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白骨
牧童睜開眼睛,見得周身一片漆黑,心裡微微發粟,過得片刻才看清周圍情形,只見周圍儘是光禿禿的岩壁,漆黑不見一點光亮,顯然是在一深洞中。
又過去片刻,牧童微微緩過神來,雖也是滿心疑惑,懼怕不已,但貧苦家的孩子,自小便吃盡各種苦頭,此時竟是心裡反而生出一種莫名的勇氣,站起身來,沿著那唯一洞道緩緩前行。
不過片刻,洞道豁然開朗,只見一處巨大的洞窯出現在眼前,隱隱可見洞內擺著座椅板凳,像是大廳一般的布置,卻比鎮上大富王老爺家的廳堂還大上幾倍。若是不是親眼所見,這牧童也不敢相信真會有這般巨大的洞窯存在。牧童心中一動,莫非此處乃是仙人洞穴?想著,牧童便是滿心興奮。
走過兩步,腳下一絆,伴隨著咕嚕嚕的聲音,一個圓球的事物向前滾去。牧童一愣,趕緊躬身去撿,莫要踢壞了仙人的器物,那可賠不起。
剛撿入手中,牧童便是微微一愣,只聽噗的一聲,廳內的竟亮起火焰。見是一排排整齊的蠟燭,牧童微微鬆了口氣,卻又突然目光凝住,只見那蠟燭竟是直接插在一個骷髏眼中。牧童頓時便是背脊發寒,舉目看去,大廳內座椅板凳旁竟全是白森森的骷髏骨架。
牧童心裡冰涼一片,面色慘白,若非背後岩壁抵住,早就跌坐在地。此刻已是全身顫抖,心裡懼怕不已,這般大小的孩子,見了番景象沒有直接暈過去,當真算是異常膽大了。
突然,手中事物似乎動了一動。牧童埋頭看去,頓時又是滿眼驚恐,手上事物竟也是一個骷髏,頓時不自覺手上一抖,將骷髏扔開,咕嚕嚕的滾動聲在山洞迴響。突然,洞內燭火一陣恍惚,似乎有風吹過,牧童只覺背上一涼,不自覺間已是全身濕透。
過去片刻,牧童見洞內沒有異動,竟是提起膽子,戰戰兢兢的向一旁的洞道走去。走過兩步,背後突然傳來咕嚕一聲,頓時發顫,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緩緩轉頭看去,頓時兩眼翻白,竟是直接暈過去。
只見幾步外的骷髏上,一團如墨的黑氣正從骷髏的的口眼鼻洞中溢出,在空中緩緩成型,竟也是一個巨大的骷髏。頓時洞內燭火又是恍惚,呼呼的風聲突然響起,像是鬼哭狼嚎般攝人心魂,只見那黑氣骷髏在空中微微一晃,化作一股煙霧向牧童裹去……
李渡本以為那人一兩日之內定會尋來,豈知一連過去五日,仍舊不見那人蹤影,期間也不見那人施法定位,不僅李渡不解,藏海也是滿心疑惑。
李渡日日無事可做,便反覆練劍,進境頗快。這日斷劍舞動,竟是隱隱有風聲相隨,頓時滿心喜悅,知道這劍法自己總算是入門了。
劍訣上有言,練此劍法,有三重境界。一是劍動風起,此境界便是劍法舞動間有風聲相隨;二是風起劍至,此境界劍法迅疾,快若如風;三是劍起無風,此境界劍法已是最高境界,來去無痕,讓人無處可防。當日葛肅也才練至第一重境界,只是他以御物的手法運用,又是另一番妙用。
將長劍演練幾遍,李渡身心舒暢,坐下身來,取出一卷經書,回頭道:「你說那人會不會不會來了?」
藏海搖搖頭,也是琢磨不定,道:「那人既然如此重視劉思,料定兩人關係匪淺。更何況他已探定你的行蹤,修為又在我之上……卻又為何至今仍不現身,著實讓人猜不透。」
李渡將手中經書打開又合上,道:「你又怎知他與劉思關係匪淺,不過是你自己的猜測罷了!說不定他只是一時興起,過後便忘了呢?」
藏海眉頭微微一蹙,道:「再等半日吧。」
李渡不言,又將手中經書打開,仔細觀看。李渡所看乃是一本記載清陽宮法術的小冊,雖是修為尚淺無法運用,但礙於藏海在,李渡不敢講葫蘆取出使用,便也沒了修鍊的興緻,只好看些經書打發時間。
晃晃間,已是下午,天空陰沉沉的,涼風微扶,落葉滿地,秋意蕭瑟。
李渡起身,取出斷劍帶鞘負在背上,劍鞘是原長劍的劍鞘,插入劍身便已將近李渡身高。李渡負著齊身高的帶鞘長劍,淡黃色的流蘇在腦後飄搖,也別有一番韻味。
李渡道:「咱們走吧。」
藏海也起身,並不多言,手上靈光閃爍,頓時周圍潛藏的小旗和黑色長劍都顯露出行跡。手上剛要動作,卻是眉頭微微一蹙,眼中神色一閃,頓時手中靈光閃爍,那些黑色的令旗和長劍又不見痕迹。
李渡一愣,見藏海神色如常,一時間又是滿心疑惑。
藏海卻並不多言,道:「走吧。」
李渡邁步跟上,剛要開口想問,卻突然間發現自己竟是不能開口說話。頓時便是滿心恐懼,往藏海望去,只見其神色如常,似是絲毫不知自己的異況。
李渡心念閃動,頓時心中一驚,又是一涼,埋頭看著腳下,極力平靜的跟在藏海身後。
兩人在山間走過一會,一陣風過,道旁本已稀薄的樹葉唰唰作響,空氣突然似乎冷了許多,李渡抬頭望去,才見山間竟然不知不覺間已是茫茫白霧籠罩,幾步外便看不清楚。李渡一愣,眼中神色閃過,又將頭埋下,看著地上跟著藏海前行。
又走過一段路,藏海突然停下腳步,李渡心中一驚,抬頭望去,只見一滿頭白髮的老者正站在道路正中。李渡心中又是一驚,這老頭何時出現的,自己竟是一點都沒察覺,頓時心中再也按捺不住,手上一揚,將斷劍拔出,緊握在手中,戒備的看著那老者。
老者身著一身白衣,鬚髮盡白,眉目和善,一點也不像是尋仇的樣子,道:「是你們殺了我那徒兒?」
此話一出,李渡心中便又是一涼。
藏海道:「你徒兒是誰?」
老者仍舊是一臉和善,道:「我那徒兒姓劉名庚峰,此次回金德鎮乃是為了了卻昔年的往事。不知為何得罪了兩位?」
藏海臉色冷峻,道:「既然你那徒兒是回來尋仇的,那便應該做好被人尋仇的準備。」
老色目露訝異,道:「你便是我徒兒的仇家?」
藏海目光一冷,道:「不是。」
老澤又是面露疑惑,道:「既然如此,其中緣由,還望道友仔細說來。」
李渡一愣,心裡不禁對這老頭肅然起敬,如此和善講理,定是正道中人。
藏海也是微微詫異,一臉正義凜然道:「你那徒兒不僅殺了凡人,占其家產,還殺了清陽宮鎮守,我自然不能視而不見。」
李渡微微一愣,便即回過神來,雖是心中鄙夷,此時性命攸關之刻,卻也做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
老者眉頭一蹙,目露詫異,道:「當真如此?」
藏海點點頭,道:「千真萬確,不然我們與你那徒兒無冤無仇,為何要加害於他?」
老者又是眉頭緊蹙,神色沮喪,道:「如此說來,我那徒兒是該死了?」
藏海點點頭,臉上微微露出歉意。
老者眉頭微微一動,道:「閣下可是清陽宮門下?」
藏海道:「不是。」
老者突然神色一沉,道:「我那徒兒自幼便家門不幸,獨留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世上。我當時許下承諾,定當助他報仇雪恨……唉……」
藏海目光微微一沉。
老者又道:「我自負一身坦蕩,不料到頭來,竟還要做這種事。雖是心裡難安,卻也無法了。」
李渡不明所以,卻見藏海臉色一變,手上靈光閃爍。
老者恍若未見,又道:「既然他死了,想要替他報那家仇更是難上加難,便只好為他報仇了。」
李渡不禁臉色一變,只見那老頭說著,雙手橫舉胸前,靈光閃耀,頓時周圍風聲大作。
李渡一驚,只聽身旁一聲破空聲響,一柄黑色的匕首已是向著那老頭急射而去,李渡吃驚之餘又是疑惑,這可是頭一次見藏海使用法器,那霧氣不是無所不能嗎?
那匕首去勢好快,瞬間便已至老者身前。老者面色微微一變,已是退避不及,手上微微一揚,只聽呼的一聲,像是突然大風颳起,那匕首已被老者引偏路徑,向著林間射去。老者手上的印式卻也被打斷,頓時周圍風聲漸漸消散。
老者目光微微一沉,手上靈光剛起,卻是身形一晃,避過側面而來的匕首,手上卻不停止,頓時周圍又是風聲大作,道旁樹上本已不多的枯葉,早已被刮落乾淨,只餘光禿禿的樹榦在風中唰唰作響,地上枯黃的樹葉早已是漫天飛舞。
李渡突然覺著透心的寒冷,這呼呼的風中,竟是滿是殺意。扭過頭去,見藏海臉色微微一變,右手兩指並起,左手掐訣,猛地呼喝一聲,便見那黑色的匕首頓時一化三,三化九,從四面八方向著老者急刺而去。
老者見匕首飛來,目光凝重,腳下連連措步,身形不斷恍惚,竟是將飛來的長劍盡皆避過。
藏海震驚之餘已是臉色大變,又是猛喝一聲,匕首再分,竟化為二十七把,自己卻是突然間一聲悶哼,一口鮮血突出。那二十七把匕首在空中一轉,帶著幽幽黑色光澤向著老者飛去。
老者臉色一變,臉上神色慎重,手上印訣加快,身形晃動避過襲來的幾把匕首,眼看剩下的已是避無可避。卻是突然間狂風驟起,老者整個身形竟在突然憑空消散無蹤。李渡心中一凜,這不正是那劉思的招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