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
我完全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對方潑了一臉的酒。
酒水進了眼睛里，辣得我完全睜不開，所以我也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什麼時候走到我身邊的，我只感覺我的頭猛然一痛，緊接著就聽見了酒瓶子破碎的聲音。
重擊之後，我整個人都懵了，頭暈暈的，很疼，臉上不斷地有液體往下流，我不知道是剛剛潑在我臉上的酒水還是血，亦或者是酒水裡混著血。
這個狀況來得太突然了，我完全沒有反應，只能雙手抱頭，捂住剛剛被打的位置，半蜷縮著身體，緊閉雙眼，緊皺眉頭，嘴裡卻大聲地喊著救命。
因為酒吧里的音樂聲實在太嘈雜了，我們又坐在角落裡，高背沙發遮擋住了很多人的視線，即便我大聲地呼救，一時半會也很難被人發現。
我剛喊了兩聲，突然感覺到頭髮被人用手狠狠地抓住了，然後抓著我的頭就往桌面上撞，我趕忙用雙手護住額頭，但這麼做除了能起到緩衝作用又有什麼用，額頭和雙手的手背她撞得生疼。
酒精加上撞擊，我的腦子已經完全不好用了，人也暈沉沉的，隨時都可能昏迷過去。
「你們這群不要臉的婊子！你們他媽的不就是靠男人賺錢的嗎，裝什麼清高！老子沒錢怎麼了！老子再沒錢，每一分都賺得乾乾淨淨的！那些有錢的富二代了不起嗎？他不就是想花點錢睡你嗎！哪裡比得上我對你的真心！你為什麼跟他走！為什麼！我哪裡有你說的那麼沒用！我哪裡有你說的那麼不堪！我省吃儉用連房子都買好了，你居然跟別的男人跑了！你這個該死的女人！該死的女人！該死！」
儘管暈暈沉沉，儘管音樂嘈雜，可我耳朵里不斷地傳進來男人的激動的謾罵聲，每一句話我都聽得很清楚。
看來，這是一個受了傷，受了刺激的軟弱男人。
他沒有將自己所受到的屈辱化作前行的動力，而是空有一腔怨氣，發泄在了其他的不相干的女人身上。
比如說，我……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不清了，最後終於什麼都不知道了。
昏迷是一件好事，可以讓身上所有的疼痛和不適都無法傳達過來。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天花板上的白熾燈有些刺眼，鼻息中聞到的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剛要起身，頭部就傳來強烈的疼痛感，我強忍著下了床，推開病房門，發現紅姐正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百無聊賴地玩著手裡的手機。
「紅姐……」我走了過去。
紅姐聽到我喊她，便抬起頭來，一雙冷淡的眸子在我的身上打量了下，然後站起身來，看著我，不悅地斥責我道：「你是啞巴嗎？收到傷害的時候為什麼不喊人！你以為站在四周的保安都是吃乾飯的嗎？」
「我，我喊了……」我捂著頭，看著紅姐，解釋道。因為頭還很暈，所以感覺此時的自己有氣無力的。
「喊的比貓叫聲還小！誰聽得見！」紅姐的脾氣一向不是很好，但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我倒是覺得她是個外冷內熱的人，雖然嘴上總是罵著我們，但她也是真的很關心我們這群姐妹。
「事情太突然了……」我原本想好好解釋下，可是仔細又想想，真沒必要再解釋什麼了。
「以後像那種一看就是因為比不上別人，所以自己女人跟別人跑了的，來這裡買醉的窮屌絲別搭理！他們不光仇富，還仇視女人，你去找他喝酒，你不自尋死路嗎！」紅姐狠狠地教訓了我一頓，態度也終於緩和了下來，「你頭上的傷檢查過了，有點輕微腦震蕩，剩下的就都是皮外傷了。」
「姐姐紅姐，醫藥費我會還給你的。」我認真地說道。
「滾蛋。」紅姐白了我一眼，「紅姐我還不在乎那點錢。」
「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晚上你就住在這裡吧，住院費我已經交完了，明天會有醫生來給你檢查換藥。」
紅姐交代完，便不耐煩地急匆匆地走了，我還沒來得及說謝謝，便跟了過去。
紅姐走的速度很快，出了大門口后，便摸出一支煙來，狠狠地吸了兩口。
我站在醫院的玻璃門內，看著站在玻璃門外的紅姐，她背對著我，吸煙的動作很瀟洒老練，甚至給人一種很性感魅惑的感覺。
直到熄滅了煙蒂，紅姐才攔了一輛計程車離開了。
回到病房，我看見我的衣服都被放在床頭，在衣服的口袋裡，我拿出手機，發現上面有很多我媽的未接電話，再看看看著上面的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我想這個時間她肯定睡了吧，所以就沒有回撥過去。
躺在病床上，心情出奇的平靜。平靜得連我自己都挺驚訝的，我還以為我會很難過，會對自己現在的處境怨天尤人一陣子，可是我沒有。
雖然今天遇到了有些不要的事，但我也不覺得絕望，我總覺得我的生活是有希望，相比之前在小鎮上的生活，相比在叔叔嬸嬸每天的打罵下捱日子，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已經向前邁了一大步了。
多以儘管現在我遇到了諸多不順，我依然相信，我遲早有一天會擺脫現在的困境。
只要我賺夠了十萬塊錢還給楊旭的父親，然後打零工賺大學的學費，等以後大學畢業了，我就找一份安穩的工作，好好的生活。
我躺在病床上，就這樣幻想著未來的生活，不知不覺中，便睡著了。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七點多了，這個時候再往學校趕已經來不及了，反正已經遲到了，我索性就耐心等著大夫來查房，然後給我檢查傷口，換藥，弄好了這些，我便離開醫院，回到了出租屋去取書包換校服。
我剛走到出租屋的門口，就看見我媽一臉焦急地站在門口，見到我回來，她先是愣了下，隨後趕忙迎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瞪大眼睛盯著我頭頂上的包紮的傷，驚訝地問道：「小雨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你怎麼受傷了？」
「媽，你怎麼來了？」我趕忙打開出租屋的房門，讓我媽進來，因為剛剛我媽拉住我的時候，我發現我媽的手冰涼冰涼的。
「我昨天晚上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你都不接，我能放心嗎。」我媽進了屋，就把我拉倒一旁的椅子上，把我按坐在上面，查看著我頭上的傷，「你這頭上的傷到底怎麼弄的啊？」
「沒事，就是個意外，在醫院裡住了一晚上，今天早晨醫生給換了葯，說沒事了，可以回家了，我這不就回來了嗎。」我心虛地說著，順便扯給我媽一個有點假的笑，「媽，你什麼時候來的？手怎麼這麼涼？」
我媽見我好像真沒多大的事，也就放心了，嘆了口氣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盯著我看說：「給你打了那麼長時間的電話你都不接，我能放心嗎？我昨天半夜就過來了。」
「媽……」我有些心疼地看著我媽，除了叫她一聲，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麼。
現在天越來越冷了，冬天就要到了，我媽卻在門前等了我整整一夜。
即便我曾經對她給予的母愛，渴望又有些排斥，但此時卻感到有一股暖流淌進了我的心房，這種真實的感受是騙不了人的。
於是我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伸手一把抱住我媽，緊緊地抱著，想把這十幾年沒有的擁抱都彌補回來。
「小雨，你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面打工呢？」我媽抱著我，一邊撫摸著我的脊背，一邊輕聲問我。
聽到她的話，我身體本能地一僵。打工賺錢本身沒有錯，可是在酒吧打工，又要陪酒，如果我說了，我媽肯定不能接受吧。
見我不說話，我媽心裡就明白她肯定是猜對了，但她肯定沒猜到我在酒吧工作，所以她並沒有追問我在做什麼，而且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地勸我把工作辭了，回家住，安心讀書。
「媽，我不想讓你因為我欠了那個人的。」我看著我媽，認真地說道。
「……」我媽聽了我的話一愣，臉色也變得不那麼好，好半天才無奈地笑了笑說，「小雨，你現在一定在心裡嘲笑媽媽吧，為了這麼個男人，為了看起來好像很風光的日子，背叛了你爸，跟著那個人跑了，結果跟他過了十幾年的日子，最後竟落得這個下場，連動用一點錢為自己的女兒做點事都不行。」
「媽……」我看著我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下定決心才開口問她，「我一直不明白，當初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爸？我真的以為你和有錢人走了，你是去過好日子去了。可是，我真沒想到……」
「小雨，你真的了解你爸爸嗎？」我媽聽了我的話，忽然問了我一句，這一句話，把我問愣住了。
「我當然了解我爸，我爸他勤勞樸實，任勞任怨，為了我能生活得更好，他去了礦上工作，還受了工傷，他……」我在極力地說著我爸的好，卻被我媽抬手打斷了。
「如果你爸是你說的那樣，你以為我會離開他嗎？」我媽一臉認真地看著我問道，「我自從嫁給你爸，你爸就整天遊手好閒，不求上進。在家不做家務活，在外不好好工作，還經常和你叔叔一起去賭博打麻將，經常將家裡的錢輸個精光，輸了就回來砸東西，你覺得，這樣的日子，我能過得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