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驚門遁
當夜回歸羊角坎村,月已西沉,一進村,村裡的狗不停的叫,山墜子跟在驢車後面,雙眉上的兩個黃點略微往眉心一聚,那是山墜子皺眉,村中所有的狗立即不叫了,鴉雀無聲。
我們回到韋綠的小學校,韋綠哭哭啼啼,說是師父不理自己了,順便把自己男友給帶走了。
我一聽才知道,原來韋綠的花痴病症比我想象的嚴重,她一直以為自己亡故的男友住在師父的罈子里,天天給師父做飯,還領著一份工資,要存錢娶她,她男友最擅長做西紅柿炒雞蛋,師父都誇過。
眾人不禁憐嘆,韋綠生活在臆想與現實之間,除了給學生上課腦子能正常點,其餘時間大多處在半臆想狀態。她男友早已去世,罈子師父只是從她口中聽說,從未見其男友。
我將黃金童和韋綠拉到小操場的一株老槐樹下,對黃金童說道:金童哥,和韋綠結婚,可是在罈子大師面前許下的,你可不能出爾反爾。
黃金童趾高氣昂的說:我能那麼沒品,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又對韋綠說道:姐,你嫁給黃金童有什麼心理負擔嗎?
韋綠早已眼神迷離,痴症迸發,一下子撲在了黃金童懷裡,說道:我們今晚就入洞房。
我向黃金童勸道:大哥,還是先領結婚證為好吧?
黃金童裝模作樣道:大丈夫處世,哪有那麼多繁文縟節。飄蓬江湖,兒狼虎豹,豈容一紙束縛?
實際上黃金童早就憋壞了,當下扛起韋綠就進了窯洞,在寫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黑板下,盡展人間春色。
這一夜黃金童和韋綠在黑板下,正是春點杏桃紅綻蕊,風欺楊柳綠翻腰。當夜浮浪之音不絕於耳,桌椅撞擊之聲響徹半夜,韋綠嬌吟粗喘之氣,穿牆越戶,可沖牛斗。有那麼幾聲,叫的如殺豬一般。久旱逢甘霖,一如錢塘大潮,翻天蹈海。
晚上張舒望在另一間教室中安放鋪蓋,根本就沒有睡著,頻頻起來,往韋綠那間教室張望。不住的吞咽口水,臨淵羨魚,望梅止渴。
柳向晚也沒大睡著,被那聲音搞得心思迷亂,但礙於淑女形象,不敢出來聽。
黃金童和韋綠一夜未睡,那晚韋綠雲飛興遠之時撕碎了一床被褥,可見二人激情之處,摧枯拉朽。
我只迷瞪了幾個小時。清晨起來。黃金童和韋綠狼狽不堪,韋綠出門時只能扶著牆走,黃金童因為早年吃過土丹,氣力尚可,但走路時也一拐一拐的。
我見韋綠出門,叫住她說:我們拔了蜃蛤要將你帶走,你得早作安排。
好在韋綠和黃金童一夜雨露春風,性情大好,花痴之症明顯減輕,說道:我去哪沒有問題,只苦了這些孩子們?
柳向晚正好也從教室中出來,我招手將她叫住,對她說道:向晚,你們啊不,咱們學校,有支教的組織嗎?有合適的人選嗎?
柳向晚說有。
我說,那你趕緊聯繫一下,這個地方需要一個支教老師,等新老師來了,咱們才能走。
柳向晚點點頭,說這事手到擒來,她有好幾個學姐在學校周邊過著校飄生活,名曰考研或公考,實則整日無所事事,除了玩遊戲就是看電影,別說是招一個支教老師來,就是組建個高中都綽綽有餘。
原來校飄之由來,本就是一幫畢業生,面對社會繁雜艱辛,不知如何下腳,生活迷茫沒有方向,一旦有人邀請支教,有相當一部分校飄是很感興趣的,因為可以以非常高尚的名義,躲避塵世一段時間,還可以給自己增添人生格調。
不到一個小時,柳向晚還真就聯繫到了一個學姐,聲稱可以來看看,當即柳向晚就用手機給她訂了機票。
韋綠沒有精力再上課了,自己裹著羽絨服躺在教室後面睡覺,黃金童也緊挨著她席地裹著軍大衣睡覺,任由教室中朗朗書聲。
由柳向晚代課一天,柳向晚雖然很討厭韋綠,卻比較喜歡小孩,如果不是身中鵲玉之毒,不得不離開此地,她是最合適的代課老師。
我翻開昨夜從罈子大師那裡印拓的黃表紙,將其分成三冊裝訂,一冊是我的《驚門遁》,另外兩冊,分別是柳向晚的《狐術:冷艷迷蹤》和張舒望的《黃風御劍》。
課間我交給柳向晚的時候,她尷尬的笑笑,拿起來裝在自己的隨身背包里,對這種奇怪的法門,柳向晚極度謹慎,不肯輕易入門。
張舒望拿著黃風御劍,卻顯得很興奮,按說人年齡大了,喜平淡不尚奇異,可張舒望面對這本奇術,憧憬遠大,大有少年疾風飛瀑的架勢,用張舒望的話說,也知少年登科好,怎奈龍頭屬老成。造物者讓你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推脫不得,比如齊白石四十歲學畫,肯德基山德士上校六十六歲才用一百零五美元創業,姜子牙八十歲遇文王……
我拿起裝訂好的驚門遁,裹了大衣蹲在大槐樹地下細細觀看,此術盡言隱蹤潛跡之妙,就是你看的見別人,別人看不見你,分為兩大板塊,第一是隱身符咒法,第二是隨形幻障法。
翻了幾頁才發現,這東西上手容易,想學的高深卻很難很難。我不急於研究高深的內容,只關注第一篇,隱身符咒法,雖然運用起來極其麻煩,也不方便,卻容易學習。
我的目的是拔蜃蛤,沒曾想在此方面有多大的造詣,我是趕蟲人,要干一行愛一行,學習此術,可能對趕蟲大有幫助,畢竟學成后,誰也看不見我,可以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一天下來,我把隱身符咒法通讀一邊,幾個要點大體理解。當下從百寶囊中掏出硃砂筆和黃表紙,照貓畫虎,學畫隱身符,書上說的很清楚,先燒告天表,然後畫符,什麼時候點好符中最後一筆,念動咒語后,人眼看不見那符了,就算練成了,此符能支撐一兩個小時的時間,貼在自己身上,念著口訣就可以隨便走動了。屆時誰也看不見我。
但是此術內中乾坤甚大,告天表和符文不能相差毫釐,念咒之頓挫陰陽也要合轍,很難駕馭。
當天從白天到晚間畫了四五百頁,均不成功。我一時氣急敗壞,見誰沖誰撒氣。柳向晚給我端面來,我正要不耐煩,心頭卻一震蕩漾,鵲玉不允許我對她發怒,心間一暖,好歹算是平和了心氣。
第二天再練,沒報多大希望,因此也沒十分懊惱,足足畫了千餘張,直到黃表紙用盡了。
第三天,黃金童和韋綠去鎮上給我買黃表紙,我盯著驚門遁出神,獃獃的看了一天,好似有些收穫。
黃金童與韋綠如膠似漆,韋綠一旦有黃金童陪伴,污言穢語少了許多,但那種蒜瓣子話還會時不時冒出來,正常人接不住。
晚上黃韋二人手挽著手回到小學校,黃金童眉宇春色,韋綠楊柳東風。兩人依依我我,你儂我儂,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羨殺仙人。正是王八看綠豆,瘸驢找瞎馬。
我叫住韋綠說話,韋綠一邊和我說話,一邊倚在黃金童肩頭,那份纏綿軟嫩,看的柳向晚直起雞皮疙瘩,不忍直視,直對韋綠翻白眼。
我問韋綠說,你罈子師父說,學了驚門遁可以拔蜃蛤,到底怎麼操作才行呢?
韋綠說,前年的時候,我騎著駱駝去找師父,遠遠的看到了北星樓,就被迷進去了,裡面可好了,好多帥哥,進去后根本不想出來,可我憋著一泡尿呢,總也找不到廁所,總不能當著帥哥面撒尿吧?我一陣黃風裹身,卷了出來,這才知道自己被迷。自此北星樓再沒敢迷我,張出蜃景來,見我騎著駱駝遠遠走來就收了法相,不敢和我對當面。
我師父說,進了北星樓能出來的,也就我一個人,我們家這黃風攝術,出入無擋,北星樓框不住我家這個道門兒,蜃蛤自覺輸人一技,見了我氣不壯,也就不敢迷我了。
師父還說蜃蛤為物,禍患世間,不知迷死了多少行人。我就說要去拔蜃蛤,可師父說,我當初只是僥倖逃脫,要不是那泡尿的話,也就在蜃蛤里被敲了腦殼推磨了,想拔蜃蛤得學隱蹤潛跡之術,隱了身進如蜃樓,它便迷不住隱身人,然後毀掉裡面的什麼磨盤,堵了什麼水眼,蜃蛤就算死絕,外面的人才能將蜃蛤挖出來撬開,裡面的隱身人才能得以出來。我師父當初就這麼一說,具體也沒教我。
我心道,夠了,有韋綠口中的這些信息,我就能拔了蜃蛤。關鍵是得先學會隱身符咒,這玩意太難了。
第四天,我畫到八百多張的時候,那符忽然若隱若現,放佛霧化了一般,但眨眼間即恢復原形。
我大喜過望,此後畫的符咒大多能夠若隱若現一陣,又畫了一天,終於畫出了一張完全看不見的符咒,在掌心拖著,摸其有物,視其無形,我欣喜若狂。
因為學生還在上課,我不敢貼在自己身上,萬一嚇著孩子,不是鬧著玩的。
只待晚上,我畫好一張隱身符,招呼眾人出來看,將符貼子自己腮幫子上,眾人一見,嚇得四仰八叉,連黃金童都道:太恐怖了。
原來,我貼上那符以後,頭沒了,只有身子在手舞足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