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生離死別
我的願望並沒有那麽輕易的實現，我終究還是清醒了過來， 我在病床上坐起。
“你醒了，渴嗎？要不要喝點水？”戎璟上前關切。
這種關鍵時刻他竟然守在我身邊，難道就不害怕海爺會發現嗎？
“莎姐呢？”我的聲音嗓啞幹涸。
戎璟沒回答我的問題，他遞了杯水放在我麵前，“你的喉嚨太幹了，先喝點水吧。”
我沒動，“莎姐呢？她在哪裏？她沒有去世對不對？她是不是還活著？”
我顫抖的抓住他的手臂，期盼的目光望著他，顫顫巍巍，我太害怕了，害怕自己會得到不好的答案，我多麽希望能夠得到他肯定的答案。
“荀戈，她去世了。”戎璟緊緊的握著我的手，緩緩開口。
如刀割的痛劃過全身，我推開他，打翻了他手中的杯子，“不會的，她才不會去世，她的一切才剛剛開始，她還有園園呢，她怎麽會舍得離開呢？”
“荀戈，”戎璟將我抱進懷中，“她離開了，你麵對現實吧。”
“我要見她。”我縮在戎璟的懷裏，淚水漣漣，“戎璟我想見她，告訴我她在哪裏好嗎？”
戎璟最終同意了帶我去見王莎莎，要求是他要陪著我一起。在戎璟的陪伴下，我到了太平間。冰冷陰暗的房間裏，王莎莎全無血色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她臉上的傷已經被處理過。
如果不去在意她的了無生機，她就像是睡著一般。
“莎姐，”我淚如雨下，趴在她旁邊，哭得無法自以。
她幫助過我很多次，她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我的唯一的女性朋友。 曾經除了黎川以外隻有她會幫我。我們相約好一起好好生活，她明明說好重新開始的，可是一切都沒有了。
如今她一動不動的躺在我的麵前，不再聽我的呼喚，不再對我露出笑容，也不會再讓我堅持努力。
“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莎姐，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了好嗎？快起來，我們還要去看園園呢。”我抹了抹淚，不願去麵對現實的拉著她的身體，想要將她拉坐起來。
可是我拉不動她，她一點都不配合，她根本就不理會我。
我越發的失去理智，索性直接拽著她，她終於動了動，我更加急切，想更加用力，而下一秒我已經被戎璟從身後抱住，他製止了我近乎瘋狂的動作，他將我擁在他懷裏，輕聲的安撫著我。
“噓。沒事了，已經沒事，我還在。荀戈，乖，不鬧。”
他像是哄小孩般哄著我，溫柔的耐心的， 一聲又一聲，一遍又一遍，我仍舊哭泣著，直至我哭累了，喉嚨疼的發不出聲音，再也流不出眼淚。
戎璟將我打橫抱起，走回病房，他將我放在床上，用手溫暖著我早已冰涼的腳，為我蓋好被子，為我倒了杯水吹涼後喂我喝下，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反抗。
“餓嗎？”他又問。
我抬臉看他，他的眼眸裏布滿了血絲，臉頰上也有些胡碴，原來他也這麽的狼狽嗎？我太執著於自己的悲傷，以至於都忘了他也守了我一夜。
“你長胡子了。”我伸手摸著他的下巴，微微的紮手。
“是啊， ”他握著我的手放在嘴邊親吻，他埋著頭，我盡然能感覺到他微微的顫抖。
“戎璟？”我輕喚。
他聲音低沉，“小不點，我害怕了。”
“害怕什麽？”我不解，我想去捧他的臉，我想看他的表情。
戎璟又握住我的另一隻手，掩麵，“我害怕失去你。”
許久他的聲音透過指縫傳來，他的呼吸氣息撲在我的手指上，他說這話時的小心翼翼讓我聽了竟然覺得心疼。
他竟然會害怕。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他無所不能，而現在他在我麵前毫無保留的展示著他的脆弱。
我坐直身體，抽回手，將他抱在懷中，“我也害怕，害怕離開你。”
“小不點。”
“恩？”
他沒有說話，隻是收緊了放在我腰間的手，很緊很緊。
我們彼此都經曆著曾經沒有經曆過的事情， 我們的心都嚐試了痛苦，我們緊緊依偎著，互相支持取暖。
吃完午餐我的情緒好了些許，後續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戎璟派了徐俊來照顧我，他接著去處理後麵的瑣事。
我很擔心海爺會不會發現我又回到了戎璟的身邊，徐俊安慰我，“有戎少在，他有分寸的。”
因為這句話我心裏踏實了許多。
“徐俊，我想去看看園園。”我所在的醫院就是園園手術的醫院，莎姐還沒有來得及為園園辦理出院手續……
徐俊遲疑的看著我，“你確定你現在要去看他？”
“恩。”我堅定的點頭，“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好，我陪你過去吧。”徐俊為我披上外套，陪同我一起。
我與徐俊並肩同行，“徐俊，許小姐怎麽樣了？”
“她很好，在醫院不過是掩人耳目，其實沒受什麽傷。”
“那就好。”我慶幸，“不要再用人受傷了，誰都不要再受傷了。”
徐俊應聲，“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到了園園病房，徐俊停下腳步沒有進去人，我推門而入，園園正坐在病床上看漫畫書，見我進去立即放下手中的書，眼眉帶笑，一臉興奮，“喬姨！”
“園園，在看什麽呢？”我坐到床邊，揉著她的頭發。
園園笑，“我在看白雪公主的故事呢，這是昨天一個叔叔買給我的。”
“叔叔？哪個叔叔？”
“他讓我叫他戎叔叔。”園園揚著手裏的漫畫，“喬姨我從來都沒有過這麽好看的漫畫耶。”
是戎璟。
戎璟來看過她。
“喬姨，我媽媽呢，媽媽昨天說要帶我回家，我又能回去上學了。”園園稚嫩的聲音裏透著期待。
剛剛平複的心情因為園園的一句話而崩潰，鼻間一酸，忙轉過頭去抹掉眼底的淚。
“喬姨你怎麽了？”園園小聲的問。
我忙調整好情緒，笑起，“我沒事，園園你喜歡喬姨嗎？”
“喜歡！” 園園用力的點頭。
“那麽以後如果和喬姨一起生活你願意嗎？我會一直陪著園園，像你媽媽一樣陪著園園，我會送你去上學，接你放學， 給你開家長會。”我試探的說。
園園昂起頭，圓溜溜的雙眼全是疑惑，“可是這些都是媽媽會做的事情嗎？喬姨你要做我的媽媽嗎？我有媽媽的呀。”
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我那麽用力平複的心情再次崩潰，我還是在園園的麵前哭了。
“喬姨你別哭，我很喜歡喬姨的，你不要哭嘛。”園園緊張的伸出小手來為我抹著眼淚。
我忍不住的伸手抱住她小小的身子，抱著她就能夠感覺到莎姐的生命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延續，但我又害怕不知道怎麽告訴她關於莎姐的事情。她才6歲，她還這麽小，她懂得死亡的意義嗎？
她能夠理解永遠都見不到一個人的痛苦嗎？
我怕她不理解，又怕她理解了要承受這樣的痛。
“喬姨不哭，喬姨乖喲，等喬姨不哭了我就給喬姨糖吃。”園園不斷的拍著我的背，一下又一下的哄著我。
我最後也沒有告訴園園關於莎姐的事情，我不敢說，我害怕。
我逃一般的跑出了病房，不敢去看園園天真純潔的目光，不敢在她的麵前多說一個字，更害怕麵對她對於莎姐的提問。
我衝到頂樓的陽台，贏著冰涼的秋風，想著上次莎姐和我在這裏聊天的情景，心再度被撕扯。原來承受一個人的離去是一件這麽痛苦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在生死之間都變得無足輕重。
“我們回去吧，你會感冒的。”徐俊撿起地上的外套，再度披在我身上。
我回身看他，“徐俊， 怎麽辦我忘不了，我沒辦法忘記莎姐在我麵前掉下去的樣子，我不知道該怎麽去接受這個事實，我沒辦法告訴園園她的媽媽離開了，她永遠都等不回她的媽媽。我要怎麽向一個6歲的女孩講述生離死別的痛？”
“荀戈，”徐俊喚著我，“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可以控製的，我們隨時都接受著這個世界的各種挑戰，我們甚至沒有辦法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我們隻有接受，也隻能接受， 可是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應該勇敢，隻有勇敢才能繼續帶著別人一起生活下去。”
“勇敢？那是不是越勇敢的人，承受的痛苦便會越大呢？”我茫然的問她，“是不是啊？”
徐俊欲言又止，最終也沒有回答，隻剩歎息。
我眺望著整個C城，這座城市美麗、繁華卻又有些冰冷，我腦海裏總是不受控製的回想莎姐在我手中滑落的瞬間，僅管提醒自己事情已經過去，但依然不受控製的想著，隨後我想到那個想推我下去，讓莎姐最終為了保護我而選擇鬆手的人。
眼中的悲傷漸漸的消失，憤怒和恨意漸漸的從心底湧出來。
安以菇！
如果沒有她，或許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沒有她甚至我們都不會被豹哥帶走，為什麽她可以全身而退，可以沒有任何罪惡感。
“徐俊，安以菇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