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林慕蟬出世2
我一時賣弄,從懷裡掏出了鵲玉給他看,這鵲玉起初是齊鬍子藏金絲的那隻鵲,後來被霍殿幾用來賺蘇半山,再後來到我二爺爺手裡,給女學生喝了鵲玉酒,以至於後半生瘋瘋癲癲,再後來又回到魯蝦蟆手裡,魯蝦蟆一死,又到我手裡。
黃金童喜道:「這東西真是救命稻草,先借我用用。」
我搖搖頭,將鵲玉揣起來對他說:「黃大哥,不是兄弟小氣,不肯玉成人,你不知道這鵲玉的副作用。天下男女,還得靠真心,憑這些野狐妖法,早晚要吃虧,知道這事就行,借鵲玉的話,以後再也休提,今天看似解決了大問題,後來也難說落得我二爺爺的下場。」
黃金童見我收起鵲玉,也不再言語,而是笑眯眯的去睡覺了。
第二天我被林慕蟬叫醒,林慕蟬撥弄了一下我頭髮上的露水說:「你瞧瞧你,滿頭露水都睡的著。」
我聽了這話,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暖洋洋的。
大傢伙都醒來以後,楚鳳樓百般催促去造沸水井冰。
我只推脫說:「問題是身處城市,哪裡有井呢?」
我這一句話,難住了眾人,張舒望來了實誠勁,說道:「黃金童精通地脈古學,他應該能找到井。」
黃金童搖搖頭,說道:「這火葉槍的事兒,你們幾個玩吧,我不參與了,我準備下山去看看,找個人多點的地方,趕明兒我去賣早餐去。」
黃金童這一反常態的話,聽得我們大家雲里霧裡,不辨真假,莫不是昨夜和我談話后,頓悟了人生?
張舒望道:「金童,你是夜裡著涼,說胡話么?到手的財不發,去尋那飄渺的。」
黃金童搖頭晃腦拽了幾句詞兒:「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裡扯斷玉鎖,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說罷背起個破書包就往山下走。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好,難道一代賊梟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和魯智深一樣開悟了?
林慕蟬自打見到黃金童,就無好感,所以她不在意,我和張舒望大眼對小眼,楞了好一會,不知如何是好。
楚鳳樓見狀,給我們陪著小心說:這樣吧,我楚某人自個下山找井,找到後上山來通知大家。言罷,楚鳳樓也下山去了。
我正在琢磨黃金童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莫不是我昨晚說起不想和楚鳳樓合作,他故意給楚鳳樓使絆子?按說不會,黃金童要是話裡有話,早給我遞眼色了。
但很快我的思緒被林慕蟬打斷了,楚鳳樓下山後,張舒望林慕蟬和我坐在一塊青石上聊天,林慕蟬打開了話匣子,問我說:「王得鹿,你看過白蛇傳沒?」
我說:「我看過。」這在十歲之前我就看過了,一想起這個,我就想起雪玲瓏,心裡頭冒涼氣。
林慕蟬又問:「要你是許仙,給白娘子喝了雄黃酒現了原形,你害怕嗎?」
我隨便搖了搖頭答道:「不怕。」我心裡在想,兄弟當年被萬蛇圍場,親自和雪玲瓏打過照面,都沒怕,地底下那蟲比白娘子大多了。
林慕蟬好像很高興,繼續說:「如果有個異類,卻心地善良,你會和它做朋友嗎?」
我也沒在意,答道:「我們趕蟲的,就是和異類做朋友,我還有隻白鹽快鼠呢!」一說到白鹽快鼠,我一拍大腿,大叫一聲:「不說還忘了,那老鼠在龜甲百獸囊里怕是餓暈了。」
我一邊給龜甲百獸囊里倒鹽,一邊和林慕蟬聊天。
林慕蟬說:「那你覺得朋友能為朋友保密嗎?」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支應說:「那必須的。」說著,我隨手一摸口袋,失聲說道:「壞了壞了,昨晚黃金童把我鵲玉摸走了!」
張舒望不解什麼意思,望著秋陽,打著盹。
林慕蟬站起來氣呼呼的說:「你壓根就沒聽我說話。」說完氣呼呼的走了。
我一時有些蒙,千算萬算沒算計著,黃金童這衝天賊氣,他不是去找地方賣什麼早餐,而是物色美女去了。
偷我鵲玉我不惱,但在外面做出事來,不好打發,他不知鵲玉的厲害。
我急匆匆往山下跑,已不見了林慕蟬蹤影,反正她一直是來無影去無蹤,我一心想著追上黃金童,可到了繁華街道一看,三街六巷,那裡去尋?只能暗暗叫苦。
一地裡尋不見,我也只好折返回來,張舒望在半截門衛室里看撿來的人之初雜誌,我不禁仰天一嘆,幸虧鵲玉沒叫張舒望知道,要是他和黃金童一起行動,可就麻煩大了。
我無計可施,只得原地等待,坐在樹蔭下,才嗔怪剛才林慕蟬莫名其妙的走了,不過看得出,她不是真生氣,只是聊天沒聊痛快而已,所以我並不擔心。等了好久,昏昏欲睡,我依著樹榦睡著了。
到中午時分,被張舒望叫起來啃了兩個干饅頭。到了下午,遠遠見山下走上兩個人來,卻是楚鳳樓和林慕蟬,楚鳳樓滿臉堆笑,看來是有所斬獲。林慕蟬也不生氣了,好像很興奮,而且手裡提著一串麻雀,用草繩穿著,想來她是用鐵背十三翎抓的。
楚鳳樓走至近前,對我說道:「井,我找到了,咱們即刻下山。」
我推脫道:「不行,我得等黃金童,萬一他出事兒可就麻煩了。」
楚鳳樓道,黃師傅不是不參與這事了嗎?
我沒正面回答。
也不知林慕蟬怎麼找到的楚鳳樓,更不知路上楚鳳樓怎麼忽悠的林慕蟬,總之看得出,林慕蟬是一門心思要伐火葉槍,她最大的心愿可能就是和普通女孩一樣,不說有多大成就,最起碼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把寶全壓在火葉槍上。
但她也不過來求我,只是欲言又止的說道:「我……我沒有家,到處……到處受人欺負,好不容易……遇到……遇到幾個不欺負我的人,我把你們……把你們……當……當家人。」說完雙頰通紅,默默的低著頭,以跛足踢著一個小石塊。
我見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改口對楚鳳樓說:「這事急不得,即便伐了火葉槍,咱們幾個人能把那麼大一棵樹拖下山嗎?」
楚鳳樓倒也不惱,樂呵呵的說道:「那你說咋辦咱咋辦。」
我見這架勢,不去伐火葉槍怕是和林慕蟬交代不過去,權當為了她賭一把,對張舒望說道:「大爺,你還得跑一趟柳樹溝,看看魯蝦蟆那頭紫電絕塵特老死了沒有,沒老死把它牽來。」
魯蝦蟆死後,那驢我就沒餵過,由著它信馬由韁的在柳樹溝瞎折騰,反正那老畜生很是通靈,一般生人進不的身,也不怕它著了道兒,除了我和張舒望,誰也牽不走它。
張舒望聽見老死兩個字,老大不樂意,憤憤道,我這老胳膊老腿,萬一死在路上怎麼辦?還是你們年輕人去吧。
我自覺失言,陪著小心說,大爺,你聽我說,黃金童絕對在外面惹禍了,萬一我回了柳樹溝,黃金童遇到麻煩,可就沒人救應了。
張舒望沒有辦法,看在自己棺材板兒的份上,勉為其難的點點頭,當時就要回柳樹溝,揣了僅有的幾百塊錢,下山坐公交車去了。
兩點鐘的時候,我吩咐楚鳳樓下山買菜,這個時候楚鳳樓對我言聽計從。
山上僅剩下我和林慕蟬,面對面坐著,開始一句言語也沒有,早先林慕蟬的江湖氣質完全是裝出來的,她其實是個很膽小很內向的人,為了生存不得不學各路言語,如今比較熟悉了,反而言語不多了。
我先開口問她:「既然咱們結伴流浪,你有什麼秘密不妨開誠布公的說出來。」
林慕蟬想了想說:「你能接受的怪異極限是什麼?」
我笑笑說:「連黃金童都見過人頭魚,張舒望見過會移形換影的天下第一神偷皮三,反正我們三個,接受能力都挺強。」
林慕蟬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想好了,人總得要融入一個小圈子的,早晚得被你們看穿,其實我對火葉槍興趣並不是很大,但對撲天雕興趣很大,我能證明,我不是個瘸子廢人,到時候你們接不接受我,是你們的事,要不接受我,我就離開這個城市,去西北。」
我安慰她說:「你說的哪裡話?沒聽江湖上有句話嘛,江南不留江北留,江南江北都不留,黃河兩岸過春秋,人總會遇到知己的。」
林慕蟬憂心忡忡的說:「哎,但願吧,不抱太大希望。」
說的我也無話可接。我們兩個就這麼默默的坐在石頭上,靜靜的等有人回來,她彷彿在猜我在想什麼,我也在猜她在想什麼。
四點來鍾,楚鳳樓買了一大堆菜回來,有嫩雞鮮魚之類,回到駐地也不用我吩咐,自己找了三塊石頭壘了個簡易的灶,將張舒望帶來的鐵鍋支上,山上有個廢棄的水池子,滿滿一池子的雨水,就地取了些水做飯。
夜幕初沉的時候,楚鳳樓把菜燒好了,滿滿擺了一石板,招呼我和林慕蟬吃飯,我說道:「你們先吃吧。」
林慕蟬坐在一塊石頭上正想心事,也沒有吃飯的意思。楚鳳樓見招呼不動,自己開了瓶酒,獨自吃了起來。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