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失傳秘術:趕蟲師> 第二百五十五章江湖闖啃

第二百五十五章江湖闖啃

  我拉著張舒望跌跌撞撞跑向一條山間盤山公路,來的時候我們是沿著那公路來的,希望能搭上一輛車。紫電絕塵特雖然快,但白天騎起來過於扎眼,不如坐車方便,張舒望的意思是直撲五柳河,先找張老道,談好價格再去取錢也不遲,張舒望印象中的張老道一直窮困潦倒,好吃懶做,見錢眼開,這種事只要價碼合適,沒有請不動。


  張舒望身上帶著幾百塊貼己錢,坐車的錢我們是夠了,我們在南,五柳河在北,鄉間公路計程車不好招呼,好在鄉間長途中巴不少,我掏出地圖來看了看,認準一輛城際中巴車,招手示意停了下來。我穿著古怪,又渾身髒兮兮的,一看就是流浪人員,張舒望稍微好些,故此走在前頭交錢,順便把我招呼上去。


  我一上車司機臉色就不大好看,厭煩之情溢了一臉,撇著大嘴沖我嚷嚷:沒座沒座啊,走廊蹲著去,別把地墊弄髒了,買票買票。


  張舒望趕緊點頭哈腰,加倍陪著小心,不敢得罪,維諾說道:我這就買票買票。


  司機極其不耐煩的道:買到哪?


  張舒望說了句浪蕩江湖的話:你車到哪我們買到哪。


  司機不耐煩道:行了行了,倆人一百六。


  其實以我為數不多的生活經驗,這次打車進縣城,費用最多也不過是三二十塊錢,向我們要了一百六,明顯訛人,但林慕蟬性命攸關,這些小事計較不得。


  車開起來以後,我和張舒望在過道里隨隨便便蹲下,卻發現,我所坐的過道位置座位上,竟坐著一個傻子,哈喇子像拔絲地瓜一樣拉成一條細線,正在往懷裡滴答,他身上比我還臟,惡臭撲鼻。我不禁一陣噁心,雖然我身上也很臟,但那是風霜之塵,不關污穢。那傻子嚴重污染車內環境,司機竟然視而不見,傻子上車時,司機肯定是知道的,而且司機操作台前有好幾個攝像頭視頻,一準能看得見,但司機視若無睹。


  我還發現傻子的怪異之處,那就是手指細嫩,皮膚白皙,一看就知養尊處優,再看我的手,風霜龜裂,如松樹皮一般,我就起了三分疑心。


  車子開動以後,傻子另一側座位上一個中年男子,就開始故意挑逗傻子,戲謔的問他一些問題,傻子則傻傻的回答,引人發笑,我心裡暗暗覺得這兩個人有些怪異。


  後面張舒望則捅了捅我,說道:得鹿,咱們往前坐坐。


  我和張舒望就往前走了兩步,重新坐在過道之中,張舒望壓低聲音對我說道:得鹿,這是江湖吃闖啃飯的。


  我心間豁然明了,我說怎麼覺得這兩個人彆扭,原來是江湖騙子。不用多問,下一步那傻子肯定要喝飲料,飲料蓋上一定能中大獎,肯定會站出另一個人來,用一種誰也沒見過的外幣換傻子的中獎瓶蓋,隨即下車。然後傻子攥著一疊子號稱英鎊的外幣說那不是錢,他不要,這個時候又有兩個托用很便宜的價格上來換傻子的外幣,比如一百塊人民幣換一百英鎊,還有個托站出來說不能矇騙傻子,傻子這虧吃大了。這時車內想賺傻子便宜的人更是趨之若鶩,自己找倒霉,紛紛過來換傻子外幣,換個差不多以後一票人等全部下車,車內換過外幣的人才會發現手中原來是秘魯幣,而且是人家秘魯國早已作廢的錢幣,只不過錢幣上印著維多利亞女王而已。


  這一行在解放前叫作闖啃,那時候用傻子的少,用小孩的居多。用小孩的調侃叫作:怎科子。多用十一二歲的小孩,拿著一個信封,在街頭晃蕩,專找那些長衫衣冠客。與小孩擦肩而過時,小孩問一句,能幫我看看這是什麼信嗎?

  不駐足什麼事沒有,此時如果駐足搭言,基本已經被騙了一半,那信封上寫著極其體面的小行書。貼著兩毛五的郵票,那可是大洋兩毛五,殆非今日物價。如果此人替小孩拆開信來看,就已經被騙七八分了。信中言明,承上海某君託買東北山參四隻,今已夠得,隨信寄去,還附有一張二十四塊大洋的發票,另有一個小紙包,裡面包著細細的四根野山參,凡野山參比芹菜粗的基本已是六品葉了,凡品更細,故而信內能夠裝下。


  這時一般人就動心了,那個時候人蔘沒有林下參,都是野生,實乃硬通貨,寄信主人花了二十四塊光洋購得,到哪家藥店扔著買,不得給個十七八塊大洋。


  貪小便宜之心上來就壞了,看信之人一定動問這信是哪裡來的,小孩就說是這裡撿的。看信之人憑欺小孩年幼不經世事,就對他說:你小孩子家家的,要信做什麼,給你兩毛錢,買果子吃去。


  小孩就說:我還得帶給我爸爸看看呢,兩毛太少,非得給我八塊大洋不可。


  一番扭鬧,討價還價之後,五元成交,看信人滿心以為自己賺了十幾塊大洋的便宜,那時候兩塊光洋點一桌魚翅席。結果到藥店一看,四根香菜根兒,方知上當。


  這吃闖啃飯的卻不是這小孩,乃是小孩幕後師父,這一行當收徒不用舉薦,都是師找徒,專門尋摸那些在家不聽說,不聽道,學買賣受不了規矩,當徒弟受不住管束,背著家裡、背著鋪子偷偷跑出來的半大小子。油嘴滑舌,好吃懶做,闖啃師父先帶著吃幾頓好的,辦身體面衣裳,久而久之拉出去闖啃,得了錢,師父拿大頭,到最後讓小孩染上大煙癮,用個一兩年就將這小孩遠遠丟開,因為這行小孩長大了就不值錢了。小孩年齡一大自己闖啃下不來杵,不夠嚼用,家也回不去,親也投不著,往往餓死街頭。師父則遠赴他鄉外阜另覓徒弟去了。


  這叫闖啃,是腥棚的生意,專門騙人,但也是起自被騙之人的貪心,厚道人就很少上當。到了近幾年,闖啃手段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花樣百出,但整體架構還是用的老年間那一套,就是利用人的貪心,想騙看似不如自己精明的人,比如小孩或者傻子,但往往自己被騙。


  果不其然,傻子掏出了飲料,旁邊那托就取笑道:吆,你還有錢買飲料?

  傻子含糊不清的說:老……老闆給的。


  那托就說:行啊,老闆待遇不錯,你給老闆幹啥活呀?


  傻子就說道:推……推沙子。


  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下去,引得全車人發笑,最後一定發現傻子手中中獎的瓶蓋。我心裡很急躁,林慕蟬昏迷不醒本不想管這事,可是轉念一琢磨,人在江湖飄,需要一些福運,傳說做好事多了,運氣就會好,權當給林慕蟬積點福運,這事我得管管。


  我小聲問張舒望道:哪個是闖啃的頭兒?

  張舒望掃視全車,盯住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人說道:就是他。


  我一看那人,梳著領袖頭,肥鼻大耳,一身富態,看上去人畜無害,他是負責鎮粘子的,如果車內有人對騙局提出質疑,他會以和事佬的身份規勸那人少管閑事,起到鎮場的作用。


  我站起身來對其一抱拳說道:老合辛苦,兄弟攢兒亮,朋友念攢子響兒,這輪子兄弟橫了。走遍了天下路,交遍了天下友,祖師爺留下這碗飯,天下你都吃遍?你吃一片,我吃一線兒,留一條線我們用吧。人不親藝親,一碗飯大家吃。


  這話一出,傻子拿著飲料瓶愣了,他本是個正常人假裝做傻子。旁邊戲謔他的托兒也楞在當場,合車之人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以為又出了一個瘋子。江湖春點我會的不多,但說的也算明白,攢兒亮是說我心裡明白你們的勾當,朋友念攢子響兒,念攢子是指傻子,意思是朋友你傻子使得好,這輪子兄弟橫了,是說這輛車我要下手。剩下的就是客氣話了,暗三門行話叫『貼身靠』,商量商量給我讓個道,不要讓大家受騙。


  留著領袖頭的那個闖啃當家人大驚失色,站起身來,一拱手,說了句:老合辛苦。上下打量著我,始終沒看出我是幹什麼的,聽我的詞兒硬不像闖啃同行,說道:朋友是老榮?


  老榮就是小綹,亦即小偷。如果我江湖春點學的全,我就給他解釋解釋老鼠搬家,因為春點不力,解釋不了,當下我點頭應承,你認為我是老榮就是老榮吧,只要擋住你下手就行。


  其實這個當家人只要站起身來回話,就算破了相了,要嘛我們開打,要嘛對方下車,即便我真的是老榮,這趟買賣仍然誰也做不成。


  那當家人見我承認,說話又硬氣,又說道:上有天羅,下有地網,條子戳,青子青,想要扯活?休生妄想。


  這幾句話闖啃當家人也說的十分硬氣,那意思,不行咱們就動刀開打,讓出這條路,是不可能的。


  我見他還真犟,說道:既然朋友要破盤,沒說的,亮青子擋風!土了你的點。


  破盤就是談不攏的意思,青子就是刀,亮青子擋風,就是開打的意思,吐了你點,就是掛了你的意思


  說話間我撩開鮫綃大氅,露出鹿骨刀來,露出這刀只是為了嚇唬人,不能用鹿骨刀下手,出了人命不是鬧著玩的,其實我另一隻手早就摸進了龜甲百獸囊中,攥住了從芒核桃。


  那當家人,回頭對自己的幾個弟兄說道:躥了轟子了。輪子盤頭,各抄傢伙,一起鞭托,鞭虎擋風。


  一般干這行的,身上都帶著硬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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