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解毒之法

  關平久在荊襄,對當地奇人異士多有耳聞。


  當年周泰為保孫權身負重創,幾無命在,正是華佗妙手回春。一聽眼前這位老者便是華佗,忙喚婢子奉茶,華佗連連擺手阻道:

  「山野村夫,無須多禮。將軍治病要緊,我觀將軍之疾當在膊上,可否叫老夫一觀?」


  不待關羽搭話,關平忙道:

  「華神醫所觀不差。」


  說罷就幫著關羽脫了外袍,露出手臂。


  華佗本是面帶笑意接過臂膀,待看過之後,雙眉不由慢慢簇在一處,顯是遇到了棘手的病症。看得關平、周倉心急如焚,卻不敢插嘴生怕打擾了華佗診斷。


  華佗沉吟半晌才道:


  「將軍所中之毒已融入血肉,深入骨中。此毒確非尋常之物,看來治毒之人確是位毒道行家!將軍此時還能談笑風生,確是非常之人!」


  關羽被華佗一語言中,淡然一笑:

  「華神醫過譽了!關羽一介莽夫而已,不足為道!」


  話雖說的謙遜,但神色間卻有一股傲色流露。


  一旁關平擔心道:


  「華神醫,那我義父這毒您可解得了?」


  華佗環顧帳內眾人,不由道:


  「煩請諸位先退出大帳,老夫有幾句話想單獨與關將軍聊一聊。」


  關平眉頭微皺,望向關羽,關羽倒是淡然的很:


  「既然華神醫吩咐,你們就先退下吧。」


  關平也不多話,將周倉一眾都推了出去,遠遠還能聽到周倉不情願道:

  「君侯的病到底怎麼樣了?這老頭有什麼話還不能當著咱們的面說?」


  見眾人退出帳外,關羽滿臉狐疑望著華佗道:

  「此處已無他人,華神醫有什麼話盡可以直說。」


  華佗盯著關羽笑道:


  「將軍之毒,華佗自然解得。但將軍若刻意隱瞞病情,華佗亦無能為力。」


  關羽鳳眉微挑,華佗不卑不亢道:


  「華佗在人間行醫六十餘載,見世間奇人無數,無有不能醫者。但若病者不能坦誠相待,老夫縱有虛名亦難醫治。」


  關羽聞言兀自低頭不語,半晌才道:


  「華神醫見識不俗,關某敢問一句,您可相信前生今世,仙神妖魔?」


  華佗看了眼關羽,搖頭笑道:


  「醫道雖是道門末流,但亦屬修真一途,老夫自也見識過陰陽五行之術,逆轉乾坤之人。」


  忽想起日前之事,又續道:

  「今日連口吐人言的飛禽也見識了。」


  說至此處,微微一笑。


  關羽聽華佗話中有話,面帶詢問之色看著華佗。


  華佗遂把巧遇仙鶴之事講述了一遍。


  關羽聽了亦不由稱奇,自己何曾對白鶴有過救命之恩?

  見華佗疑惑地望著自己,關羽只當是前世機緣,也不細想繼續前一話題:


  「既這般說,是關某孤陋了。實不相瞞,關某亦是此道中人。」


  華佗似早已瞭然於心般點了點頭,眼光中流露出一副看破世事的淡然。


  只見關羽的臂膀肉色裉去,緩緩現出龍鱗,只是龍鱗七零八落飛散開來,猙獰萬分,雖經過處理但不時滲出烏黑色血水,血肉縱橫。


  華佗仔細看了看關羽的傷口,許久才收回了目光,伸出手來:


  「將軍請伸出手來,老夫為你把把脈。」


  關羽抬起手臂放在診案上把手翻了過來,華佗將三根手指搭在關羽脈上細診良久,這才收回手,望著關羽沉聲道:

  「關將軍之傷確是老夫所見之最,幸好將軍似乎曾得莫大機緣,護住了三魂七魄,這才不至魂飛魄散!」


  關羽聽華佗口中似有生機,頓喜道:

  「華神醫可能解毒?」


  華佗點了點頭:


  「只是此毒非是尋常之毒,非得非常之法不可,必經蝕骨錐心之痛,其中滋味只怕將軍難以承受。」


  關羽心中傲然,難道還能苦過此時此刻嗎?其實關羽能與華佗這般交談,全憑毅力堅持,若非關平小轉丹妙用無窮,只怕連坐都坐不起來。


  華佗口中所言正激起關羽胸中傲氣,不由笑道:


  「關某戎馬倥侗,幾經生死,有何承受不得?」


  華佗微微一笑:

  「生死不過轉瞬即逝,最是易得。非是老夫有意聳人聽聞,只是此法雖不至死,卻也好比扒層皮啊。」


  關羽見華佗斂住笑意,不由正色道:

  「華神醫不妨說說醫法。」


  華佗這才徐徐道:

  「將軍所中之毒已深入骨血,而將軍乃修真中人,身體大異於常人,又經高人封住血脈,故而尚能支撐。但此毒之利,縱使經脈相阻亦難絕其毒性,滲入表裡,不僅損傷七經八脈,便連根本也一併損耗了。唯今之計,只有將骨中所附奇毒刮干,再用藥石行至七經八脈七周天,方可解此奇毒。」


  關羽眼中不由迷惑,華佗既稱得上當世神醫,自當通曉幻術,何況還有藥石相輔,這有什麼難以忍受的?


  華佗似是看透關羽所想,正色道:

  「將軍所傷那塊血骨接連全身經脈。」


  關羽聞得此言不禁打了個寒顫,此時此刻他才聽明白,華佗口中所言乃是龍筋。


  龍筋乃龍之根本,抽筋斷魂,刮龍筋比揭龍鱗要痛上千百倍,而更重要的是:這種深入骨髓錐心蝕骨之痛對於龍族來說根本難以承受。


  關羽咽了口唾沫:

  「那血骨之毒呢?某現在只覺筋骨酥麻,渾身沒有半分氣力。」


  華佗笑道:


  「既是毒,自有解法,將軍勿憂!」


  關羽點了點頭:


  「關某可否飲酒?」


  華佗自然明白關羽的意思,勸道:


  「將軍自然可以飲酒,只是酒雖有麻醉之效,但對於此等痛楚收效甚微,否則老夫便為將軍用麻醉散了。」


  「那華神醫可有什麼好的辦法?」


  華佗略思片刻答道:

  「唯今之計,只有以大環套住將軍手膊,再蒙上將軍雙目,以數人按住將軍以防將軍難以承受阻礙老夫行醫,方為上策。」


  聽華佗這般講,關羽想想便覺好笑,若真如此,日後自己如何御下?不就是刮骨療傷嗎?這有何難?想至此處,不由豪氣頓生,擺手道:


  「華神醫既說某為非常人,非常人當行非常事,何懼哉?若依先生所言,關某甘願魂飛魄散留得世間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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