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離去
林間寒風瑟瑟，唯獨乾枯的樹枝唰唰作響，盡顯冬季的枯敗衰涼。枯朽樹枝和干黃的樹葉在地上鋪了厚厚一沉，看起來鬆鬆軟軟的。
忽然，一道靈光在枯葉間閃爍。那道靈光呈圓形，約莫一丈方圓，初時只是微微閃爍，漸漸的便是光芒大作，竟是將那方圓之內盡數掩蓋。過得片刻，那靈光忽地一頓，炸裂開來，化作點點光芒消散，方才那靈光籠罩的方圓之內，卻是一道人影顯露出來。
這人穿著的一身淡藍色長袍尤自帶著鮮血，臉色蒼白，眉頭緊蹙，呼吸略顯急促，正是那於昌。
於昌在周圍掃過，見得四下寂靜，方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席地坐在地上，手掌張開，正是一枚白色的玉簡。忽地一陣風過，那玉簡頓時化作粉末飄散。
於昌微微一愣，嘆氣一聲，心中暗道僥倖。自從上次遇到李渡后，他便擔心門內會有人尋來，便早做準備，在此處布置好挪移陣法，不料竟真因此撿回一條性命。
這陣法也是幾年前偶然得來，雖是效用非凡，但施展起來卻是機極其耗費心神，布置也殊為不易。念及此處，於昌心中又是微微一沉，看著手中的粉末久久出神。
過得許久，於昌才回過回過神來，嘴角苦澀一笑，站起身來，想著一方奔掠而去。
……
見得胡飛恢復過來，李渡面色一松，道：「你怎會在這裡？」
胡飛道：「我聽老頭說你們要上猛虎寨去，不知怎地心中按捺不住，趕來看看。」
李渡點點頭，卻見藏海忽地臉色一變，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快離開的好。」
李渡一愣，道：「怎麼回事？」
藏海眉頭緊蹙，道：「之前我見那女子的劍法招式頗為眼熟，才與之斗劍，方才才突然想起，那女子一手劍法便是掩月山莊的『月滿人缺』。」
「掩月山莊？」李渡疑惑道。
藏海眉頭緊蹙，道：「掩月山莊有結丹期的修士坐鎮。」
聽聞掩月山莊有結丹期的修士，李渡也是不由得臉色大半，卻見胡飛一臉茫然，似是絲毫不動兩人所言何物，心中不禁詫異，卻是沒有心思相問，正欲開口道別，忽地心中念頭一閃，向藏海道：「那他們……會不會有事？」
藏海道：「這山谷靈氣充裕，想必掩月山莊是不會放過的。」
李渡一愣，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心中蔓延。這些個修行中人，一個個都這般蠻橫。
李渡回過頭，見胡飛一臉疑惑，卻又帶著不安，道：「那這事得告之胡老頭一聲。」
藏海點點頭，卻是帶著李渡又往猛虎寨而去。
只見原本高大厚實的寨門已是殘破不堪，寨門前的地面山一張綉著猛虎的錦旗已是被撕成四塊，滿是鮮血和泥土。寨內更是混亂，人人焦急慌亂，見人就砍，鮮紅的殘肢內臟遺落一地，哀嚎哭泣聲更是縷縷不絕……
李渡心中一堵，感覺心中莫名的沉重。
藏海一聲冷笑，帶著李渡從屋頂掠過，往那大殿而去，果見那擺放著鐵籠殿堂上又已是擠滿了人，正是連雲寨眾人。
眾人見得兩人前來，俱是神情雀躍，便見胡刀自其中走出。胡刀走近兩人，躬身作禮，神情恭謹，道：「兩位對連雲寨恩情厚重，既然還未離去，便請再盤桓幾日？」
李渡面色冰冷，心中仍是沉浸在剛才的所見之中。藏海微微一笑，道：「我們此番回來，乃是有一事告之。」
胡刀道：「請講。」
藏海目光往殿內一掃，卻不見那女子屍體，，道：「這殿上之前有一具女子屍體你可見到？」
胡刀面色微微一變，道：「見著了……」
藏海身色一冷，道：「這女子是掩月山莊的人，掩月山莊想必你應該知道。其老莊主可是結丹境界的修士，那女子想必身份不一般，卻死在你的山谷中，這山谷恐怕是不能待下去了。」
胡刀忽地全身一震，面色慘白，一臉駭人表情的看著藏海。
藏海又道：「此番情況，亦在我的意料之外，是去是留還是早作決斷。」說完，藏海拉著李渡，身形一閃便是離去。
兩人出得大殿，便發現既不知這猛虎寨的密道所在，又沒有開啟密道的令牌，便又回返向胡刀索要了連雲寨密道的令牌，徑直往連雲寨而去。
行過不久，兩人便到了連雲寨，竟直往那藏著密道的小屋而去。
小屋內有兩漢子正坐在桌邊閑聊，忽見兩人前來，都是一愣，警惕的站起身來。
藏海道：「你們要攔我？」
兩漢子對視一眼，不發一言。藏海走過幾步，將令牌按進牆壁的凹嵌處，便聽得轟隆一聲，露出一條黝黑的通道來。只見藏海指尖靈光一閃，噗噗噗響聲不覺，通道內的油燈已是盡數被點燃。
藏海當先邁步向通道內走去，李渡緊隨其後。
「李渡哥哥。」忽的一聲突然從後面傳來，李渡一愣，轉過身去，見是胡飛帶著小蝴蝶站在門口。
「李渡哥哥，你這就走了嗎？」小蝴蝶問道，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閃一閃，小嘴緊閉，一副欲哭卻又強自忍住的表情。
李渡心中一顫，忽又想起初見小蝴蝶時的情形，雖是才過去幾個月不到，卻好似過去許久，心中不禁泛起悲傷。過得片刻，才微微一點頭。
「那小蝴蝶什麼時候才能在見到李渡哥哥？」小蝴蝶又問道。
李渡沉默片刻，本想說不久便能再見，卻又忽然開不了口，心中一狠，轉過離去。
……
兩人出得密道，便即沿著山道向南方飛掠而去，絲毫不做停留，如此過去兩日，見得沒有人追來，兩人方才暗自鬆了一口氣，在一小鎮微作停留。
其時已是冬季，雖不見大雪封路，卻也是寒風瑟瑟，帶著透骨的寒意。小鎮的街上人影稀少，兩人採購完日常所需，見天色已暗，便向臨近一間客棧而去。
卻不料小鎮街上行人稀少，客棧內卻是熱鬧非凡，早已將客房占完。兩人只得出門，再去尋客棧，待將小鎮逛完，夜幕已是降臨，兩人竟是不曾再找到客棧。這小鎮竟只一間客棧！
雖說兩人都已不畏寒暑，卻總不能露宿街頭，眼見街上清冷，店鋪俱已關門，唯獨一家酒鋪依舊燈火搖曳，兩人便往那酒鋪而去。
方一入門，便是滾滾的熱氣夾著酒氣傳來，酒鋪內竟也坐得滿滿的，有不少人身旁攜帶包裹，顯也是趕路的旅人。
兩人在角落裡找到一張空著的桌子坐下。桌子只齊膝蓋高，上面放著一隻鐵鍋，裡面正是燒得火紅的碳，鍋里又是一隻鐵盆，盆內的水正鼓鼓的沸騰不止。李渡方一坐下，便感覺全身一暖。
兩人坐下不久，便見一頭髮凌亂，臉上滿是褶子，身材佝僂的老頭緩緩走來。那老頭目光渾濁，干著嗓音道：「兩位要喝點什麼？」
藏海目中神色一閃，面色恭謹，道：「老人家鋪子里有什麼？」
老頭道：「老酒鋪常年煮清酒，偶爾也會有陳年的桂花釀。」
李渡一愣，心道，這酒鋪怎麼就這麼寒酸？卻見藏海面色一喜，道：「可有桂花釀？」
老頭點點頭，道：「有的。」
藏海面色又是一喜，道：「勞請來一葫桂花釀。」
老頭點點頭，往鋪子後面走去，不過一會，便提了一隻鐵鑄的葫蘆出來，放到桌上便又回到鋪子後面，竟是對屋內的情況絲毫也不照看。
李渡看看藏海，又往那酒鋪後面望望，一時間莫名其妙，卻見藏海面帶喜色，將葫蘆放在鐵鍋的熱水裡。
藏海見得李渡神色，道：「待會再說。」
李渡又是一愣，不發一言。過得片刻，估摸葫蘆內的酒已熨熱，便見藏海一臉喜色的將葫蘆取出，取過桌上的杯子，緩緩的斟滿一杯，仰首喝下，渾身一震，臉上滿是滿足神色。
李渡一愣，心道，這藏海往日看來清心寡欲，遇上什麼事都顏色不改，不料竟是酒鬼一個！心中念頭又動，這桂花釀又是何物？
李渡心中一動，便欲伸手取過葫蘆，藏海卻是猛地出手，將李渡手臂握住。李渡微微一楞，卻聽吱的一聲，鋪子木門被推開，頓時寒風湧進。一個穿著狐裘大衣的消瘦老頭走近屋來，目光一掃，便落在李渡兩人身上，李渡瞬間便感覺藏海手臂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