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蛛絲馬跡

  劉備、法正來至帳外,遠遠便看見臨行前還士氣正盛的荊州軍,此時卻一個個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弄得灰頭土臉。再看主將黃忠、魏延,也俱都是臉現悲色。


  劉備、法正相視一眼,均看出眼中驚色,劉備這才急迎上去:


  「怎麼了?」


  魏延面上悲意漸濃,泣聲道:


  「軍師……歸天了……」


  劉備聞言,啊呀一聲,忙向後面望去,荊州兵紛紛讓開一條通道,通道的盡頭四個士兵扛著的擔架,擔架上撲著沾滿血漬的白布,白布下隱隱透露出一個人的輪廓。


  劉備顫微微走過去,四個士兵緩緩將擔架放下。劉備看著掛著一灘血漬的白布,手已經微微有些發顫了。雖然自己明知道白布下就是龐統的屍體,可沒看到龐統的臉心裡總還是報著一絲希望。劉備的手在白布上懸了半晌,才終於緩緩掀開白布,龐統那張略顯蒼白的臉浮現在眼前。


  劉備見到龐統的臉再也支撐不住,一跟頭栽倒在地,幸好法正在身後一把扶住。劉備還未開口,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緩緩滑下,淚眼矇矓中,龐統的樣子漸漸清晰。


  遙想當年,自己在荊州蒙難,誤入水鏡山莊,水鏡先生曾言:卧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今日,自己卧龍鳳雛俱在麾下,本以為可縱橫天下,不想,立足未穩,鳳雛先折,真痛煞人也!痛煞人也!

  劉備嘴唇翕動良久,才從口中迸出兩個字:


  「軍師……」


  方開口,便再不能自已,淚若泉涌,號啕大哭,幾欲暈噘。三軍將士俱被劉備的悲意感染,一種悲傷情緒漸漸蔓延開來,都不由得抹起眼淚。


  立在劉備旁邊的法正,心中傷感比劉備只多不少,他對龐統報著無限希望,本以為可與龐統並肩做戰。不想,眨眼間,一切都成泡影。但法正終究是道德之士,看得破生死,知道此時不是悲傷的時候,朝魏延打了個眼色,但那魏延只是盯著龐統的屍體傷感,哪還在乎得到其他?他移開目光,正落在黃忠、關平身上,黃忠、關平二人會意,走上前去,摻扶著劉備走回大帳。


  送走劉備,法正緩緩來至龐統的屍首前,長嘆一聲,緩緩掀開龐統身上蓋著的白布,卻見龐統身上俱是箭羽,大大小竟有十幾隻之多。見此慘狀,法正不由又嘆了口氣。他方要蓋上,忽從背後伸出一隻大手指著龐統身上:

  「這是什麼?」


  法正回身一看,正是魏延。不由順著他手指望去,一隻金箭吸引了法正的目光。法正料想此箭必有說法,道了句:

  「得罪了。」


  說罷,將那枝金箭從龐統身上拔了出來,與魏延打了個眼色,裝入懷中。


  魏延自然會意,此時人多眼雜,確不宜細加追究。二人雖然面上平靜,心中卻是驚濤駭浪:看來這枝箭才是傷了龐士元的真兇,只是,不知以龐士元的修為,究竟是為誰所害?

  法正心下神馳電轉,終還是嘆了口氣,與魏延並肩朝軍營而去。


  魏延終是沉不住氣:


  「先生見多識廣,這究竟是何物?」


  法正深吸口氣,長聲道:


  「專破龐士元之物!」


  魏延聞言訝然:


  「先生之意,此物專為軍師而來?」


  法正點了點頭。


  魏延聞言臉現悲意:


  「究竟是何人,竟如此狠辣?若被某知道,定叫他血債血償!」


  說話間,兩人已來至帳門口,法正才開口道:


  「此事將軍萬不可對其他人提起,將來入蜀,此事定可水落石出,到時再報大仇不遲!」


  魏延點了點頭,這才與法正一同邁進軍帳。


  二人並肩走進軍帳的時候,軍帳內一片肅然,法正掃視一眼,卻見劉備雙目猶含熱淚,諸將俱是垂頭喪氣,不由搖了搖頭:


  「主公,軍師已去,現下雒城便在眼前,咱們是如何是好啊?」


  劉備這才強忍悲傷振作精神:


  「此仇不報,難解我心頭之恨!立刻派人回荊州請諸葛軍師前來,叫三弟、子龍也一同來益州。」


  眾將聞言,都知道這一回劉備是動了真火了。法正面上答應,心中卻不由嘆了口氣:可惜了龐長元這大好的機會,不想竟成泡影。唉!看來一切又要從長計議了。


  雒城中,劉循食指輕撫額頭謂左右道:


  「道長呢?」


  「稟少主,道長不在房內。」


  劉循眉頭一皺,還沒等劉循說話,劉聵的聲音響起:

  「少主,今日一掃往日陰霾,道長許是出去散心了!嘿嘿,此番咱們一舉擊殺荊州二號人物,雒城壓力頓減啊。」


  說話間笑得自是頗為得意。


  劉循冷笑道:

  「將軍這麼以為?」


  劉循少有這種表情,劉聵不禁一愣,摸了摸腦袋,躊躇道:

  「少主的意思是……」


  劉循收回了目光,沉思片刻,半晌才道:


  「此番若是擊殺了劉備還好,現在殺了龐統,雖然雒城沒有近憂,但激怒了劉備,只怕必有遠患。」


  劉聵聞言站起身來:


  「這……」


  劉循好似沒有看見劉聵般續道:

  「你說,這道長會不會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絕塵而去了呢?」


  劉聵聞言目瞪口呆,他完全沒把這兩件事結合在一起過,不由道:


  「這怎麼可能?咱們雖然暫時擊退劉備,但雒城現在還被圍啊。按少主的意思他們遲早還會再來的,道長怎麼會做了一半就不管咱們了呢?」


  劉循目光深沉,搖了搖頭:

  「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擊殺龐統呢?」


  「這……」


  劉聵沒有說下去,他畢竟是蜀山四代的傑出弟子,不是一般莽漢。


  劉循的話很有道理,這位道長自入了雒城,便一直未曾出手,唯一出手的時候就是在擊殺龐統之時。但擊殺龐統之後,就不見了蹤跡,確實讓人匪夷所思。除非……想至此處,不由得背脊發寒,冒出一身冷汗。


  劉循見劉聵神色,便知道劉聵與自己想法差不多,這才開口道:

  「這龐統是什麼來路?這個道長你們又是怎麼認識的?」


  劉聵咽了口唾沫極力回憶著當時的場景道:


  「這道長自稱是雒城人,聽說雒城蒙難便來到雒城助陣,師兄初時一直防備,但這道長確實厲害,自與劉備交戰,幾次都被他料中。我等也再沒懷疑過他,不過,今天聽少主這麼一說,此人確實讓人懷疑。」


  劉循點了點頭:


  「你們可曾細問過他的來歷?」


  劉聵點了點頭:


  「師兄曾令人去查過他的底細,不過,按照他說的住處,附近的人都搬走了,卻也查不出什麼。」


  劉循點了點頭:


  「估計也是如此,這般人物,怎麼可能留下什麼在破綻?可知道龐統?」


  劉聵搖了搖頭。


  劉循嘆道:


  「此事再議吧……希望不是最差的結果。」


  劉聵見劉循臉色陰晴不定,便也沒有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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