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關於李一帆
王勇力那不屑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像是裝的，他的年齡和看起來和李一帆相仿，或者比李一帆稍微大一點，不過他頭頂上染著的黃頭髮讓他顯得流里流氣的，特別像混社會的。
「你……」我看著王勇力，嗓子沙啞乾澀地說道，「剛剛是你救了我？謝……」
「算不上救，所以你也不用謝謝我。老子就是不喜歡有人在我的地盤上惹事，尤其那麼多人欺負你一個小姑娘，真要鬧出人命來，還不是得找我們麻煩。」不等我說完，王勇力就抬起一隻手來，制止我繼續說下去。
「你說現在這幫學生玩起社會那套，比我們這群小混混還狠啊！」王勇力一副好笑的表情看著他旁邊的幾個小弟，感嘆地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都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們，我不知道我現在已經變成什麼樣了……」我低著頭，雙手緊緊地抓著衣領，因為害怕，身體還在不住地瑟瑟發抖。
雖然這些年一直被欺負，挨打，但是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經歷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來說，簡直就是噩夢啊。
「嘖，你說你說話突然對我們客氣，我怎麼覺得這麼彆扭呢。」王勇力撓了撓頭，笑了下說道，「這不是拿著著火的棍子打我們的時候了？」
聽了王勇力的話，我心頭一跳，是啊，正因為我們之前也有過節，所以我才沒想到他會救我。
「剛剛我看到你的時候……我都絕望了……我還以為，你會和他們一起……」我低下頭，聲音也變得有些小了，因為這是我的真實想法。
「你以為我會和他們一起對你……」王勇力說著，就用手指指著我，盯著我看了幾秒鐘，忽然就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小丫頭，有件事哥哥我得跟你說清楚了。」王勇力收了笑聲，收了笑聲遍又向我跟前走了幾步，嚇得我又向後退了兩步。
「那天晚上哥幾個欺負你……純屬是因為哥幾個喝多了，腦子都不清楚了。老子可以豁出命去打架，但老子不屑欺負女人，那天晚上的確喝得腦子都有點糊塗了，和李一帆打了一架腦子才開始清醒過來，」王勇力說道，「第二天去學校堵你呢，也是覺得第一天晚上丟了面子，怎麼想怎麼咽不下這口氣，李一凡這小子就已經挺不要命的了，但沒想到你比他還猛！」
說著，王勇力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問我道：「今天怎麼沒看見李一帆來救你啊！你跟他不是相好的嗎？」
「我們不是！」我趕忙澄清道，「他只是湊巧救了我兩次……」
「嘿！他奶奶的！救了你兩次還都讓老子趕上了，老子怎麼這麼倒霉啊！」王勇力好氣地抱怨道。
「李一帆他……真那麼厲害嗎？」
我一直對李一帆這個人很好奇，內心深處特別想了解這個人，所以當我聽到王勇力提到李一帆的時候，我就不自覺地問道。
「厲害不厲害，這種事怎麼說呢。」聽我這麼問，王勇力倒是沒覺得什麼，大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架勢，「別人出來混的，都是想混出名來，這樣辦什麼事只要賣個面子就行了，花架子比較多。但李一帆不是，他根本就算不上是出來混，他總是一個人，但是這小子，打起架來不要命，誰敢真跟他硬碰硬啊。」
「可是我覺得他家條件很好，他還考上了重點高中，學習也一定很好，他怎麼就……」我不自覺地自語低喃道。
原本我面對王勇力還有幾分害怕，但是一說到李一帆，我就把什麼都忘了，內心就一個聲音，就是特別想要了解這個人。
「你這丫頭，一看你就不了解他。」王勇力說著，從兜里摸出一支煙來，點上，白色的煙霧從他的嘴裡吐出來，熏得他的眼睛有些睜不開，於是他半眯著眼睛跟我說道：「聽說李一帆他家原來的生活條件不是很好，他爸就出去打工了，聽說在外面賺了些錢，還當了個小老闆什麼的，之後就聽說他爸在外面又有了個小老婆，可是這些都是傳聞，誰也沒看見，倒是他媽在外面偷野男人被人抓住了，就這樣他爸媽離婚了，他爸沒要他，轉頭就跟外面的那個女人結婚了，他媽也不閑著，帶著他就嫁給了那個姦夫。」
「那時候李一帆才六七歲，沒過兩年，他媽就又給他生了個弟弟。從那時候開始，他繼父就怎麼看他都不順眼，覺得他是多餘的，他媽又不敢說什麼，外面的人又喜歡說三道四的，所以我想李一帆肯定是覺得生無可戀了，所以才像現在這樣，每天跟個遊魂似的，看不順眼的就去打一架，我猜他估計是想有天要是自己被打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王勇力說完這些話，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的有點多了，就嘆了口氣說，說：「我跟你說這些幹嘛，天都要黑了，你趕緊回家。」
聽到他這麼說，我才回過神來，然後又重重地謝了謝他，說：「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叫姜雨，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好好謝謝你們的。」
「姜雨？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王勇力想了想，恍然大悟地看著，問道：「就是把叔叔家房子點著的那個小姑娘？」
我沉默著點點頭，看來這件事，已經被傳得沸沸揚揚了。
「怪不得呢！」王勇力摸著下巴自語道，「怪不得李一帆能願意幫你……」
王勇力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我想，他一定是想說，李一帆之所以願意幫我，是因為在我的身上看見了他自己曾經的影子。
父母同時雙雙背叛婚姻，又都雙雙重新組建家庭，在這個小鎮上一定算是個不小的八卦新聞了，人言可畏，年幼的李一帆一定和我一樣，每天遭受著白眼唾罵和冷嘲熱諷。
我那時候回到家起碼還有奶奶疼我，可是李一帆呢。
他回到家，面對的就只有繼父對自己的不待見，親生母親將注意力全部都放在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身上，而他在這個家，顯得是那麼多餘。
久而久之，李一帆可定也對這個世界失去了希望了吧，覺得自己是一個被人拋棄，不被人需要的人。
想著這些，我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回了叔叔家，剛一進屋，我叔叔嬸嬸就瞪大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你這身傷怎麼弄的！」嬸嬸幾乎是尖叫著問的，要知道，她為了不讓我再在身上添傷，忍了又忍不動手打我，而我自己卻弄了一身傷回來。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嬸嬸看，隨後就把視線落在了坐在一旁的姜雪的身上，冷冷地說：「怎麼弄的？問問你的寶貝女兒不就知道了。」
說著，我看了眼飯桌上還熱乎的飯菜，二話沒說，坐上去就開始吃。
「媽，今天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姜雪看我的眼神有些慌張，估計她是怕睡到半夜就被我宰了吧。
我身上的傷很多，叔叔破天荒地把我帶到了醫院，醫生看了都直皺眉頭，訓叔叔是怎麼當家長的，女孩子弄一身傷，以後留疤了怎麼辦。
我坐在那，護士幫我清理傷口，耳邊是大夫喋喋不休的斥責聲，可是我竟然覺得這聲音很遠。
留疤？
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想過，我覺得我能咬牙活到這麼大沒有自殺都是個奇迹，我又怎麼可能在乎傷疤呢。
為了讓我快點養好傷，叔叔嬸嬸覺得讓我請假休息，我倒是沒什麼意見，反正去學校老師看見我這樣估計又要長篇大論一番了。
所以這之後，白天我就捧著李一帆給我的課本學習，晚上就坦然地睡在姜雪的房間。反倒是姜雪，她害怕我報復她，一直都沒有回房間，所以我倒是難得享受了幾天舒坦的日子。
幾天後，在一個周末的上午，我忽然聽到嬸嬸在屋外誇張的聲音。
「哎呀，大哥你回來了！你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和你弟弟去車站接你啊！」嬸嬸的聲音聽起來特別的熱情，虛假的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是爸爸回來了！
我把書丟一旁，趕忙翻身下床，推門跑了出去。
當我跑出去的時候，我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人，皮膚黝黑，穿得很樸素，一笑眼角都是皺紋，整個人看起來很粗糙。
四年了，我和爸爸有整整四年沒有見過面了。
所以當我跑出去見到他的一瞬間，我竟然有點沒認出來他。
「爸爸！」我叫了他一聲。
他聽到了我的聲音，趕忙向我的方向看過來，然後他就對我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笑容。
「小雨……」
「爸爸！」我又叫了他一聲，抬腿向他跑了過去，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裡，「爸爸我想你，你怎麼才回來啊！」
「好孩子，讓爸爸看看……」爸爸捧起了我的臉，臉上忽然露出了詫異的神情，「小雨，你怎麼一身的傷，你怎麼弄的……」
「哎呀，大哥，你可不知道，小雨現在是叛逆期，我這個做嬸嬸的又不是親媽，不好管教的，所以她總是在外面打架，這才……」不等我開口，嬸嬸便搶在我前面說到。
「我才沒有……」我剛想反駁，突然注意到，我爸爸站在那裡，居然架了一副拐，而他有一條的腿的褲腿居然是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