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雪玲瓏出世2
對於皮子這種動物,北方地區描述都差不多,狀如黑犬而小,或有貫鼻白線,或沒有,但神秘色彩是一致的,此物很邪乎,屬於靈異動物。老人講,皮子這東西千年黑萬年白,追著二爺爺來的這皮子,就通身炭黑。
二爺爺年齡大了,拖拉著破鞋,跑也拉不開步了,看見井場上停著輛212吉普車,情急之下,拉開車門鑽了進去。留下黑皮子急乎乎的繞著212轉圈。
村裡的人不知誰說了句,長這麼大,頭一回見到皮子,這事邪乎到家了。話音一落,村裡人大都額頭直冒冷汗,因為都聽說過皮子這東西,關於它的故事也很多。
而井隊上的人卻不以為然,他們大都認為不過是個小狗或者是某種野生小動物,這些人可能連黃鼠狼都沒見過,所以見到皮子,除了好奇,倒不害怕。
李局長一見這舉動,火就上來了,罵道,哪來的老叫化子,來這搗亂,那車是他能坐的嗎?還不快把他給我揪下來?
要是平時,這種事張老k准衝到最前面,可張老k經過這一晚上邪乎事,早嚇焉了,眾人見張老k都不去,誰也沒聽招呼。
於副局見狀,要在領導面前表忠心,走過去拉開車門去拽二爺爺。
村裡人雖是為二爺爺討說法而來,但出了這麼大的事,一是有點蒙,二是覺得二爺爺確實有點過了,坐上人家車算怎麼回事?合著這輩子沒坐過車,趁著村裡人撐腰,趕緊上去玩玩?
我爸見於副局戴個眼鏡,雖陰壞有餘,但暴戾不足,想是不會傷害到二爺爺,也由著他去拉二爺爺,拉出來好送二爺爺回家,還省得自己動手。
沒承想二爺爺就是不下車,他雖年老體衰,可畢竟是莊稼把勢,有幾斤干憋勁兒,於副局白白胖胖的還真拉不動他,情急之下,趁二爺單手緊抓方向盤之際,披手奪過了他手中白瓷罐。
二爺爺一見白瓷罐失手,臉色熬白,頓時變的一臉嚴肅,全沒了往日的瘋癲,鄭重的對於副局說,你聽我說,這罐子人命關天,趕緊給我,開車把罐子送走,要不然,今後晌(晚上)這些人都遭橫死,不是鬧著玩的。
於副局哪聽的進去,舉著罐子作勢要摔,二爺爺急忙攔住,告饒說,我下來我下來。說著走下車。
此時吉普車旁己圍了不少人,劉隊長見我二爺爺說的有鼻子有眼,急忙搭茬問,老人家,你知道地底下打到什麼東西了?
二爺爺一本正經的回答了一個字,蟲!
劉隊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問,你是指長蟲嗎?是不是蛇?
二爺爺斬釘截鐵的說,叫蟲!
我一聽二爺爺說地底下是蟲,不禁駭然,蟲這東西,我是第二次聽說,第一次是聽我語文老師講的。
說是1937年我家附近的三里庄,駐進了國軍半個團,雖是個團編製,但在山海關外被打殘了。駐在三里庄,休養生息,修了兩道夾皮牆,就是內外兩道牆,外牆門朝南,內牆門朝北,兩牆間距三丈二,人從南門進去,得繞半圈,繞到內牆北門才能進。夾皮牆上全是槍眼垛子,牆裡牆外如若有敵人,幾梭子下去就能把人打成篩子。
有天來了個外地叫花子,姓丁,不知名字,都叫他丁叫花。因為會治牲口,一來就被國軍抓了壯丁,逃了幾次沒逃出去,也就安心鍘草喂馬了。
恰逢日本鬼子過隊伍,人不多,二百來號,三里庄的國軍自忖不能力敵,決定不去招惹,當時大半槍支還是漢陽造,膛線都磨平了,還有小多半經風侵雨淋,拉不開栓了。怎奈一個副連長喝多了,爬到垛子樓上,那上面蹲著一尊前清時打土匪用的土炮,他裝上車鐧,老土炮和底座是分開的,必須裝車鐧才能用。填了二斤葯,二斤鐵砂,轟隆一炮,把日本人招了來,收拾不了了。
日本人見有夾皮牆不強攻,支起小鋼炮,轟了整整一天,日本炮兵都會算三角函數,打的那叫一個準。丁叫花被彈片擊中,受了重傷,彌留之際,要見團長。
丁叫花死前對團長說了個大秘密,說自己不是叫花子,是個趕蟲的。他倒沒說趕蟲到底是何種行當,只說自己在賀蘭山尋到一頭蟲,這東西在地底下沿著黃河走,他趕了三年,到山東境內,這蟲穿過了黃河底褪了皮,穿一次黃河底,它褪一層皮,也就大一圈。他迤邐把蟲趕到三里庄,那裡地氣薄,準備在那下手,因為蟲一入海就不是蟲了,也不伏他管了,任你通天本事,治不了它。可不巧被抓了壯丁。
他臨死告訴團長,這仗不用打,你找個得力老兵,把一根桃樹枝插在東牆外,與西面榆樹窪和東面的篩子井成一條直線,插好把這符燒了,說著掏出張黃裱符,又說,把這珠子扔到篩子井裡,那井是個地眼子。說完掏出顆血紅的珠子,那珠子里有個人眼不停的在眨,非常嚇人。說完就咽氣了。
圍庄日軍就駐紮在篩子井旁邊。
內中有三里庄的老頭,知道村東篩子井非比尋常。井裡的水不能喝,因為用柴火燒水,三天三夜也燒不開那井裡的水。而且用碗盛上那井水,將銅錢放碗里,據說陽界的水,銅錢就沉了。要是陰界的水,銅錢會漂著,那碗水裡的銅錢卻懸浮在碗中央,沾上那水不是長瘡就是長癩,因此人們用三個大碌碡封住了井口。碌碡就是打麥的石碾子,一個有三四百斤重,三個堵井口,只要挪動一個,另兩個就掉下去堵死井口,但碌碡間是有縫隙的,扔個珠子進去沒問題。
團長見外頭日軍雄雄如虎,也沒好辦法,找了個老成的兵油子,依丁叫花言語,趁著天黑,日本人炮火停了,插枝、燒符、投珠,一路無險。
到了後半夜就聽庄外槍炮聲響,緊接著是撕心裂肺的慘叫,折騰了一夜。
天亮再看時,日軍一個也無,只留下了些槍炮輜重滾在亂草里,三里庄駐軍大喜過望,準備出去清點戰場,不想又遭遇了某游擊隊,人多勢重將輜重洗劫一空。篩子井也沒了,變成了一窪滿是臭泥的泥塘。現在還在,叫篩子塘。人們都說丁叫花的人眼血珠子把地底怪物引出來了,二百多日軍沒打的了它,全死了,而且死不見屍。
三里庄守軍只撿回來一片臉盆大小的蛇鱗。解放后,我語文老師他爹從自家馬槽子後面找到了那片蛇鱗,看著很結實,就一分為三,打磨成了三把鋤頭,凡是這鋤頭鋤過的地,三年不長雜草,而且這鋤頭往水塘里一攪,塘里的魚能嚇得跳出水面一尺來高。周邊村子人人爭著借用,不借看看也行,一時成為奇談。后在破四舊時被沒收,以後不知所蹤。
想起語文老師講的事,才明白過來為什麼二爺爺去插桃樹枝,敢情我二爺爺對趕蟲懂行。
可井場上的人不這麼認為,李局聞聽蟲字,不屑的喝道,屁,他個老叫花子懂個屁,我說老劉,這都是些什麼人,趕緊給我清場,出這麼大事,怎麼還有亂七八糟的人看熱鬧,當是馬戲團啊?
於副局手裡一舉白瓷罐,拿食逗狗一樣朝我二爺爺招呼,來來來,不是要罐子嗎?來來,到我這邊來,來來——
我二爺爺雖是瘋癲,可也是七十開外的年紀了,一臉委屈,乞求道,為大夥好,快給我,不是兒戲。
於副局哪裡肯聽,逗狗一樣步步後退,拿白瓷罐當引子,引誘我二爺爺走出井場。
我爸有些看不下去了,正要說什麼,誰知地上突然躥出個物什,直撲向於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