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囚歌」現世

  電視里演什麼，電視台的導演沒辦法控制了。


  這種事情簡直就是災難啊。


  要知道今天這期專題新聞報道，吸引了絕大多數的許城市民來觀看。萬一電視上播出了什麼不可描述的東西，產生的影響絕對超乎想象。


  那導演吩咐助手盯緊了直播畫面，稍有不對，立刻就把直播信號給斷了。到時候，電視機里最多就是黑屏，那也比不知道會播放什麼強一點。


  囑咐好了助手，導演便將電視台所有的技術人員都給叫到了現場，處理電視連線的問題。


  至於電視畫面里張教授和唐會長的談話內容，就讓他們接著去說吧，導演此刻心裡冒出來一個想法。比起單純號召大家向蕭俊學習，他覺得自己突發奇想出來的想法，好像更能讓市民對蕭俊這個人、對見義勇為這件事記憶深刻。


  電視新聞里，張志東教授和唐靜文會長還在對蕭俊進行著爭論，與此同時，網路論壇上也再一次掀起一片評論狂潮。


  評論的重點當然是蕭俊，他的那首詩，他的人品，他的行為，似乎都成了人們進行評價討論的目標。網民儼然劃分出了兩大群體。


  一類是支持蕭俊的，另一類卻是反對蕭俊的。


  反對的原因也很簡單，自然是蕭俊打人的視頻，還有蕭俊引發車禍逃跑的事情被人給爆了出來。


  一段來自百花公園馬路對面便利店的監控視頻，在這時候傳到了網上，很快蕭俊扔出易拉罐、砸中汽車、接著報警后逃走的一幕幕清晰呈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段視頻所吸引的時候，電視台新聞直播間里，助手和技術人員同時湊到了導演的身邊。


  「導演，導播連線現在沒問題了。但是，根據剛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有人通過某種黑客技術侵入了我們電視台的網路。雖然他現在暫時退出去了，可隨時都有可能回來。我建議，儘快結束新聞直播，切斷網路信號。」


  「導演，剛剛接到市宣傳組織部辦公室的電話了，要求我們暫緩發起對蕭俊同志先進事迹的學習活動。還有市警察局的也聯繫過來，發給了我們一段視頻，要求我們澄清蕭俊被捕的原因。」


  聽著身邊人的話，這位專題新聞節目的導演，一個頭兩個大。不過，當他看到還在嘉賓席上激烈爭論的張教授和唐會長兩個人時，頓時堅定了自己之前突發奇想的那個想法。


  「你，帶著技術部的人，立刻開一個新聞投票通道。投票的標題是『蕭俊是英雄還是痞子』，十分鐘內，這個投票通道必須出現在電視直播畫面里。」


  「你，現在去把警方傳過來的視頻交給現場導播，找人知會一聲主持人，待會兒播放視頻的時候，讓她過來找我。後面的主持稿件，我親自給她改！」


  隨著導演的命令下達，那段昨晚發生在百花公園門前車禍經過的視頻，很快就呈現到了所有觀眾的眼前。


  幾分鐘之前，所有人還在為蕭俊喝彩，為蕭俊叫好，可是當這段視頻放出來。許許多多支持蕭俊的人沉默了，甚至包括坐在新聞直播間里的，那位盛讚蕭俊是英雄、是天才的張教授。


  而旁邊的唐靜文，卻是張大了嘴譏笑道：「哈哈，看見了嗎。我剛才說什麼了，這個蕭俊他就是個小痞子。犯了錯誤不勇於承擔責任，第一時間選擇逃跑。難怪警察同志會抓他。


  呀，這樣的人，恐怕到了監獄里也不會安分。我在這提醒警察同志一句，一定要把那個蕭俊看好了，千萬便讓他再跑出來害人了。這種人渣簡直就該一輩子待在監獄里！」


  電視鏡頭在唐靜文開口說話的時候就對準了他，這幾句對蕭俊的譏諷清晰無誤地傳入到所有觀眾的耳中。大家聽著，心裡都覺得相當彆扭，可是無論是誰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是啊，蕭俊害了人還逃跑，放在原來，網上的群眾早就把他給罵死了。


  現在的沉默反而更加凸顯出來所有人心中的矛盾。


  新聞直播間里唐靜文譏諷的笑聲還在持續，主持人拿著導演剛剛給的新聞稿件，正準備抬手示意導播將畫面切換到她的身上。而許許多多的電視機前觀眾，則是受不了黃靜文明顯幸災樂禍的笑聲，拿起遙控器準備換台。


  就在這期專題新聞節目還沒結束，卻已經毫無看點的時候，突然，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好像眼花了一下。


  貌似，電視上出現了一隻張著大嘴的癩蛤蟆。


  不過那詭異的畫面只是微微一閃，還沒在所有人的腦海里留下印象，就被一聲正氣凜然的呵斥給取代了。


  「憑什麼，憑什麼你們說什麼我們就要聽什麼！」


  這一聲吼來的太突然了，新聞直播間里，那位唐靜文會長還在笑著，猛地被身後出現的這個聲音給嚇到，一屁股摔到了凳子下面去。


  而電視上出來的畫面，則是唐靜文的背後，那面掛滿電視轉播畫面的導播牆上，出現了密密麻麻一大片某人抓著鐵欄杆向前怒吼的景象。


  在所有觀眾看來，就像是突然有人出現在電視里，對著唐靜文進行最強烈的反駁。


  「我們犯人也是人，我們即使犯了錯，但也有做人的尊嚴。


  ……


  來啊，開門吧，你把門打開，看看我們誰會往外走！」


  吼聲震天，觀眾們看不清是誰在說話，但是那人所說的話卻一字不漏地傳進所有人耳朵里。


  電視直播間內，幾乎所有的工作人員都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現場導播對著面前的控制台一通亂按，發現根本無法改變任何情況之後，頹喪地往椅子上一坐。


  「導演，電視直播畫面不收我們控制了，要不要切斷直播？」


  「不，不用，你們什麼都不用干！」


  導播的建議換來的是現場導演的急聲阻攔，因為此刻電視直播畫面正在徐徐向前推進，整個鏡頭變成了對一個站在監獄裡面的人的特寫。


  那人恰恰是今天這期專題新聞的主角，蕭俊。


  「為人進出的門緊鎖著，

  為狗爬出的洞敞開著，

  一個聲音高叫著：


  爬出來吧，給你自由！

  我渴望自由，

  但我深深地知道--

  人的身軀怎能從狗洞子里爬出！

  我希望有一天，

  地下的烈火，

  將我連這活棺材一起燒掉，

  我應該在烈火與熱血中得到永生！」


  一首慷慨激昂的囚歌，就這麼被呈現在了無數觀眾的面前。如果之前還有人沒反應過來，等這首詩念完，電視畫面再次在蕭俊的臉上定格，大家就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哇，是蕭俊，他這是在監獄里嗎，感覺好悲壯的樣子啊。」


  「誰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剛剛那也是新聞直播嗎？」


  「我的天吶，蕭俊又作詩了是不是？喂，快放那兩個專家出來評論一下啊，這次又是什麼意思？」


  網路上的評論詢問一波接著一波，電視新聞里，在蕭俊那首詩念完的時候，現場導播終於奪回了電視畫面的轉播控制權。


  蕭俊的身影消失的一剎那，電視里立刻出現了嘉賓席上的兩位專家。


  跟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唐靜文滿臉尷尬地坐在地上，而那位張老教授則是微笑著望向他。


  「唐會長，您剛剛說蕭俊這種人應該一輩子關在監獄里，緊接著他立馬就用一首詩對您做出了回應。要不，咱們再來對這首新詩點評一下？」


  ……


  那個狗仔記者從省公安廳的拘留室里拍到的畫面，不知被誰截取下來，在那麼微妙的時刻，剪接出其中對蕭俊最有利的一段，用電視新聞直播的方式呈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雖然現在還不清楚這段視頻產生的效果如何，但是蕭俊牢中作詩的形象，實實在在的在廣大網民那裡刷足了好感度。


  不過，很可惜，蕭俊自己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此時的他，又恢復到今天早上，被兩位警察叔叔帶上警車時的，那種驚慌失措的狀態中。


  剛才在牢房裡慷慨激昂了那麼一通，唯一的效果就是洶湧的薛隊不再打他了。


  可除了這點，其他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獄警撿起鑰匙來，打開牢門，兩位警察叔叔走進去一左一右架住他，直接拖向了審訊室。


  整整一個白天過去，省廳刑偵科的薛隊終於決定要對蕭俊展開審訊了。


  「咔噠」、「咔噠」，審訊室囚犯木椅上的手銬，繞過蕭俊的手腕閉合，隨意一束燈光就從前面直直打過來，照在了蕭俊的臉上。


  「姓名！」


  「呃，哦，蕭俊。」


  「性別。」


  「男，男。」


  「年齡。」


  「22。」


  「職業。」


  「銀行保安。」


  「知道為什麼抓你來這嗎？」


  「知道，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說說吧。」


  「昨天晚上，我在馬路邊扔了一個易拉罐。結果易拉罐砸到了一輛車，那輛車就撞進路邊店裡了。當時我打120了，可是，看見警察……」


  「蕭俊！」


  「啊？」


  「誰問你這些了。我讓你交代的是你故意傷人和搶劫的事！」


  「我故意傷人和搶劫？警察同志，冤枉啊！」


  「冤枉？呵呵，看來你是記性不太好啊。那行，我給你提個醒。7月18日晚上十點，許城商業步行街路口，福利彩票站門前，玉迪B4！」


  聽到警察的這些提示信息，蕭俊一開始是迷茫，隨後慢慢清醒，最終心中升起一團怒火。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是被帶到省公安廳，而不是許城市警察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