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我放手
“荀戈！”唐騫的擔憂之聲震耳欲聾，我抹著嘴角的血，卻顯得那般平靜，我推開唐騫的手，“我不想留在這裏，我不想再多看他我一眼！”
“我送你回去。”戎璟過來拉我的手。
我用力的甩著他，卻掙脫不開，我憤恨的看他，“你難道聽不見我剛才說的話嗎？我不想再看見你。戎璟，我討厭你，看見你的每一秒都讓我難受。”
“難受也沒有辦法，我現在必須送你回醫院。”戎璟將我打橫抱起，我不斷的扭動著身體，我甚至像個潑婦般打著的臉，他腳步生風般前進，對於我不斷的掙紮置之不理。
“唐騫去開我的車。”戎璟走進電梯對跟在身後的唐騫說。
電梯裏隻剩下我和戎璟，我揪著他的衣領，目光灼灼，從未想過有一天我也能用這樣的眼神來看他，我沒有料到我們如今會走到這一步。
當初我願意用生命來保護的這個男人，卻毀了我所有的信任，傷害了我身邊所有愛著的人，我從來都不知道我和他能夠有敵對的立場。
“若是可以重來，我定不會再出現在你的世界裏，更不會去簽那三個月的合同。”我絕望的說。
戎璟低頭看我，“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會放手，除非我死。”
我麵上更加的憤怒，“你不會呆在你身邊的，這一輩子都不會，我會離開的！”
“休想。”戎璟用簡短而堅定的話語截斷了我所有的希望，他現在就像是在我的生活裏織了一張特別特別大的網，無論我怎麽掙脫都無法擺脫。
我的世界裏已經全是他布下的陷阱，我痛苦的悲傷的隻能任由自己越陷越深，苦無擺脫之日，痛苦又絕望。
“荀戈，不要露出這樣的眼神，不要連最後機會都不給我，不要對我失望。”電梯門打開，戎璟在眾人的注目抱前我走出集團大廳。
我冷笑，“在你對付黎川的時候我們之間就已經不再有可能，我給你的機會隻是讓你加深了對我的傷害。”
“其實剛才我隻是太衝動了，黎川的事情……”
“戎璟，這裏。”不遠處唐騫走下車，衝戎璟揮手，他的出現打斷了戎璟要解釋的話語，而我對於他要說的話卻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隻想離開他，我不想再坐進他的車裏，那輛車就像一個要將我重新鎖回戎璟世界的牢籠。
不可以，不行， 我必須要離開，我不能繼續等下去了，我真的不能再繼續留在他身邊，那樣我會發瘋的，我會因為對媽媽和黎川的愧疚而日日不能安睡。
“放我下來，我自己過去。”我努力的讓自己顯得足夠平靜。
戎璟看了眼兩米開外的車，順從的將我從懷中放下，我雙腳接觸地麵的一瞬間，便推開他拔腿就跑，我不想再留在他身邊，我不能隨著他一起回去，我不能。
我的腦海裏隻剩下這一個念頭，我隻想離開，我根本注意不到周圍的車輛，我更無法顧及，對於我來說，周圍的一切早就模糊了，我一心隻想離開他。
車輛在麵前來來往往，刺耳的喇叭聲不斷穿入耳膜之中，現實在麵前一點點展開，我聽見戎璟的嘶吼，聽見他膽顫害怕的呼聲，那仿佛從他心靈深處傳來的恐懼。
原來這世上也會有事情讓他害怕至此嘛，我停下腳步回身看他，我還未看清他的臉，身體便被撞擊飛起，眼前的一切翻轉不停，我的身體重重的摔在地上。
痛蔓延到每一處，血從嘴裏不斷的流出，頭暈漲的動不了，眼前的世界都因為額頭上的血籠上了層紅色，我終於看清了那個男人，他驚慌失色的走進來。
他將我抱在懷裏，他害怕的緊緊的抱著，他從未有過的害怕，“荀戈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
“快打電話給醫院，快啊！”他渾身顫抖，他無助的嘶吼著，他慌張的手擦著我臉上的血，眼淚從他的眼眶裏流出。
他哭了……
我沒有見他哭過，我的意識越來越遠，他的哭泣聲越來越近，不是低低的抽泣，而是一個男人崩潰的嘶吼，大叫，仿若一隻受了傷的野獸將所有的痛都叫出來。
沒有人敢靠近。
冬日的街道上，車輛停了一條街，血染了我的病服，我有氣無力的躺在這個男人的懷裏，地上的血觸目驚心，我還能看見同樣流淚的唐騫。
我竟然還有意識。
我無力的伸出手，戎璟忙握住我的手，“荀戈，荀戈，你堅持住，車一會兒就到了。”
“我太累了，我不想再堅持了。戎璟，現在你可以放過我了嘛。”我感覺到身體的力氣越來越小，虛弱到我無力再堅持。
戎璟痛苦、絕望、痛哭流泣，他幾乎用整個生命在下決定，“好，我放手。荀戈，隻要你活下去，你活下去我便放手，我放你自由！”
我的手無力的從他手中劃落，我好累，真的好累。不管他說的是不是事實，我都不想繼續下去了。或許我們本就不該相遇，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對於戎璟，不管是愛或者是恨，我都不想再記得半分，死亡是解決所有困頓的另一種方式。
我陷入了無限的黑暗之中，我嚐試到了無數的痛苦，我聽到了好多人在說話。
一麵是黎川和媽媽，一麵是唐騫和唐中毅，唐騫的身後似乎還站著其它的人，那個人的模樣模糊不清，卻奇異的讓人覺得不想靠近，我下意識的抗拒著他。
我朝媽媽的方向走去，我迎合著她的笑，她終於衝我伸出了雙手，她對我露出那樣甜美的笑容，我一步步的朝著她走過去，周圍的一切越來越暗，所有的一切都似乎陷進了漆黑的夜中。
我再也有感知不到身外的一切。
………………
一個星期過去了，她依然渾身插滿了管子，麵無血色的躺在病床上，聽不見所有人對她的期盼和召喚。
我立在她的病房前，自從那日進入病房中她的生命的體征急線下降後，我再沒有踏進病房一步。這個女人真是固執呢，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哪怕她已經昏迷不醒。
她依然會記得對我的怨恨。
唐騫遠遠的走近，他皺起眉，“阿璟，你又喝酒了。”
不喝酒不能入睡，酒是我的解藥。
“她的情況怎麽樣？”
“沒什麽變化，很穩定。”唐騫苦笑，“前幾天對外界的刺激還有些反應，現在除了心電圖上的線條外其它的都沒有任何變動了。”
“她會醒來的。”我抱持著最後的堅定。
唐騫和我一樣，不知道是真的堅定還是給自己的最後一抹希望，“我知道，她是我的妹妹，她怎麽會醒不過來呢。”
“我先回去了。”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離開。
唐騫叫住我，“阿璟，她若是醒來……”
“我放手。”我深知他要問什麽，我迅速的說了自己的答案後匆匆離開，其實我怕自己辦不到。
回到別墅裏，我走進喬荀戈的房間。
她喜歡花剛盛開著，衣櫥裏全是她喜歡的衣服，整個房間裏全是她的氣息，我就像是垂死的獅子嗅到鮮血的味道般，我貪焚的，瘋狂的享受著這個房間裏獨屬於她的氣息。
酒精順著食道湧進寒冷的胃裏，驅散了一絲絲因思念她而冰冷的身體，我跌坐在地上，背後是空空如了的床鋪，回頭一眼再無那抹熟睡的臉頰。
我仰頭又灌下半瓶烈酒，望著微微顫抖的手。
這雙手那日沾滿了她的血，她溫暖的身體在我懷裏一點點的失去溫度，整個世界在麵前瞬間消失，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那些過去所嚐受過的痛苦和背叛，早已微不足道。
我開始後悔自己的計劃，開始質疑自己非要留在她在身邊的是否是愛。我最後悔的事，便是一個星期最後一次騙了她。騙她黎川的事情確實是我所為。
因為心底的那些痛苦和不甘，因為嫉妒，我讓她相信我就是那樣的惡魔，因為不甘，我不曾解釋。
我信她不是故意失了孩子，我知她失了孩子後的痛苦，我明白她對於喬心之死的心結，在我深知一切的情況下，卻還是敗給了當時自己滿心滿腦的嫉妒。
我親眼看著她為了躲我闖進街裏，看著她單薄的身體……
我再承受不住，將手中的酒瓶砸向牆壁，我無數次的深悔都抵不上每次醒來後的事實。
荀戈，回來吧，求求你回來，不要真的離開。
喬荀戈，你若是去了，我也就隨著你一起走了。
你若是活下來，我放手。
我給你想要的自由，不再去參與你的人生，我會在暗處守著你的平靜。
我滿麵淚水，我痛苦不堪，我仰躺在冷冰的地板上，痛不欲生，窗外的鞭炮聲響起，遮住了我的嚎叫，掩蓋了我身體下的千瘡百孔。
淚水順著眼角不斷的流出，我一眼瞥到窗外飄落的雪花和綻放的煙花，我竟忘了今夜是除夕，是我是和荀戈原本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