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退軍布置

  曹操心中抑鬱,回到房間,獨坐窗畔,回思赤壁之戰,越想越是悔恨。正此時,忽聽門外有人道:


  「丞相,曹仁曹將軍求見。」


  聞曹仁求見,曹操眼珠一轉道:


  「請!」


  轉而又叫住從人道:

  「等等……備些酒菜上來。」


  片刻,曹仁入了內室,酒菜俱已備上,卻見曹操一臉笑意道:


  「子孝來的正好,方才孤不曾盡性,來陪孤喝幾樽。」


  曹仁施禮道:

  「謝丞相。」


  說罷,坐在榻上。


  曹操自酌了一樽道:


  「此戰,子孝怎麼看?」


  曹仁道:

  「丞相,愚以為此戰牽涉太多,實非戰之過,丞相無須介懷。何況,丞相此戰未傷根本,便得了個一身輕鬆,豈不快哉?」


  曹操剛舉起酒樽,聽他這般說不由一怔,緩緩放下酒樽看著曹仁道:

  「子孝何意?」


  曹仁長笑一聲道:


  「丞相不明白嗎?」


  曹操哪能不懂,聽到這話不由得身子一輕,一掃江上失利的不快。


  但旋又悲從中來,沒了這狠人的照拂,怕是日後全靠自己經營了。提起酒樽敬了曹仁一樽道:


  「那子孝以後有什麼打算?」


  曹仁笑道:


  「自是助丞相一掃宇內,蕩平四海了。」


  曹操聞言點了點頭道:

  「子孝在我落魄時不離不棄,曹某銘記五內,定不負你!」


  曹仁聞言恭敬道:

  「謝丞相!」


  曹操擺了擺手道:

  「此間只有你我,無需顧忌俗禮。」


  當下二人又飲了片刻,曹仁道:

  「丞相,您有什麼打算?」


  「我明日先回許都,收拾兵馬,待重整旗鼓必報今日大仇。南郡,孫劉兩家必爭之地,非子孝不能保其萬全!此地,就仰仗子孝了!」


  曹仁聞言道:

  「丞相放心,曹仁必捨命保其萬全!」


  忽心念一轉又道:

  「那合肥、襄陽,誰來保守?」


  南郡是孫劉聯軍首當其衝的衝要之地,但合肥又何嘗不是兩家必爭之地?

  合肥在江淮行軍路線中明顯佔有重要的戰略地位,雖然江淮之間的行軍路線不止合肥這一路:自北南下,走陸路則可經合肥之東的盱眙——塗中——瓜步的陸上行軍路線(後來晉滅吳,東路司馬伷軍走的就是這條路線);走水路則有更東的淮陽——中瀆水——廣陵的水上行軍路線(當年春秋時代吳王夫差為北上中原與齊、晉爭霸而開鑿的人工運河,稱為邗溝,也是後來京杭大運河江淮段的前身;曹丕在224年、225年兩次伐吳,都是順著這條路線將其淮河水師駛入長江的)。


  而這三條路線分別對應著長江上的三個渡口:歷陽(採石)、瓜步(建業)、廣陵(京口)。


  雖然這三條路線均能抵達長江,但由於長江下游江面寬闊,瓜步、廣陵兩個渡口渡江困難,因此對孫吳威脅不大;而邗溝是人工開鑿的運河(中間連接了若干個小湖泊),三國時代由於連年戰亂早已年久失修,船隻通行困難。


  曹丕回軍時由於水淺,不得不把水師留下,自己從陸路返回洛陽(見《三國志·蔣濟傳》)。因此,在當時可以選擇的三條南下路線中,合肥一路是對東吳威脅最大的一條。


  同樣,孫權伐魏要北上,在可以選擇的這三條路線中,合肥一路也是最為穩妥的。因為走塗中——盱眙的陸路,後續補給非常不便,更要擔心魏的騎兵包抄(曹魏最擅騎兵,在江淮平原上曹魏的騎兵優勢最容易發揮)。


  走邗溝的水路,由於水淺,行軍比較困難。只有走合肥的水路,既能發揮東吳水軍的優勢,又可通過施水、淝水等自然形成的河流直抵淮河。當然,除了江淮平原的上述三條進軍路線之外,孫權北伐還可以走從廬江進攻六安、安豐,經略淮西的路線。


  但這條路線要穿越大別山脈,行動更加困難,一般很少選擇。割據自保的戰略使孫權攻打合肥成為必然。


  雖然走合肥北伐的路線最為穩妥,但其它兩條路線也不是不能選擇的。在一定的戰略形勢下,三條路線互相配合也許會起到比強攻合肥而不下更好的效果。


  但孫權這個人正如孫策評價:舉江東之眾,決機於兩陳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如卿。


  可以說孫權是典型的進取不足,守地有餘,這種性格也決定了孫權在屢次進攻曹魏時做不到像諸葛亮那樣傾盡吳蜀之兵與曹魏決戰,更導致了孫權雖屢犯合肥,但一旦聽說敵人主力回援,便不等曹軍主力部隊回來,便先行撤走了。


  每次出兵都是選擇水路能夠到達的地方進攻,很少貿然脫離江河同敵人在陸地上較量。也正是由於他的這種性格,成就了逍遙津的張遼,當然,這是后話。


  而襄陽是南郡與合肥的補已,所以更是不容有失。作為爭戰殺場多年的曹仁很自然會想到這兩個重地。


  曹操略思片刻道:


  「襄陽便由元讓坐陣吧,有他坐陣,當可保無虞。」


  夏侯惇自眼睛受創后,道行大為受挫,但還好他性本忠誠,故而曹操不常派他四處征戰,卻常委以糧草、協調等重任,倒也落了個輕鬆自在。


  曹操遲疑片刻又道:


  「合肥可由文遠(張遼字)坐陣。」


  想了想又道:

  「再配上曼成(李典字)、文謙(樂進字),當可保合肥。」


  曹仁聞言不由眉頭一皺:這麼安排,雖可防主將叛敵,但張遼畢竟是個降將,而李典、樂進自曹操起兵便跟隨曹操,稱得上是元老級將領。若有曹操坐陣,倒可陣得住場面可保太平,但沒有曹操在,三人一起怕是難免心生間隙。將帥不和,如何保合肥安危?想至此處,曹仁便道:

  「丞相,文遠雖是難得的將才,但……畢竟是個降將。曼成、文謙乃是丞相宿將,二人與文遠素來不合,這麼安排……」


  曹操聞言微微一笑道:


  「無妨,我自有安排。」


  曹仁聽曹操這麼說,知他自有見的,點了點頭。二人又對飲了片刻,曹仁這才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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