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你以為你是誰
當時我實在太激動了，就像是一直在黑暗中爬行的人突然見到了光明一樣。
鄒晨說，你也別高興得太早，這是個大客戶，他家對模特的要求還是很高的，你又沒有什麼經驗，所以能不能被他們認可還是個未知數。當然了，如果你能接下他家的衣服，以後對你在這行也算是奠基石了。
說實話，當時我連我要做什麼都不知道，但鄒晨願意給我這個機會，那我就願意付出百分百的努力去完成它。
鄒晨說沒工作經驗沒關係，照相你總照過吧。
我說，證件照算嗎？
鄒晨：「……」
鄒晨：「就沒照過別的？」
我搖頭。
鄒晨：「……」
我說的是實話，從小到大，我除了證件照以外，就只有小時候，我媽還在家的時候，他們抱著我照過全家福，但後來因為我媽的離開，也被我爸一把火給燒了。
再後來，我每天都生活在各種掙扎之中，能活下來我都覺得是個奇迹，就別提照相了。
如果說經驗，上次被騙進去那種照相館當模特，可能是唯一的經驗了吧。但我內心抗拒，並不像提起那種事。
鄒晨就這點特別讓我欽佩，他從來不問「為什麼」，也不會去探究你不想說的問題，他做的就只是在想要怎麼解決問題。
鄒晨大概想了幾分鐘后便對著我燦爛地一笑，說：「沒經驗沒關係，我們現在就去體驗下。」
說著，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招呼著我跟他走。
他帶我來到了一家攝影工作室，因為之前的經歷，我對這種工作室有著本能的抗拒，鄒晨只當是我在害羞，所以強行將我拉了進去。
後來我知道了，這家攝影工作室的老闆是鄒晨的朋友，鄒晨說明來意后，那老闆很爽快地就答應幫我找模特的感覺，但交換條件是，他給我照的照片可以作為宣傳照放到櫥窗里。
我自然是同意的，當下我想最要緊的是我如何得到這份工作，然後能交上學費就行了。
攝影工作室的老闆是一個很出色的攝影師，他並沒有多教我什麼，而是讓我換上不同的服裝，然後面對他的鏡頭，做一些他指定的動作。
一開始我動作很生澀，但漸漸地，我好像慢慢地找到了一些感覺。
我們一直拍到了天黑，然後老闆將我今天所有的照片都放在電腦上，叫我過去，一張一張放給我看。
拍的時候不覺得，但看著那些照片，自己都有些不忍直視。
然後老闆將最後一張照片和第一張照片同時拿出來作對比，問我兩張有什麼區別。
「最後一張明顯比一開始要放鬆了，動作也能放得開了，表情和動作都不那麼僵硬了。」我一邊對比著一邊認真地說道。
「還有呢？」老闆問我。
「還有……」我想了想，搖了搖頭。
「還有你比剛開始自信了。」老闆說著，便指著最後一張照片說，「你看你的眼神，動作，是不是看起來舒服多了？你要記住，不管是做什麼事，挺胸抬頭充滿自信的女人，才是最美的。」
攝影工作室的老闆當時雖然只是在評論這兩張照片，可是他說的話我卻記住了一輩子。
鄒晨說我今天表現的不錯，挺有潛力的，讓我回家沒事對著鏡子擺擺造型，找找感覺，尤其是要找鏡頭前的自信感。
俗話說的好，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鄒晨還約我第二天放學后，再來這家攝影工作室做練習。
因為時間不是很晚，所以我沒有坐車，而且是一路走回去的。正好在走路的過程中，我還能好好地思考下最近發生的事情。
因為走的比較慢，所以走到家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九點多了。
當我走到單元門口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停在門口的機車，還有斜靠在機車前，雙手插在上衣兜里的李一帆。
當我認出站在單元門口的人是李一帆的同時，我的心臟猛地跳了下，不知怎的，突然就很緊張。
在我看到李一帆的同時，李一帆也看到了我。
他的頭很明顯地抬了下，然後轉向我這邊。
李一帆的頭髮很柔順，額前的碎發一如既往地遮住了眼睛，所以我幾乎看不清他此時看向我的眼神。
他看到我后，並沒有動，而是一直注視著我。
眼前的李一帆是我記憶力所熟悉的李一帆，很酷，很安靜，他無需太多的言語和動作，就會讓我有投懷送抱的衝動。
我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我昨天在王總家的別墅里沒有第一眼就認出來他，因為當時他穿著很正式的西裝，外面還套著一件大衣，頭髮也打理得一絲不苟，額前的碎發被梳了起來，定了型，整個人看起來很成熟穩重又大氣。
所以昨天匆匆離開的我才沒有注意到於我擦肩而過的人竟然是李一帆。
想到這，我也終於意識到我和他之間的差距。
儘管我們曾經有著相似的經歷，一起瘋狂過，一起打過架，但那些都隨著我們離開而埋葬在了那個小鎮上。
現在，此時，在這個大都市裡，李一帆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是上層社會認識眼中的青年才俊。而我，我只是一個為了學費四處奔波，一無所有的窮學生。
我們之間的差距，何止天差地別。
所以難怪李一帆會說，要給彼此兩年的時間。之前我還不太理解，覺得若是兩個人互相喜歡，那就在一起好了，為什麼要有個兩年期限。
現在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因為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何止是兩年能縮短的？
腦子裡想著這些，腳步卻不自覺地向著李一帆的方向靠近，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站在他的面前了。
「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我仰著頭，看著李一帆，路燈下他的臉有些陰晴不定，看不真切。
因為晚上的氣溫較之白天低了很多，我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拉了拉衣領。
「這麼晚了，你去哪了。」李一帆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冷，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有動，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問道。
「找工作去了。」我實話實說。
李一帆沒有說話，又盯著我看了半晌，才開口又問道：「昨天你怎麼會去王總家？」
李一帆問話的聲音並不是普通的詢問，而是帶有一點點質問的語氣，這讓我著，心裡很不舒服。
於是便歪著頭，看著他，反問了句：「巧了，我也想問，你昨天怎麼也去王總家了？」
「我是去正常拜訪。我家和他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所以走動比較多。」李一帆並沒有避諱我的問題，直接回答了我。
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越是表現得這麼坦然，我心裡就越是不舒服，於是陰陽怪氣地問他：「是正常拜訪，還是特意去找他女兒啊，我看你們的關係很好嘛。」
我承認，說出這樣酸溜溜的話是因為我有些吃醋，心裡不舒服，不痛快，而且看到他們兩個站在一起那麼般配的時候，自己也有些小自卑。
「你的問題我回答完了，我的問題呢。」李一帆並沒有理會我的小情緒，面色冷峻地說道。
「去他家，是因為資助的事。」我想了想，說道。原本我說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的，可是我發現這件事有些複雜，如果我原原本本的說，那就是撕掉了王總慈善家的這個面具，暫且不論李一帆會不會信，但多少都會影響我在他心中的形象，同時也會波及到他家和王總的生意。
愛慕他的我，不想讓他對我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不想將這件事鬧大，所以避重就輕，籠統地說了下。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畢竟我當面拒絕了王總，也沒有妥協校長的威脅，甚至答應了他一周內不交上學費就退學的要求。
可沒想到我話音剛落，李一帆忽地直起身來，一步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皺著眉頭冷冷地問道：「你答應他了？」
「沒有……」我搖了搖頭，有些發愣地看著李一帆的反應，因為很明顯能看出來，他在生氣。
「昨天你急匆匆地從他家跑出來，他是不是對你做什麼了？」李一帆忽然伸出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肩頭，緊鎖眉頭，碎發遮蓋下的眼睛閃爍著憤怒且冰冷的寒光。
「李一帆你怎麼了？」李一帆的反應讓我有些意外，他握著我肩頭的雙手力道極大，讓我覺得生疼。
「我在問你話呢！他是不是對你做什麼了！」李一帆說著，用力地搖晃了我一下。
「沒有！」我因為被他弄疼了，所以大聲地喊了一句，同時便用力地想要掙脫他。
「怎麼可能沒有！」李一帆就像是中邪了似的，瞪著我，對我低吼道，「那個人是什麼德行我心裡很清楚，我曾經親眼看見過他和被資助的女生……」
李一帆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我也聽明白了，李一帆這是懷疑我和那個王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李一帆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我說著，用最大的力氣一把將李一帆推開，氣急了，便對著他大罵了一句：「李一帆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居然懷疑我和那個姓王的！你以為你是誰啊！」