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突生數變

  袁紹正在訓斥許攸,見郭圖等人進來,也顧及許攸面子沒有再批下去。當下不理許攸,招呼眾人落座,獨許攸站在眾人中央面色鐵青低頭撿起了審配的信,掃視一眼,直氣得渾身發抖,冷汗直流。


  他哪不知道郭圖與審配雖各為其主卻頗有勾結(在立儲上,郭圖支持袁譚,審配支持袁尚,但二人私交尚可),此信八成是郭圖與審配二人暗害自己的。當下用餘光掃了一眼郭圖,那郭圖只作不見,含笑不語。


  袁紹對許攸冷冷道:


  「你先退下!你的事等我活捉曹賊之後再作處置!」


  在座謀士自有素來與許攸不合者,聞言皆冷笑不已。許攸羞臊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哪敢分辨?當下轉身便要離開軍帳,卻聽袁紹喝道:

  「把書信留下!」


  許攸站在軍帳門口,深吸口氣,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徑直走向袁紹。將信放在書案上,便轉身匆匆離開。


  出得營帳,許攸連破口大罵的勇氣都欠奉,只覺得渾身無力,險些栽倒在地上,踉蹌回到自己帳中。想來自己的好日子算是走到頭了,曹操那張猥瑣狡詐的臉緩緩在眼前浮現,一時間無數個念頭在腦海里閃現。


  尤渾本就是個小人,而且是個地地道道的小人,雖經歷十八層地獄無數折磨,但仍未去其舊習。袁紹本未想至他於死地,但眼下,他卻對袁紹動了殺機。


  許攸與曹操關係本來頗好,二人關係走至今日,全賴一樁舊事。當年冀州刺史王芬謀反,許攸也曾參與,本欲拉攏曹操一同做亂。但曹操怎會與他們同流合污?自是不曾答應,而且嚴厲拒絕。因此曹操與許攸關係惡化,再無往來。


  許攸雖想到了曹操,但卻是無計可施。郭圖屢屢勸自己助曹操一臂之力,卻未告訴自己怎麼辦。眼下自己被郭圖逼得太緊,不得不行此險招,但該怎麼做呢?


  許攸不是沒想過偷襲烏巢兵糧,但烏巢有無數禁制,自己哪破得了?本來在官渡之戰時,許攸便因與曹操有舊情,被袁紹處處提防,哪會令其知道這等絕密?但此時要他去求郭圖,真真恨得是咬碎鋼牙,絕無可能。


  許攸正自胡思亂想,越想越是煩惱。忽聽門外腳步聲起,許攸哪聽不出來來人正是郭圖?忙轉了個身背對帳外。


  郭圖卷開門帳,見許攸勿自裝睡,哈哈一笑道:


  「子遠,有客來訪,勿自假寐,豈是待客之道?」


  說罷手一撫,只見一道陰芒在郭圖掌中飛出,許攸帳中便多了道禁制。郭圖、許攸道行自是不淺,落了凡塵,也都已修得地仙一級。


  許攸自知無趣,頭也不轉哼道:

  「你算哪門子朋友?敵人還差不多。」


  郭圖哈哈一笑,來至許攸床邊坐在床沿道:

  「你我相交千年之久,你怎不知我所做所為都是為大家好?」


  許攸仍不理他哼道:


  「分明是讓我去做那灰灰,還道是為我們好,分明是為你自己好吧?」


  郭圖搖頭道:

  「你怎如此不明道理,眼下曹操糧草能堅持半月,已是奇迹。我與曹操本無私交,貿然前去,必經其百般試探,方可全信,豈不貽誤了戰機?」


  許攸聞言也是其理,何況他自思在袁營已是待不下去了,只是找個台階下台而已。如今郭圖已給自己鋪好了台階,許攸哪還端著,忙坐直身子面對郭圖道:


  「公則言之有理,只是,曹操敗局幾定,當如何才能反敗為勝?」


  郭圖高深一笑,從懷中取出一物,只見此物為一面三角形黃色小旗:旗面上繪著各樣符咒,頗為精緻。許攸兩眼放光與郭圖對視一眼,嘿嘿鬼笑起來。


  已至深夜,曹操仍坐在軍帳中苦思破敵良策。但眼下,袁紹穩紮穩打,哪有絲毫破綻?而自己眼下糧草又供應不足,軍心渙散,自己營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向袁紹投誠了。


  就在前天,曹操還險些被自己的親衛所傷,幸好許褚及時發現,才沒釀成大禍。此種情形,曹操哪睡得著覺?披著單衣對著燭光靜坐,若此番失利,自己將再無立錐之地:中原無處容身,海外又要面臨佛門糾纏,真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難免落個形神俱滅的下場。想到此處,不禁打了個寒顫。


  但荀或等人都言袁紹盛極必衰,其氣運外強中乾,定有勝算,可這勝算究竟在哪?恐怕連荀或一眾都不清楚,那袁紹豈是易與?若其操作得當,恐怕自己只有引恨官渡!天道之說,本就虛地漂渺,變數無常,袁紹豈有不知?想到此節,不由眉頭緊皺,破綻,破綻究竟在哪呢?


  忽聽門外腳步聲起,有人輕聲道:

  「丞……相。」


  聽聲音正是許褚,曹操忙打起精神抬起頭道:

  「進來。」


  無論何時,曹操絕不能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怯懦,語氣中透露著堅定果感。


  許褚徑直來到曹操營帳外低聲道:


  「丞……相,外面抓了……一個姦細,說是……是……是你朋友。」


  許褚這人真不錯,不僅肉身強悍,而且忠心耿耿,就是口吃讓曹操急得不行。平日里都是其他軍士來稟報軍情,但近日來曹營上下實在不太平,有什麼事情只好許褚親自來報,聽的曹操心急火了。曹操初時並未在意,但聽到是自己朋友,實在等不急許褚說完,忙道:


  「他叫什麼?」


  許褚哪曾說過這麼多廢話,早憋紅了臉半天才道:

  「許、許攸。」


  這個名字在曹操腦海里轉了一圈,那個獐頭鼠目,渾身黑氣的許攸緩緩浮出腦海,曹操哈哈大笑,赤著腳披著單衣便走出了卧房。


  曹操見一人帶著三分邪氣,顯然走的是野路子,比自己長的還猥瑣幾分,正負手而立。身旁早有幾名親衛手握刀柄站在他身側提防,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許攸(許攸有了算計,哪還留在帳中?單人獨騎奔往曹營。他屬於袁紹高層,出入營防自是無人敢擋。何況他此時失寵,也沒人注意,可以說沒有引起絲毫注意,便出了營帳)。看到曹操赤腳走出卧房,許攸臉上只是露出幾分禮節性的微笑,似還帶著幾分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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