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水淹七軍

  說起花斑虎,卻也有一段舊事,當初九頭蟲帶著萬聖公主來人間避難,這花斑虎便也來到人間修行。龐德雖與韓玄無甚交往,卻一直暗暗關注韓玄。聽說韓玄在長沙為關羽所殺,便誓要誅殺關羽一血兄長之恨。這才有了不肯隨馬超入蜀降劉抬棺出征關羽的一幕。


  兩人立在雨中良久,龐德才鬆開九頭蟲道:


  「大哥,進帳說話。」


  兩人並肩步入大帳,龐德先聲道:


  「大哥怎麼想到來我這兒了?」


  九頭蟲長嘆一聲:

  「知道你和馬超分道揚鑣后,我便知道你要卷進來,唉……」


  龐德聳聳肩:

  「大哥受辱,小弟恨不能肋插雙翅去為大哥血恨。只可惜,我未得名主,西涼馬家……唉……」


  說至此處,也不由一聲長嘆。


  龐德本以為西涼馬家能夠在諸侯爭霸中脫穎而出,不曾想,西涼馬家竟如此不忌,眨眼間便灰飛煙滅,淪為他人鷹犬,實是可悲可嘆。龐德不能稱霸群雄,卻與他的性情有關。花斑虎性情剛猛,與出身西涼的草莽豪俠自是極對脾氣,所以當初投奔了西涼馬騰。但這類人,多能爭馳殺場,開疆拓土,論起指點江山,攪弄風雲,便差的多了,也便決定了馬超、龐德之流只能成為爭馳殺場的人物。


  嘆息罷,龐德不由轉悲為喜笑道:


  「還好某得魏王常識,得以投奔他駕下,才有今日陣前揚威!」


  九頭蟲搖頭嘆道:

  「賢弟啊!大難臨頭,還尚不自知?」


  龐德不由訝然:


  「大哥何出此言?我數萬精銳之師陳兵樊城,若非大雨所阻,早便大破關羽了!關羽才叫大難臨頭,大哥何故反倒說我?」


  九頭蟲連連搖頭:

  「賢弟呀!你有所不知,正是這連綿大雨,我才說你大難臨頭啊!我和萬聖本打算去他父王處暫避風頭,後來聽說你出了事故,料想你早晚要與關羽決戰,便暫住襄江,以防你不測。」


  龐德聞言,心中一陣感動:

  「大哥!」


  九頭蟲續道:

  「我見襄江水漲,而你與于禁都屯兵在低洼處,便覺不妙。一旦關羽絕堤,你二人可能活命?」


  龐德聞言登時大驚失色:


  「怎會如此?」


  九頭蟲急道:


  「賢弟還當速作打算,我聽說關羽四處尋找船隻,只怕被我言中了,先找個高處安營方是正理!」


  龐德腦中急轉,猛然起身道:


  「我這便去找于禁!」


  九頭蟲忙阻住龐德:


  「不必了!我已勸過他,該是他命當如此,不聽我勸,反而險些傷我性命。」


  「什麼?」


  龐德不知其中誤會,想及連日來於禁作為,越發心寒:


  「罷!罷!罷!為防夜長夢多,我這就移寨!」


  九頭蟲連連點頭,龐德方要傳令,只聽得帳外好似萬馬奔騰,山搖地動,直震得大地轟然。九頭蟲與龐德相視一眼,俱都看出對方眼中驚色。他二人方要出寨查看,只聽得寨中鋪天搶地地哭嚎聲:


  「救命啊!」


  「大水來了!」


  「快逃命啊!」……


  無數求救聲哀號聲雜在一處,混雜在轟如雷動的大水聲中,格外恐怖。


  龐德只覺得眼前發黑,身子不由晃了三晃,還好被九頭蟲一把扶住:

  「賢弟,事已至此,隨我走吧!」


  龐德目光空洞,茫然搖頭:

  「普天之下,某還能去何處立身?」


  「賢弟一身修為,何懼無處容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龐德搖頭苦笑:


  「我出兵時誇下海口,現要我以何面目面對天下人?」


  九頭蟲知他性情,不由得默然無語,良久方一跺腳道:

  「既然賢弟不肯走,某便陪你斬了關羽!」


  龐德驚道:


  「萬萬不可!大哥乃仙軀,若捲入凡間鬥爭,只怕日後麻煩多多!切不可如此!」


  說話間,大水已至寨間,九頭蟲拉起龐德,縱身化作一道毫芒奔一處高阜而去。


  長江激浪,水光縱橫,滔滔江水翻湧急馳,直發出驚天徹地的怒吼,向于禁七軍柵寨卷擊而去。望著滔天巨浪滾滾而來,只覺得一股極具震撼的力量蘊含其中,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諾大的軍營竟沒有絲毫反應,眼睜睜看著衝天巨浪朝自己撲殺而來。不知誰先反應過來喊了一句:

  「快跑啊!」


  剎那間,人們才從慌亂中反應過來,想到逃命,但四下里哪還有路可跑?一時間,鬼哭狼嚎,哭天搶地,好似山崩海嘯,直將人潮捲入激浪之中。


  北方士卒多不諳水性,見到這等陣勢先就崩潰了,就算是熟習水性的南方兵卒,在這種情況下也根本無處施展。水中混著泥沙,又是三更半夜,身處山谷之間,在這種山水衝擊下,撞擊在山石間,再被湍急的滔滔江水與山石碾壓,哪還能活命?

  這又深處軍營之中,四面平坦,無樹可攀,三軍都爭相奪路朝高阜處狂奔,諾大的軍營登時亂作一鍋粥,人擠人,人撞人,在慌亂之中洪水尚未至近前便不知死傷了多少。


  剎那間,山洪捲來,轟如雷霆,拍擊在人身上,仿如錘擊,成片成片的人被巨浪卷擊開來,陷入到無邊的黑暗之中。人潮轉眼間便化作滔滔巨浪,隨著水勢吞噬著于禁的七軍。


  數萬軍卒陳屍江面,但山洪尚未至近前,身為主將的于禁便已經在親衛的保護下來到了一處高阜。事實上,在大水到來之前,于禁便已經被現實擊跨了,整個人都癱倒在地上。七路大軍,數萬強兵,曹營積蓄數年的力量俱都喪於己手,這種衝擊力實在不是一個幾近垂暮之年的老將所能承受的。此等慘敗,何曾嘗過?幸好身邊親衛死命攙扶上馬,在寨中縱馬馳騁,不知傷了多少自己人,才衝出的一條血路奪命而出。


  這條血路就仿如通往于禁此時地位的漫漫長路——左將軍,假節鉞。驀然回首,彷彿看到一個起於草莽的少年將軍意氣風發提劍走來,一路上斬荊披棘,踏著多少屍體終於爬到了權力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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