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假冒
夜晚微風晃動,篝火搖曳,只見陳亮目光深層,火光映在面上明滅閃爍。陳亮忽地抬頭,道:「有吃的嗎?」
李渡一愣,自儲物袋中取出乾糧遞給陳亮,自己嘴中也不停下。
陳亮吃過幾口,神色似是微微有所好轉,又道:「如此一來,自從進了城主府後,我兩便開始裝傻,便是你們之前見過的那模樣。」
李渡醒悟,他說的便是之前那陳光的模樣。
陳亮呵呵一笑,又道:「現今想來,這注意當真可笑。卻也有其可取之處,有心之人自然一眼便看出我是裝的,只是我二弟究竟怎樣,便難以猜測了。」
陳亮又是自嘲,道:「再者我兩雖是出現的時機有些巧合,卻終究只是巧合,我兩既無權勢,也無修為,被人稍稍關注,也不會多想,我二弟便是一直給瞞了下去。」
李渡忽地眼中神色一閃,又插嘴道:「那你……養你的父母又是怎麼騙過?」
陳亮道:「我兩雖是兄弟,其時並無血緣,皆是我養父母自外面撿回來的。我二弟八歲時方才被帶回家,自小沉默寡言,性格陰鬱,又從不曾拋頭露面,便似在躲著什麼人般,一直便不引人重視。我兩養父母對其也不甚關注,這一入城主府,其便是變了一個人搬,雖是有些傻裡傻氣,卻是話語多了許多,反倒讓他兩覺著高興。」
「如此日子過了個把月,一直以來無甚大事,我兩也以為就這樣了。豈料,待眾人皆是不在關注我兩時,這陳耀明卻找上我兩來了。」陳亮又是面色陰沉,道,「那日我二弟回家一趟,便是躺著回來了。」
「躺著回來的那人,也已不是我二弟了。」陳亮目光閃爍。
李渡又道:「你怎麼發現的?」
陳亮道:「回來的這人,裝得也是極像。我問道,『你為何會落得這般傷勢?』他卻是依舊裝傻道,『大哥,我今兒在街上走著,見著一個長得極其駭人的傢伙,便看了他一樣,便被打成這樣了。』我與二弟相依多年,心思何等默契,何時裝傻,何時說正經事他只一聽便知道,又怎會這般回我的話,我當即便即察覺有異。卻不做聲色,道,『這人是誰,你沒告之他你是我二弟嗎?』他又道,『那人生的太丑,長得高大,簡直就是什麼怪物,才不像人。』我又道,『怎有這般人?』便藉機找人出去了。」
「嘿!」陳亮自嘲般笑笑,道,「我當時出了房門,便是全身冰涼一片,差點就要摔倒在門口,心中真是……便似一下墜落了萬丈深淵。」
「我知道此番須得小心謹慎,便是誰也沒告知這件事,順著這人繼續裝下去,一時竟也無甚意外發生,我只道真瞞過了他。」
李渡又道,「那你們為何又在這裡?」
陳亮吃過幾口乾糧,看了藏海一眼,見起並無言語,又道:「我本以為那人定要對我行什麼不利之事,便是一直心驚膽戰,豈料一連過去許久都一直相安無事。心中雖是疑惑,卻也只能暗藏在心裡。」
「其時陳……宮野卧病在床。老實說來,這陳宮野雖是與我有血緣關係,但想要讓我就此安心給他做兒子,卻還是辦不到。」說著,陳亮又看了藏海一眼,見其神色並無變化,竟是鬆了一口氣。
李渡卻是臉色一變,道:「你白天在那茶肆里,可不是這樣說的?」
陳亮呵呵一笑,道:「你說我自小到大,他不曾出過一分力氣,不曾有過一絲教導,就想讓我給他當兒子,卻是憑什麼?年年寒冬,我兩兄弟深夜被冷醒,在大街上來回跑步取暖,他又在何處?生而不養,便不配為父!」
李渡心中一沉,心中雖是不甚認同,卻也無話反駁。
陳亮又道:「突然有一天,我『二弟』跑回來道,『大哥,我遇見仙人了。』我問道,『什麼仙人?』他道,『便是那滿頭白髮,一身白衣,滿臉笑容的仙人。仙人告知我說只要尋得那舒廣塵,便能救得父親性命。』頓時我心中便是警惕,卻又只能不著痕迹的詢問,道,『什麼舒廣塵?可是城中的大夫?』他便道,『仙人告知於我,這舒廣塵是不出世的神醫,正在墨澤城,只要他肯出手,定能醫治父親姓名。』說著,他竟取出一張紙條來,上面寫著墨澤城中一個地址。」
陳亮又是自嘲,道:「你們知道,其時我正裝傻,為了使自己不讓人懷疑,便裝作極其敬愛陳宮野。這時他一拿出這紙條,我便是心中一涼,我這是非去不可了。」
「這又是為何?」李渡問道。
「一來是因為我裝傻,便不會思索這消息可靠與否;二來我還裝作極其敬愛陳宮野,這但凡有一點希望的事,我也是飛去不可啊!若是我稍有遲疑,豈不正就讓那陳耀明找到對付我的由頭嗎?其時陳宮野已是氣息奄奄,說不得那日便咽氣了。那陳耀明便是隻手遮天,只有得一點由頭,那也能讓我萬劫不復啊!誰又能管得住他。」
「我便只能隨『二弟』前往尋找墨澤城。出得涼城不久,我便是心中又是醒悟,若是在涼城之內,許多人目光盯著,他陳耀明終究的顧及陳家的顏面,不會隨意出手,這離了涼城,可不就真是任人宰割了嗎?」陳亮微微一嘆氣,臉上卻是慶幸,又道,「我便只有走一路算一路,多活一日,算一日,豈料這人始終不下手,又偏偏還要裝傻下去,我便陪著他繼續裝下去。我想他要我去墨澤城,我便偏偏以不識路的緣頭,越走越遠。嘿嘿……」
李渡道:「那他為何不直接將你殺了了事,這般麻煩究竟是為何?」
陳亮搖搖頭,道:「這我也不知道,得親自問他。」說著目光看向藏海。
藏海目光低沉,道:「將你那寫著墨澤城的紙給我看看。」
陳亮也是目光一沉,道:「那紙條已撕毀了。」
李渡一愣,卻見藏海冷笑一聲,道:「陳家的人果然都是這般模樣!」
陳亮目光一閃,道:「前輩此話是何意?莫非前輩與……陳宮野相識?」
藏海微微一笑,道:「那老小子,當年可沒少算計我!」
便見陳亮臉色瞬間煞白,神色驚恐,卻苦於身子仍被繩索纏繞,動彈不得。
藏海手上一揮,便將繩索盡數斬斷,道:「這老小子總愛算計人,結果不僅自己給人算計,自家兒子給自家兒子算計死了,也是有趣。」
陳亮微微後退兩步,卻是醒悟此舉終是徒勞,面色恭敬,道:「前輩救命之恩,晚輩沒齒難忘。」
藏海冷冷的看了陳亮一眼,道:「少來那一套。」只見手中靈光一閃,已是取出那畫軸。頓時兩人目光都往那畫軸看去。
只見藏海微微後退兩步,取出幾面小旗分置四周,忽地指尖靈光閃爍,便見小旗上七色光芒閃爍,瞬間便是形成一個屏障,將其內丈許左右的方圓盡數籠罩,絲毫不漏。又見藏海手上靈光一抖,一柄黑色長劍懸與那屏障之上,竟是與那屏障融相互呼應。
作罷準備,才見藏海將手中畫卷放進靈障之內,只見靈光閃動,便見那畫卷猛地光芒大作。一道人形從其內衝出,瞬間撞在屏障上,便見屏障靈光抖動,瞬間便是萬千黑色長劍自屏障上生出,往那道人影射去。那人影猛地一揮,打破周身長劍,但那長劍卻似連綿不絕,不過片刻便見那人影落入下風,又過片刻,便見其身上靈光一閃,竟是落回到那畫卷之上。周遭黑色長劍俱是消失不見。
那人影落到畫卷上,就彷彿畫中的人兒一般,雖是身形渺小,卻是眉目清晰可見。只見其橫眉冷目,長臉薄唇,身上雖還穿著陳光的衣服,卻完全是另一幅面孔,哪還有陳光的影子。這人神色冷峻,道:「你是何人?為何設計陷害與我?」
藏海面露微笑,道:「久聞千魂門傳人重現於世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只見其臉色大變,又道:「你究竟是何人?」
藏海並不回答,目光直往陳亮看去。陳亮見此便道:「我且問你,我二弟哪去了?」
這人面露冷笑,道:「死了。」
「啊!」陳亮瞬間臉色又是煞白,過得半響,才道:「你胡說!」
這人只是冷笑不答。李渡見陳亮魂不守舍,便又問道:「你是不是受了那陳耀明的指使,來殺他的?」
這人甚是乾脆,道:「正是。」
李渡又道:「那你為何遲遲不動手。」
只見其面色一愣,呵呵笑過兩聲,道:「這陳家的人俱是一個個麻煩人,定要這小子死的明明白白,乾乾淨淨,真是麻煩。但老子拿了好處,也只得照做了。」
李渡目光一閃,又道:「那舒廣塵的消息可是真的?」這等能就性命的事,李渡自然放在心上。
這人道:「自然是真的。」
李渡卻是滿臉不信,這人問什麼答什麼,又怎能讓人信服,又道:「你莫不是在騙我?」
只見其哈哈大笑,道:「你這孩子,我愛說便說,你愛信不信,這又不是什麼隱秘的消息。」
李渡忽的眉頭一皺,道:「你怎麼一點也不怕?」
「我怕什麼?」
「你落入我們手中,你怎不怕?」
「什麼落入你們手中,小孩子可不要胡亂說話。」
李渡瞬間便是全身一涼,這話的聲音卻是從背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