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何半仙上山
一切都像黃金童預料的那樣,何半仙還不曾露面,就支使林慕蟬上山了。林慕蟬並不是兩天兩夜完全沒有合眼,柳向晚和黃金童交替值班時,總會有漏洞,一旦沒有人看著林慕蟬,她就在電腦前眯一會,人都不是鐵打的,這種事情不是意志力能夠扛下來的。
就在二十六日早晨四點,林慕蟬實在熬不住了,黃金童和柳向晚一左一右,坐在林慕蟬旁邊,也兀自上下眼皮打架,但他倆知道,越是最後一天越不能讓林慕蟬睡覺,這個時候,即便睡十分鐘,都是深度睡眠,非常管用。
到五點鐘時,黃金童給林慕蟬倒了一杯水,裡面放了三瓶安神補腦液。林慕蟬喝了水以後,十分困頓,眼皮幾乎睜不開了,黃金童和柳向晚左晃她一下,右晃她一下,不讓她睡覺,林慕蟬車扯著東北口音,胡言亂語,神智已不是很清醒,說什麼看見了星星,求你們,讓我睡一會,哪怕兩分鐘,二十秒,二十秒也行……
就在六點時,林慕蟬忽然不胡言亂語了,站起來,踉踉蹌蹌往外走,柳向晚問她話,她也不回答,目光獃滯,一看就知道是再次被控制。
從校外網吧到豹伏山大約有三里地,林慕蟬拖著疲憊的雙腿,吃力往前掙扎,期間跌倒了好幾次,所賴柳向晚一路攙扶著她,他們一行三人轉過山口來時,我正在那給山墜子訓話,告訴它不到萬不得已,別再樹都督旗,招些沒用的狗來,死傷無辜性命,何半仙一上山,看我打手勢,手勢一落,第一時間盯上他,讓他大笑不止。
此時三人一同上得山來,我看時,柳向晚的頭髮亂蓬蓬的,胡亂用個皮筋扎著,一雙熊貓眼,熬夜都熬黑了,衣衫不整,胸前還有吃飯掉落的菜湯污漬,看來這兩天貓在網吧里,也沒少受罪。
黃金童鬍子拉碴,渾身煙油子味,就連柳向晚身上也被熏得煙味濃重。
林慕蟬上山,走在最前面,本就蓬頭垢面,此時更是一副邋遢相,且目光獃滯,徑自沖我走來,走到我面前,怒目相視,我知道這不是林慕蟬本心,突然呼啦一聲,她將自己背部的翅膀彈了開來,這是要一飛衝天,伺機攻擊我們。
可就在彈開的一瞬間,林慕蟬雙眼一閉,兩腿一軟,撲到在地上呼呼睡去。
若是林慕蟬不著急彈開翅膀,或許還能堅持個把小時不睡覺,彈開翅膀對她來說,是消耗很大體力的,所以在彈開翅膀的瞬間,她實在支撐不住了,暈倒在地,呼呼睡去。
我和柳向晚慌忙上前,試著將林慕蟬的藍翼收捲起來,結果發現林慕蟬那薄膜一樣的翅膀,十分堅韌,根本無法被他人捲起來,除非自己收起。
柳向晚雖說見過林慕蟬的翅膀,卻從沒摸過,此時摸著林慕蟬藍色的膜翼,如同欣賞一幅稀世古畫,即驚訝又興奮,感嘆造物之奇。
黃金童也忍不住過來摸了摸,那膜翼總體呈鐮刀狀,十分好看,手摸上去冰涼似雪,指頭觸碰到的時候,會有微微的電火花在指間跳動。
大家驚嘆一番,將林慕蟬抬到我的草墊子上,用我的破毯子蓋住她的身子,任由藍翼攤鋪在地面上,延伸七八米開外。
豹伏山原本無名,雖說是座城郊小山,原先也有個小水泥廠,卻人跡罕至,很少有人上來,因此我們不必擔心林慕蟬破相。
柳向晚和黃金童,沒有吃早飯,看見草墊子旁邊砂鍋中,還有半鍋麵條,兩人抄起碗來就吃。我擔憂的對黃金童說道,萬一何半仙知道林慕蟬已經累挺,不上山了怎麼辦?
黃金童道,不可能,何半仙多大的名頭?文若山稍微一打聽,就把他前前後後事都打聽出來了,說明此人成名日久,即便使些下三濫手段,也不至於爽約,人家既然敢來找你麻煩,就不會指望控制林慕蟬和你斗,放心好了,這只是何半仙的探路信黃石,控制了林慕蟬,看看你反應,掌握下你有多大道行。今天指定能上山來。
黃金童話音剛落,山口處轉進一個人來,只此一人。
我立即緊張起來,柳向晚一見山口來人,一口麵條嗆著了,不住的咳嗽。
我急忙站起身來,迎了上去,細細打量來人,此人穿一身灰色中山裝,腳下是油光錚亮一雙皮鞋,看樣貌,年齡在七十歲開外,卻鶴髮童顏,紅光滿面,手中拄著一根拐棍,一把銀髯飄灑胸前,雙目炯炯有神,頭髮花白,腳步健朗。
我迎上去問道,您老可是何半仙?
那老者操著浙江口音說道,我就是,約期已到,上山來會會王先生,你可是王先生?
我說道,我就是王得鹿。
何半仙道,果然是少年英敏啊,不過你怎麼和李子豪李先生結下這麼大仇恨?
我把鵲玉的事情前前後後一說,足足講了十幾分鐘。何半仙聽著,連連點首。我說完以後,問道,何老先生你聽明白了?本來是場誤會,我現在正著手解決,要不請你轉告李自豪,給我些時間,容我解了鵲玉之毒,咱們雙方何必拿刀動杖的?
何半仙捋著胸前銀髯說道,原來事出有因啊,也難怪也難怪。我可以在李先生面前說和說和,冤家宜解不宜結,這種事沒有必要要人命嘛,我看我還能幫你解鵲玉之毒,不過,你得幫我個小忙?
我心道,何半仙說話如此客氣,實出意外,三言兩語就能將我和李子豪冰釋?莫不是話裡有話吧?幫個小忙?幫什麼小忙?莫不是要我項上人頭作藥引子?
但我表面還是客氣說道,可以,您說。
何半仙若有所圖的問道:聽李先生說你是趕蟲人?你可認識魯蝦蟆?
我聞言,大喜,心想這是何半仙要和我攀親戚呀,早年肯定和魯蝦蟆認識,沒準是故人,我一說出師承來,今天就只剩把酒言歡的事了。
我一心想罷了這場爭鬥,喜道:我師父正是魯蝦蟆。
何半仙臉色忽然大變,厲聲說道:怎麼?你是魯蝦蟆的徒弟?
我情知不對,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此時硬著頭皮應道,對,正是。
何半仙強壓心頭怒火,對我說道:本來呢,鵲玉這件事情錯不在你,即便在你,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解了鵲玉之毒也就罷了,用不著殺人戮命,我可以和李先生求個情,可你既然是魯蝦蟆的徒弟,我卻不得不和你見個真招,我小老兒沒什麼大本事,殺個人平個山,想來這把老骨頭還能應付的來。
我吃驚不小,納悶為什麼一提魯蝦蟆,這何半仙反倒要起殺心,因此問道,老先生,我師父久居魯北,不常外出,不曾得罪你吧?
何半仙捏著鬍鬚說道,我和魯三星有不共戴天之仇,這麼多年來苦苦尋覓,沒有音訊,他現在何地?
我說道,老先生,我先師已經作古了,快一周年了。
何半仙很是驚訝,但明顯如釋重負,說道,什麼?已經死了?
緊接著又頗為後悔,頓足捶胸,自言自語道:恨不能手刃此賊。
何半仙厲聲問我道,你師父這麼多年來一直住在什麼地方?
我說,一直在杜家台柳樹溝。
何半仙作恍然大悟狀,又問,你師父臨終前可曾給你交代過什麼寶貝?
我一聽,心道壞了,我身上鮫綃大氅、金玉輕薄衫、鹿骨刀、打獸龍筋、崑崙石絲褲、涉水蜘蛛鞋,其中可能有幾件是這個何半仙的,這是要賬來了。轉念一想,不如實話實說,反正早晚開打。
因此將魯蝦蟆留與我的寶物,一一與他說知,說完以後,何半仙將信將疑,問我道:就沒別的東西了?
我一拍身上衣服,說道,就這些了,全在身上。
何半仙捻著自己銀髯,若有所思,想問我些什麼,又不敢問的樣子,只說道:你所說的都是實話?
我點點頭道,句句屬實。
繼而我反問何半仙說,老先生,我一直在回答你問題,你現在得回答我幾個問題,第一件,你和我師父有什麼過結嗎?
何半仙道,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我無奈的攤攤手說,是真不知道,我連您大名都是現打聽出來的。
何半仙道,也好,我得叫你死個明白,你師父魯蝦蟆在七十年代,夥同一個瘋老頭過北邙山,盜走我一件寶物,到現在我沒找回。
何半仙說著話,觀察我表情,暗三門江湖中人,善於察言觀色,所謂定睛則有,轉睛則無。見我一臉懵懂狀,才心下釋然,確定我真不知道這件事。
我心想,這句話對上號了,魯蝦蟆和我二爺爺當年去昆崙山尋找雪玲瓏,經過北邙,可能我師父一時技癢,趕了人家一頭奇蟲,可我從沒聽師父說起過。
這個何半仙,這麼多年來可能一直在找魯蝦蟆,年齡這麼大了,不可能為錢給李子豪當殺手,肯定是聽說有人花錢僱人殺個趕蟲的,一聽趕蟲二字,分外眼紅,這才接受這樁事,目的並不是單純為了替李子豪殺人,主要是想從趕蟲人之口,打聽魯蝦蟆消息,不想一問之下,竟問到了魯蝦蟆的徒弟。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我說道:我第二個問題是……
何半仙擺擺手打斷說:你能死個明白就行了,不必再問。
說著話掏出一隻毛筆來,黃金童立即警覺道:老頭,別在山上亂寫亂畫,注意素質啊。
黃金童話音一落,用手一拍生鐵孩,生鐵孩一個健步衝來,照何半仙就打。
我一見架勢,沒什麼好說的,先下手為強,打了一個響指,山墜子立即盯向何半仙。
柳向晚抱著手中雄吞吐獸,幾個箭步上前,沖何半仙就是一口大風。
然而與此同時,何半仙腳下金光四射,那分明是一個閃著金光的「囤」字。金光起處,直接形成了一道光牆。致使生鐵孩鐵拳受阻,吞吐獸大風無傷,兼又金光耀眼,刺的山墜子低頭不能直視何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