的一個，然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一次，不知道誰會被帶走。
剛剛還興高采烈唱著《蟲兒飛》小孩子，此刻一個個都低了腦袋，不敢亂動。任憑王嬤嬤怎麼催促，也不向穆秋葉問好。
見狀穆秋葉趕緊說道：「姐姐只是來這裡和你們一起住幾天，並不是想接走誰，你們不用害怕的。」
這下孩子們才慢慢放下防備，展露出孩童最天真單純的本性，嘰嘰喳喳地說笑起來。
王嬤嬤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自從夜少把這裡重新修繕了以後，就不再讓任何人領養孩子了。可是這些孩子們已經害怕了離別，怕自己的好朋友明天一早起來就再也見不到。小姐您別見怪……」
「怎麼會？孩子們這樣也是情有可原。」
穆秋葉在聽到「夜少」這兩個字的時候，剛剛舒展了一會兒的眉頭又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這一個微妙的表情，卻沒能逃過——自認為已經老眼昏花了的王嬤嬤的眼睛。
於是她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穆秋葉只是跟夜少鬧了矛盾，才跑到這兒來。
早餐是皮蛋瘦肉粥配饅頭丁，孩子們吃得很開心，穆秋葉卻沒什麼胃口。
大概是坐了一夜的緣故，這時候她的眼前才有些發黑。
可是還是硬撐著坐在桌旁，陪著那些天真無邪的孩子說話。
「小姐，您這樣可不行。還是少吃一點。」
王嬤嬤見她不動筷子，好心勸道，一邊盛了碗粥放在她面前。
穆秋葉本來不想吃，粥熬得有些膩，可是看著王嬤嬤的好意難卻，旁邊的小孩子看她臉色不好，也懂事地舀起了一勺，送到穆秋葉的嘴邊。
「謝謝你。」
穆秋葉索性拋下了顧忌，就著小孩的勺子吃了一口。
鹹鹹的粥不是很稠，卻有股濃重的肉腥味在裡面，吃下去的第一口穆秋葉就覺得有點噁心。
「姐姐好吃嗎？」
小女孩還保持著握勺子的姿勢，眨巴著一雙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當然，你喂的，什麼都……」
話沒說完，穆秋葉胃裡一陣天翻地覆，她趕忙裝作自己要上廁所的樣子，跑到屋外孩子們看不見的地方，大口大口嘔吐起來。
就像是有隻看不見的鉗子，狠狠地在肚子里翻江倒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吃一口就這麼大反應。
幸好沒讓孩子們看見，不然，這群心思細膩的小傢伙們，不定怎麼想呢。
站著緩了半天，估摸著孩子們的早飯該吃完了，穆秋葉才抬著沉重的雙腿，朝裡面走去。
果不其然，一走進去，餐桌餐盤早已收拾得乾乾淨淨。
餐廳里早就空無一人，孩子們大概是被王嬤嬤領去上課了，這裡雖然不是正規的學校，但孩子們每天都要學習漢字和算術。
穆秋葉覺得，這一點夜少倒是做的很對。
這群孩子本來沒有父母的關愛，可是文化知識卻一點也不能落下。
桌上留了一小碗饅頭丁，旁邊是小孩子稚嫩的筆跡：
姐姐這是我們給你留的，趁熱吃。
穆秋葉一看就笑了，原來，被人記掛著的感覺這麼好。
原來，她也不是沒人要的。
方才的不適一掃而空，端起桌上那晚尚有餘溫的饅頭丁，穆秋葉開心地吃了起來。
其實，就這樣和孩子們呆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
……
「找不回來，你們就別想完整地從這兒走出去！」
居高臨下地望著跪在大廳里幾個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保鏢。
夜少的眼球充血，襯衫領子歪斜到一邊，頭髮也亂蓬蓬的，沒有了往日的冷酷嚴肅，加上空氣里似有若無的一絲酒精氣味，竟然別有一番風味。
幾個保鏢連連求饒，夜少不為所動，還想卸他們一條胳膊長長記性，一直坐在房間里的潘武，壓著心頭的擔憂，搖著輪椅走出來，淡淡地說：
「夜少，放了他們吧，還能多幾個人一起去找穆小姐。」
夜絕的臉色陰了陰，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帶頭的保鏢意會，趕忙和地上的幾個兄弟互相攙扶著，連滾帶爬跑出了大廳，生怕夜少反悔自己又要遭罪。3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