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勝負高低
眨眼之間,郝昭與黃月英便在對案的丈許之內各展神通,各式攻城器械防禦設施施展開來,對了九種之多,黃月英卻始終難以突破陳倉。
站在身後的天明、天亮看得汗如雨下,但看身處局中的黃月英卻似乎並不太過擔心。
郝昭終於吐出口濁氣道:
「公輸姑娘,昔年先輩們也不過比試了九種之多,而今你我相較九種你依然奈何不了我陳倉,可是分出勝負了?」
黃月英卻似乎不以為然,淡然一笑道:
「巨子,您覺得經過我這等威力的攻城器械,城牆可會出現缺口?」
郝昭仔細回味著方才對陣的器械,黃月英的攻城器械均是破壞性極大的攻城器械,自己雖能抵擋,但終究不可能面面俱到,不由認同道:
「公輸姑娘用此等利器,總會出現一二成的缺口。」
黃月英笑了,郝昭雖然看不到,但卻能清晰的感覺到面紗背後的黃月英笑的很燦爛:
「一二成的缺口,足夠破城了,不是嗎?」
郝昭錯愕地張著嘴,他們比的是攻城器械攻防戰,但黃月英說的卻是攻防戰,可是從黃月英的話中他卻完全無可挑剔。剛要出言反駁,卻見黃月英阻道:
「罷了!此局便作平局吧?」
郝昭本以為黃月英會以小女兒姿態胡攪蠻纏,卻沒想到黃月英竟大出自己意料這般說,不由訝然道:
「那此事當如何作解?」
黃月英笑道:
「不瞞巨子,自當年先祖與墨家巨子一較高低后,便不再醉心於攻城利器的設計,而是設計了許多利民的民用器械。今日阿丑與巨子所較量的都是先祖所遺的舊物,對於攻城防禦,實非阿丑所長。」
郝昭聞言,眉頭皺在一處,攻城器械之決,他雖勝了一籌,但他不能否認自己勝的極險。何況正如黃月英所言,如果真是兩軍對戰,那自己已經輸了,卻想不到這位公輸家的當家人竟會這般說。郝昭知道她必有后話,不由笑道:
「既然姑娘這般說,便請姑娘劃出道來吧。」
黃月英長身而起道:
「既然巨子身處軍中,阿丑自然要與巨子比試一番軍中器械。敢問巨子,可知諸葛卧龍為何兩次伐魏,都兵出隴西走祁山古道?」
郝昭身為墨家巨子,自然極富戰略眼光,全國上下都密切關注隴西之戰,他自然對隴西戰況了解非常,不由回分析道:
「朝廷對於諸葛卧龍兩出祁山亦有爭論,有人說是因為朝廷在隴西根基薄弱,又有蠻族可用;也有人說隴西居高臨下俯視關中,正可與漢中相互配合長軀直入……眾說紛紜,但依昭之見,諸葛卧龍重西輕東,非是為他,而是因為——糧道。」
黃月英聞言微怔,錯愕地看著郝昭,她卻沒想到這位墨家巨子竟有如此見的,會一言切中要害。
正想間,郝昭已經分析道:
「諸葛亮走祁山古道,奔隴西,不正是為借西漢水、嘉陵江漕運糧草嗎?」
黃月英拍了拍手,連連點頭贊道:
「精彩!這確是一個客觀存在的問題,不管諸葛卧龍怎麼想,但不可否認,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蜀道難行,糧草要想運到隴西,若無漕運支撐,只怕整個漢中的糧草都無法支撐蜀國伐魏。」
試問,祁山道地形何其複雜?西邊朝青藏高原過渡,北邊向黃土高原蔓延,南邊向四川盆地傾泄,三大地質帶在祁山交會,可想而知其地形何其錯綜複雜。所謂的通道,也不過是一系列盆地、谷地、山峪和海拔相對比較低的丘陵組成。這種地形,勉強可以行軍,但對運輸輜重糧草來說,簡直可以稱之為是徹頭徹尾的噩夢。依靠這種糧道運送糧草,不僅耗費時間,而且路上消耗巨大,畢竟押運糧草的隊伍也是要吃飯的。
郝昭對黃月英的論調自然認可,但聽得卻有點迷糊了,兩人要比試攻防,不知道黃月英怎麼說起糧道了,不由滿臉疑惑地看著黃月英。
黃月英微微一笑:
「我們便比較一下運糧器械如何?」
郝昭對此並無甚深研習,頗有自知之名道:
「姑娘手中若有良器,不妨拿出來看看,若郝昭能做出來更優的,則姑娘敗如何?」
黃月英極為自負道:
「那阿丑便在巨子面前現丑了!」
說罷,手中光華閃耀,不多時,在案前出現幾個木牛形狀的器械。但見這些木牛方腹曲頭,一腳四足,頭入頷中,舌著於腹。
黃月英解釋道:
「此為木牛,載多而行少,宜可大用,不可小使;特行者數十里,群行者二十里。」
手指其中一頭木牛道:
「人行六尺,牛行四步。載一歲糧,日行二十里,而人不大勞。」
說話間,已驅動木牛,但見那木牛竟自行動了。
天明、天亮看得嘖嘖稱奇,再忍隱不住,不由得走上前去細細打量,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知裡面是怎樣的工藝原理。
這位工匠大家也終於忍不住湊上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觀看,竟看得有些呆了。公輸家竟能造出此等巧奪天工之器,憑此一點真不知要高出自己多少。
黃月英看著郝昭獃滯的模樣,不由道:
「若蜀軍能用此物運糧,何需再走一個祁山道?巨子說,此等器械比之攻城掠地之器強出多少?」
說話間,眼前的木牛已成灰飛。
郝昭眼看著那木牛散盡,抬眼看了眼黃月英道:
「姑娘給我三天時間,若三天之內,郝昭造不出此等器械,自當離開陳倉。」
黃月英笑著點了點頭。
三天後,三匹健馬行在通往漢中的官道上,黃月英一行三人離開了陳倉。但三人似乎情緒並不太好,連一向聒噪的天亮都似乎有些無精打彩。
黃月英看著天明、天亮的樣子突然開口道:
「你們在擔心巨子?」
天明、天亮表情不置可否。
黃月英點了點頭,她實在難以想像,這位墨家巨子是何等執著,想不到三天後竟再見不到三天前那個爽朗漢子了。短短三天,他彷彿蒼老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